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哎呀哎呀!”伍永魁简直要愁死了:“姑娘看的没有错,这几位平常都是顶顶好的员外,听差役说,他们是突然暴起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寻了鱼线,包员外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天啊,都不敢想他清醒了会怎么样,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已经犯了好多次了。”
  “好多次?”怀夕眉头微皱:“像这样杀人?”
  “倒是没有今日这么血腥,只是街市上总是突然有人暴起伤人,疏山寺的和尚不知道下山多少次了,幸好有他们,不少人得了大和尚驱祟就清醒了。”
  疏山寺的和尚,之前只是圈养小鬼作恶,现在竟然敢杀人了。
  “姑娘,我先回去审理案情了,近些日子尽量少在外走动。”伍永魁躬身一揖。
  怀夕点了点头。
  这时秋水和春月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大家俱是一脸惨白。
  “幸好那些宽阔的位置都被员外家的人占了,我们在另外一边。”饶是八狗一向胆子大得很,今日也被吓到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之中没有人受伤,现在,大家也没有游玩的心思,怀夕说道:“先回去吧。”
  等到大家心有余悸、垂头丧气回到慈幼堂时,东樵子吃惊地看了看天色:“你们才去多久啊,还以为日落时分才回来呢。”
  现在才刚过了午时。
  秋水和春月带着孩子们下了马车,先去让孩子们洗澡。
  八狗去车马行还马车,怀夕没有入内,直接折返出城。
  “姑娘,你去哪里?”东樵子有些担心,跛着脚去了门口。
  “没事,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怀夕就消失在了街角,豆子赶紧上前扶着东樵子回去,惊魂不定地说着刚才的事情:“几个员外突然暴起伤人,包员外连自己的小孙子都杀了,死了好多人,脑袋直接被鱼线割断了,好可怕。姑娘估计是去衙门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东樵子惊得张大了嘴巴:“包员外把自己的小孙子杀死了?”
  郑县中人,谁都知道包员外最喜欢这个小孙子了,竟然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小孙子。
  等到八狗从车马行回来的时候,唉声叹气:“哎,又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地走了,以后,郑县就真的成荒城了。”
  发生了如此骇然的事情,神鬼之说自然悄无声息地传遍了,好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杀人呢,如果不是有鬼,又是什么呢?
  怀夕没有去衙门,也没有去疏山寺,即便她去质问大和尚,他们也不会承认的,现在,只能找出那个鬼在哪里?可是,她寻遍了全城,都没有发现一丝鬼气。
  郑县平静得就像没有一丝波纹的湖面一样,怀夕掏出莲花化生镜:“快点,看一下,能看到是什么在捣鬼吗?”
  莲花化生镜绽放出一抹亮光,半晌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看不到,凡人不是说,大隐隐于市吗?有可能它现在已经不是鬼,而是人了。”
  怀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我能杀它吗?”
  “如果它已经是人了,你不能随意杀它,当然,你也可以杀,大不了受一场雷击嘛,反正你受得雷击也不少了。”莲花化生镜说着。
  “什么狗屁天道,我不能杀人,那鬼东西就能杀人啊,这是什么道理?”怀夕骂道,来了这凡间,自己处处受掣肘,真是憋屈得很。
  “你啊你啊,真是一块顽石,既然是在凡间,就要用凡人方法解决问题,你不要总是那么粗暴啊。”
  怀夕却一巴掌拍在莲花化生镜上:“你当初劈我不是劈得很准吗?现在让你找个鬼都找不到,还什么仙界圣物,我看你就是一个废物。”
  “怀夕君!”莲花化生镜泫然欲泣:“打人不打脸,你怎么能这样,更何况,我也跳了诛仙台,法力大减,能认出你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你竟然打我,不仅打我,还骂我,老天爷啊,有没有天理啊。”
  “若是有天理的话,还会任由这些恶鬼作恶吗?天雷就该先劈死这些恶鬼。”
  “怀夕君,你今天踩死了三只蚂蚁,在树下睡觉的时候,压死了五只飞虫,还拍死了两只蚊子。”
  “什么意思?”
  “在天道的眼里,人同这些蚂蚁、飞虫、蚊子没有两样。”
  “相同吗?”怀夕冷笑:“若是相同,我踩死了蚂蚁,天道为何不劈我?”
  “怀夕君,若是你要这样诡辩就没有办法了,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天道并不在乎人的死活,但是,我们不能干涉人的死活。”
  第66章 定安
  春日的那一场祸事之后,郑县越发沉寂了,路上也鲜少有人烟。
  王全的卤货铺子也越发的冷清,一个上午都没有一位顾客,他看着满满一锅卤味,寻了食盒来,装了满满三盒。
  王全话少,鲜少和人来往,同马远算是有些交情。
  马远现在替包老爷赶车,等王全去了包府,寻到他时,见他脸色十分不好:“怎么了?还没缓过来吗?”
  马远接过王全递过来的食盒,摇了摇头:“要说血腥,哪比得上我们之前上战场,砍人就像砍西瓜似的。只是,哎,包老爷,你是没有见过包老爷有多喜欢那小孙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那日,包老爷就像疯了一样,那鱼线往小公子脖子上一套,眨眼就身首异处。方才衙门传信来,包老爷在牢里自尽了,家中少爷们已经去领尸体了。”
  “难不成真的如传闻的那样,那几个人被鬼附了身?”
  “那这些鬼也忒大胆了,青天白日的就敢附人身。”马远蔫头耷脑的:“那日幸好怀夕姑娘在,诶,王全,我一直听人说怀夕姑娘还活着,还当是玩笑,那日竟然瞧见真人了。你说,我们把她送到南山观去的那天,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尸体都硬了,是不是?莫不是怀夕姑娘也被恶鬼附身了吧。”
  “胡说!”王全十分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救人,办慈幼堂,你怎可如此揣测?”
  “哎,只是这事情太奇怪了,莫不是真的死人能够复生,若是真的可以,为什么将军不可以。”马远叹了一口气:“如果将军在,我们也不用过这种憋屈日子。”
  “哪里憋屈了?我觉得现在很好,不用上战场,不用杀人。”王全拎着另外两个食盒:“你啊,就是和孙叔敖一样,想得太多了,若是将军还活着,我们跟着上战场,说不定早就死了,现在,活着不是挺好的吗?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眼看着王全要走,马远一把抓住他:“诶,你知道吗?”
  王全一头雾水:“知道什么?”
  “孙叔敖失踪了。”王全扯着他:“前两天我去衙门给包老爷送东西,见着孙叔敖的那个徒弟,叫什么来着,对,杜衡去衙门里报案,说是孙叔敖已经失踪好些天了。”
  “失踪?”王全看了一眼手上的食盒:“我正要去妙仁堂,你有空一起去吗?”
  “去,去,去!”马远转身把食盒放进了门房,扯着王全往妙仁堂走去:“这些年,孙叔敖都醉生梦死的,也没听说他失踪,莫不是与现在出现的鬼有关吧。”
  “别胡说,现在问一问。”
  妙仁堂的门开着,但是只开了一块板子,门口还挂着歇业的牌子,当两个人到门口时,只听见里面传来杜衡有气无力的声音:“没长眼睛吗?歇业的牌子看不见?”
  “小哥!”马远探着身子往里瞧:“我们是孙叔敖的故交,听说他失踪了,过来瞧一瞧。”
  妙仁堂里没有掌灯,白日里门窗都关着,里面有些暗,不一会,就见杜衡从暗处走到门口,目光在王全和马远身上扫了扫。
  看到王全,杜衡的神色微缓:“师父已经多日未归,我也已经报案了,官府说会尽力找的。”
  “你师父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前些日子,他还来寻过我。”王全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
  杜衡突然眼睛一亮,抓着王全的胳膊:“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见过师父?”
  王全想了一下:“四月初九。”
  因为法身寺的和尚离开了,卤货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就是从四月初九那天开始的。
  “没错!”杜衡攥紧拳头:“师父刚从勉县回来,就是初九一早,天气还未亮就出了门,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王全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我的铺子离开之后,我是看他往妙仁堂的方向去了啊。”
  杜衡眉头微皱:“师父为什么去找你?”
  这时一个差役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杜衡,杜衡,你师父找到了。”
  三个人都朝那差役迎了上去,差役满身大汗:“快去衙门里认领。”
  “认领?”杜衡脸色惨白。
  当他们在衙门里看到孙叔敖四分五裂的尸体时,忍不住作呕起来。
  孙叔敖的四肢已经被野兽咬得只剩下白骨,脑袋更是只剩半个,剩下的半张脸上满是伤痕,但的确能辨认出,此人正是孙叔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