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仵作带着羊肠手套,刚清理完手套上的血迹:“已经查明孙叔敖是遇到了狼群,被狼群围攻,早就发了告示,让大家不要往疏山后山去。”
  杜衡吐得眼眶泛红:“我师父怎么会去疏山的?他连路都不想走的人,还爬山?”
  “孙大夫是不是要去采药材。”
  “不可能。”杜衡也不知道孙叔敖为什么会去疏山。
  王全上前看着孙叔敖的尸体,他的确穿着四月初九见自己的那件的衣裳,只是现在衣裳稀碎,大部分都被血染成了黑色:“问一下官爷,可有发现一幅画?”
  仵作摇了摇头:“没有。”
  “纸呢,纸屑呢?”王全眉头紧皱:“找到尸体的地方有没有发现纸?”
  “没有,那一片的土和草都被挖回来了,碎布倒是很多,但是没有纸。”
  官府就这样定案了,孙叔敖是山上遇到了狼群被攻击了,三人装殓了他的尸体,葬进了官府指定的坟墓。
  孙叔敖没有亲眷,就这样清冷地入土为安了,王全蹲在坟头烧着纸钱,手指摩挲着纸钱,若有所思,若是孙叔敖是四月初九失踪的,那么那张左鼎的画像就肯定在身上,自己亲眼看见他把画像收起来的,即便遭遇了狼群,那张画纸也不会消失,而且连纸屑都没有。
  本来,孙叔敖的死就透露着诡异,这些年,孙叔敖都醉生梦死的,除了买酒喝,连那妙仁堂都很少出,竟然会去爬山?
  除非,他死之前见过谁,而且,把那张画像给了别人。
  四月初九那日,孙叔敖临走之前说要去见大小姐。
  夏云霞。
  王全捏着纸钱的手指微微颤抖,孙叔敖真的见到了夏云霞吗?
  第67章 入土为安
  兴元府府城,繁华依旧,一辆朴素的马车进得城来。
  车夫赶路,陈欣蕊穿一身孝衣,头上插着一朵白色的月季,整个人更加娇艳,她一手扯着怀夕的素袍,双眼亮晶晶:“怀夕姐姐,我今天穿的和你一样。”
  怀夕笑着抚了抚她的鬓角:“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
  陈欣蕊懵懂地点了点头:“记得,爹爹和娘亲不在了,我去送他们最后一程,但是我不害怕,以后怀夕姐姐会一直陪着我。”
  怀夕欣慰地点了点头:“阿蕊真乖。”
  “嗯,阿蕊最乖了。”
  当马车停在上次的那扇门前时,门前挂了两个灯笼,入了院子,能看到堂屋里放着两口棺材,棺材前放了香案。
  余良迎了出来,面色凝重:“老爷要求一切从简。”
  怀夕点了点头:“这样就很好,阿蕊,你见你爹娘最后一面。”
  余良就带着陈欣蕊进了堂屋,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痛哭声,即使她只是如七岁稚童一般,也已经知道了生死,所幸她还记得怀夕的话,并没有哭太久。
  不一会,余良就带着陈欣蕊出来了,两个人的眼眶都红红的。
  “姑娘,时辰到了,我让抬棺人来。”余良声音哽咽。
  “嗯。”怀夕牵着陈欣蕊的手,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阿蕊真乖。”
  陈欣蕊把脑袋靠在怀夕的肩膀上:“姐姐,爹娘变得好小啊,瘦瘦的。”
  “人死之后都这样。”
  “姐姐,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或许能见到,或许再也见不到。”
  门口传来了动静,是余良带着抬棺人来了,八个抬棺人,两口棺材,余良和陈欣蕊抱着牌位,怀夕在一旁洒着冥纸往城外而去。
  坟墓是陈老爷还活着时就置办好的,没有太多繁琐的仪式,棺椁入土,入土为安。
  怀夕带着陈欣蕊、余良去清风楼吃饭,食物的香气抚慰人心。
  陈欣蕊脸上又扬起了笑脸:“怀夕姐姐,我记得这里,上次也来过。”
  不一会,小二上了菜,陈欣蕊埋头苦吃。
  怀夕一边吃一边同余良说话:“生意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也不要时时来报,陈老爷既然把生意交给你,就是信任你。”
  “该做的我还是要做。”余良愈发成熟了:“姑娘不要嫌烦就行了。”
  “随意吧。”怀夕喝了一口汤。
  这时外面突然一阵喧闹,紧接着小二笑着推开了房门,送了一壶梨花酿进来:“姑娘,外面刚刚发榜,丁公子考上秀才了,给每张桌子上都送了一壶梨花酿。”
  “丁公子?丁琏?”余良的脸色有些不好。
  “正是呢。”那小二笑着说:“丁公子娶了媳妇之后,不仅腿好了,也上进了不少,说是要继续考,还要去京都参加秋闱呢。”
  今日丁琏大喜,清风楼的小二也都得了赏钱,也愿意说些喜庆话。
  余良对陈家的事情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这个丁琏,有些不悦地同小二说:“这梨花酿我们不要,拿走。”
  小二脸上的笑容瞬间定住了,有些尴尬地看着怀夕。
  怀夕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拿走吧。”
  不论是丁琏,还是周家人,都不是好东西,陈老爷怎么说也是余良的救命恩人,这边陈老爷陈夫人都入土了,丁琏这混账却恰逢喜事,如何让人不痛恨。
  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三人出了清风楼,余良要去忙生意,怀夕和陈欣蕊要赶回郑县。
  哪里知道刚到门口,街上几十个差役疾驰而过,雷厉风行,引得所有人议论纷纷。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余良有些担心:“姑娘,你们还是先回郑县吧。”
  怀夕也不欲久留,牵着陈欣蕊就上了马车。
  紧接着又是一队兵士骑马往城外去,余良的神色愈发凝重了:“这是西山大营的兵士。”
  差役办案倒是不必大惊小怪,但是出动了兵士,那就肯定不是小事。
  这时,一骑匆匆而来,马背上,曹司狱满头大汗,冲着怀夕一拱手:“姑娘,请救救裴夫人。”
  怀夕面色一凝:“出了什么事?”
  曹司狱这粗犷的汉子都要差点哭了起来:“姑娘随我走,我同姑娘边走边说。”
  清风楼里的伙计立刻牵了一匹马出来,怀夕不放心陈欣蕊,直接和陈欣蕊共乘一骑,一起跟着曹司狱出城了。
  “天气热了,宴席总是一场接着一场,今日夫人们在城外的庄园里办流水宴,本来好生生的,裴夫人却突然暴起用匕首伤了裘夫人。”曹司狱本来已经在现场了,焦头烂额:“裘都监已经让人把夫人抓了起来了。”
  “伤得很重吗?”马蹄疾驰,耳边似有风,怀夕最先想的又是那鬼怪惹的祸。
  曹司狱点了点头:“伤的很重,已经命悬一线了,大夫都瞧了,伤到了腑脏,大夫说没救了。”
  若是裘夫人死了,裘家和裴家的梁子就结下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当听说怀夕在城里时,曹司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想着请她过去看一看,毕竟,他听过她的不少传闻。
  当他们赶到时,整个庄子都被围了起来,曹司狱带着怀夕进去的时候,还差点和门口守着的兵卫发生了冲突。
  庄子里,更是剑拔弩张,夫人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人物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了。
  裘克己一身军服,满身威严,此时却双手染血,痛斥裴炎:“你我政见不合,若是大丈夫,就该在朝堂上一较高下,而不是让妇人行如此阴私之举,实在可恶,裴炎,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此时裴夫人被兵士们绑着坐在一旁,她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匕首正插进了颜美云的腹部,温热的血喷了她一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颜美云,但是,颜美云也的确是她杀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包括她自己。
  若是颜美云死了,她就是杀人犯,可是,那一瞬间,她的记忆是空白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裘家与裴家政见不合,自己就要杀颜美云吗?不可能,她是高门贵女,最是会逢场作戏,莫说是政见不合,就是杀父仇人,再没有一招制敌的把握之前,她也能坦然应付,可是现在,她竟然如此鲁莽粗俗地行事,完全对不起这些年自己所受的教养。
  第68章 有救
  阳光恣意,草木葳蕤。
  怀夕牵着陈欣蕊的手进了院子,曹司狱在前面带路,衙门里的人来得早,庄子里都是差役,只是到了门口,看到兵卫和差役剑拔弩张。
  其中一个兵卫看到曹司狱带着两个娇弱的女子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曹司狱还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还想着娇娇女,怎么,是不是想装进荷包随身带着啊。”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陈欣蕊歪着脑袋,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曹司狱让怀夕姐姐来救人的,难道你不想让怀夕姐姐救人?”
  被一个貌美的女子这样质问,那兵卫的脸瞬间就红了,无言地退后了一步,把路让出来了。
  曹司狱的手已经放在刀柄上了,这些兵卫真是草莽,事情都没有弄清楚,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活该一辈子只能当个出生入死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