第17章
  “老臣知罪……”
  不等皇帝宣判,陆大人及时上前跪下参拜道:“启禀皇上,臣还有事要奏!”
  “讲。”
  “想当年皇上派臣与孟絮去布施赈灾粮,但是孟絮仗着权利之便行那污秽苟且之事,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最终逼得有个年仅十几岁的小姑娘跳河自尽,而如今那些被他糟蹋过的女孩们有一大部分都在臣府中做工,所以,臣还要参他一本!请皇上治他个强抢民女的秽乱之罪!若皇上存疑,大可让臣府中的丫头们来当面对质,请皇上另行判罚!”言罢,陆大人便叩了个头。
  霎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他怎的能做这种事呢?”
  “没想到孟絮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哼,我早就想参他一本,如今陆大人倒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
  皇帝接过陆大人呈递上来的折子,看了几眼直接将其扔下去,直直砸到了孟絮头上,将其脑袋上的官帽都打了下来:“好一个孟絮,用着朕的权力行使了这么多不义之事,朕却不知道这江山社稷竟如今随了你姓孟!”
  “来呀,把他给我押将下去,抄家问斩!”
  此言一出,朝堂下皆是一阵称赞,众人齐声道:“皇上圣明!”
  昭黎闻言,一直紧绷着的身子终于得以片刻松懈,一个不稳,竟朝一侧软了下去——
  被早在一旁候着的时怀瑾一把扶住,只见他满眼的担忧:“央央……”
  昭黎挤出个微笑,只是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如今的情况并不好,却还是摇摇头:“我没事。”又撑着上前道:“敢问皇上,可否让家父他们出来了…?”
  “自然,来呀,将沈家所有人都放出来,派马车一同送回渝州沈家。”
  听见这话,昭黎才算真的放心了。但她忽觉眼睛里看到的全是一个个飞来飞去的星星,泛着暖色的光,不待她再开口说什么——便只觉眼前一黑,竟是昏死了过去。
  退朝后时怀瑾将昏过去的昭黎一路抱到马车上,知道沈正天刚出来肯定放心不下昭黎,但是如今他染了风寒,便只让沈昭阳见了昭黎一眼。
  “承风,此番,多谢了。”沈昭阳朝时怀瑾拱手作揖。
  时怀瑾却是摆摆手道:“你若谢我就太客气了,我也不敢邀功,要谢,就谢谢央央吧,能将你们救出来,又把孟絮老贼扳倒,央央功不可没。”他笑了下,又说,“承风自愧不如。”
  沈昭阳本就想问了,如今时怀瑾提到昭黎,他才询问:“央央,她为何没来?”
  “她太累了,方才在朝堂之上,刚听完放你们出来,便昏睡过去了,现在人在马车上睡着,有皎月陪着呢,不用担心。”
  沈昭阳闻言心头一阵疼痛,如绵密的银针一边扎着一边拧着的疼,却没再言语。他这个妹妹,他是知道的,她到底受了怎样的伤,只能等回到渝州之后再详细询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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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谁知昭黎这一睡就是三日。
  待到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如经历了洗筋伐髓一般,全身没一处好肉。
  昭黎喉咙干得发哑,声音又沉又涩,一时间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家中,便失声喊了二哥。
  “你二哥在跟爹爹谈事情呢,这里只有你亲哥。”沈昭阳见昭黎醒来,端了茶水过去,放到她床头。他不禁觉得好笑,这丫头倒是实诚,想来是很满意这份亲事,否则也不至于一睁眼就要找时怀瑾。
  昭黎看着沈昭阳的模样,愣了好一会儿,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脑子还在神游着,一双鹿一样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活脱没愣过神样子。
  沈昭阳上前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怎么了?不认识你哥哥了?”
  昭黎下意识摸了摸被他戳过的地方,却发现本应满是鲜血的额头早没了痕迹,如今干干爽爽的,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了句:“哥……”
  “没了?”沈昭阳原本以为她还有很多话要说,结果这就没了下文了。
  昭黎忽觉鼻头一酸,眼眶也涩涩的,耸了耸鼻子,豆大的眼泪骨碌地就滚了下来,自己边抬手擦眼泪边道:“哥哥,你们都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说着却哭得更凄惨了几分,那种情况下她都不曾哭一下,此番却像是将过去这些天的委屈一通哭出来了才好。
  “傻丫头,哭什么,这不都没事嘛,好啦,哥哥抱抱。”沈昭阳如同抱儿时的昭黎一般把她抱在怀里,揉揉她的头发,拍拍她的后背,又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昭黎捋着脊梁顺气。
  昭黎哭个没完,眼泪鼻涕把沈昭阳的衣服全弄脏了也毫不客气,只一个劲儿地哭。
  她正哭着,皎月在外头听见动静便进来了,但是昭黎哭得太投入,没注意到皎月。沈昭阳便朝皎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把别人都叫来,就说昭黎醒了,如今正委屈得不得了,要找大家伙算账呢!
  皎月识趣地离了这里,刚到正厅,看见时怀瑾正同沈正天聊天,上前道:“禀老爷夫人,二姑爷,二小姐醒了,如今正抱着大少爷哭呢。”
  “哭?”沈正天心下疑惑,本想着等昭黎醒了好好夸夸她,她怎的还哭了?
  但是看着皎月神色完全没有焦急之色,时怀瑾便心下了然,沈夫人也忍俊不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着我们去寻央央,想来这孩子是委屈极了。”
  众人到昭黎闺房时,昭黎已经停止了哭声,但还是如儿时般赖在沈昭阳怀里不肯出来:“不要,松开了你们就又不见了,就又扔下央央一个人了……”
  沈昭阳见大家都来了,轻咳一声,凑到昭黎耳边说了句:“你莫再胡闹了,爹娘都来了,还有你嫂嫂也来了,你家二哥也来了。”
  昭黎闻言只愣了一瞬,便一个用力推开了沈昭阳,还自顾自清了清嗓子,挤出一个不太漂亮的笑容:“爹爹娘亲,嫂嫂,还有,二哥,你们都来了啊……”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颇有些尴尬。
  看着女儿还泛红的眼睛,平日里漾着水的眼睛满是灵气,而如今却满含热泪,全然疲惫,沈夫人不由得也红了眼眶,自个儿擦了眼泪,便上前伸手抚上女儿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心疼道:“我的央央啊,你怎得对自己如此心狠呢?”
  沈夫人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昭黎瘦得连肉都没了的脸颊,满眼心疼,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昭黎这才轻声唤了句:“娘亲……”
  沈正天也不禁动容,轻叹一声:“央央啊,你怎能去告御状呢?你可知这告御状是有性命之忧的?若不是承风一直陪着你,还有陆大人护着,你此举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为父想都不敢想啊!”
  昭黎心里忽然一阵憋屈,仰起脸跟沈正天说:“可若央央不这样做,你们都有可能死的,而且爹爹染了风寒,这事儿如何等得?”正说着,忽然意识到,话锋一转,“爹爹,你如今身体可好了?”
  沈正天难得大笑:“托我宝贝女儿的福,已然无碍,这三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三日?我睡了三日?”昭黎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扭头看看时怀瑾,找他求助。
  时怀瑾轻轻阖目,微微颔首。
  昭黎一时间小女儿心性难掩,嘀嘀咕咕道:“怪不得我觉得已经饿得狠了,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她顿了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都换了身整洁干净的,“那我身上的衣服呢?谁给我换的?”
  沈昭阳在一旁牵起柳噙霜的手道:“那你就得谢谢你嫂嫂跟皎月了,你身上全是伤口,娘亲当时也虚弱不堪,幸好噙霜没什么大碍,她就帮着皎月为你沐浴更衣了。”言罢同柳噙霜相视一笑。
  昭黎脸上落了一寸绯色,轻声道:“谢谢嫂嫂,”又看向皎月,“皎月,辛苦你了。”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小姐如今没事,皎月也就高兴了。”这三日昭黎一直昏睡不醒,怎么叫都醒不来,皎月天天求神拜佛的,生怕昭黎出了什么事情。
  “爹,如今央央也醒了,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沈昭阳看向沈正天道。
  昭黎有些奇怪,问道:“承诺?什么承诺?”
  沈正天笑道:“我那日跟大家说,等你醒了就办一次家宴,庆祝我们一家子绝处逢生。我本来也是要说的,谁知道被这小子给抢了。”
  难得见到向来一板一眼的沈正天开玩笑,在场的不管是公侯小姐,还是丫鬟小厮,皆是忍俊不禁。
  昭黎笑道:“爹爹你这事儿办得不厚道,我大哥是提醒你,怎的成了抢你的功劳呢?况您这么大岁数了,同我大哥计较什么?”
  “对啊,爹,央央都这么说了,您就担下责吧!”
  沈正天边捋胡子边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兄妹在给我下套呢,那我今天就当一回乐子,逗你们开心就是!”
  其间一片笑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