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为何都说他不是好人?
  “所以呢,你没接触他就更好,接触了也当是陌生人点头之交算了。”孟月榷说。
  孟月渠没回,低头沉思。
  “听见没阿月。”孟月榷正色说。
  “听到啦,”孟月渠撇嘴说,“早点休息吧你。”
  孟月榷重新把眼镜戴上,看着孟月渠起身离开的背影。
  孟月渠轻拍了拍心脏。他本来刚刚是想问老哥靳滕两家有什么关系,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一方面是不想让老哥引起怀疑,另一方面是......他们竟然都不想说,其中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最起码现在靳述白在他面前树立的人设是个好人。
  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了。
  泰国清迈的一条小镇上,烈阳刺眼,街道熙熙攘攘。最不起眼的一处水果摊位上,老板只卖着椰子,和他接邻的摊位各类水果都卖的有,来买水果的客人也比他的多。
  一辆迈巴赫停留在宽敞处,下来一位年轻男人,其气质与市井格格不入,他掏出一根烟点燃抽着,眯了眯眼看着正在剥椰壳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剥的专注,比起其他人投来看豪车的好奇目光,他只注意着手上的椰子。他个高精瘦,穿着工字背心沙滩裤,皮肤晒得黝黑,侧脸皱纹沟壑很深,头发已然全部斑白。
  “老板,你这儿的椰子我全买了。”魏巡收到靳述白递来的眼神,上前摊位用泰语问中年男人。
  男人乐呵一笑,取下手套回,“好嘞,要剥壳吗?”他抬头,猛地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而后,他透过魏巡的脑袋看见了不远处倚在迈巴赫车身的靳述白。
  “老爹。”靳述白举起右手,模样吊儿郎当地打了声招呼。
  靳寅海无语地重新戴上手套,埋头继续剥椰子。
  “怎么不给我装椰子?”靳述白走过来问。
  “滚蛋,别妨碍我做生意!”靳寅海不耐烦地挥手。
  靳述白长腿走进他老爹的那个小摊子,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环顾四周,啧了声,“不错啊老爹,挺自在的吧?”
  靳寅海低头双手撑在摊台上,深吸一口气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干什么?”
  “看看你过得怎么样。”靳述白说。
  “老子生的种,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靳寅海冷笑说,“叫我回去不可能。”
  “谁叫你回去了?”靳述白挑眉说,“人现在针对我呢,你回去就是挡枪的份儿。”
  “儿子,我说没说过叫你适可而止,”靳寅海沉着嗓子说,“老头死了,他们爱咋样咋样,你就非要去趟靳家那摊子浑水吗?靳沉聿折了你香港的人,前段时间你才从他手中把清莱府的工厂抢回来吧?怎么,你还想让他们将手伸到这边来?靳述白,我他妈当初就不该将武装军交给你,你也不会这么狂!”
  靳述白没说话,只是沉默抽着烟。
  “你妈妈的死不简单,我都放弃了,”靳寅海很快冷静下来,沉叹一口气说,“别报仇了,这不单单只是靳家的事,到时候我不想再看到你死。”
  第12章 游园梦
  一周之后,孟月渠收到来自中国戏曲研究院的入驻通知。
  彼时他正在与答辩作斗争,虽然过程艰难,但好歹还是勉强过了,心里那种丧气郁闷在接到外公打来的电话后,满血复活。
  “那我是不是得去北京了?”孟月渠眉梢染上喜悦,问滕匪。
  “嗯,”滕匪说,“到时候去了就找我爸妈接应你。”
  “你呢阿匪,”孟月渠看着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也许几十年的时间已经让滕匪养成了习惯,心中一直秉着孟月渠在哪他就在哪的想法。毕业之前孟月渠没有考研的打算,而他被学校保研。
  他本来是看孟月渠的情况,如果孟月渠想留在苏州,那么他就收下保研名额,现在孟月渠要去北京,这个名额顺位让给其他同学。
  “我要......”滕匪下垂视线,在孟月渠希冀的眼眸中停顿一瞬,“你猜。”
  “猜猜猜,我小孩儿吗还猜!”孟月渠一把拧住滕匪的腰间肉。
  “操,祖宗你真下手啊?”其实不疼,就像小猫挠痒痒,但滕匪配合么孟月渠表演,“我过段时间也会去北京。”
  “哎?”孟月渠松开了手,“舍不得我?”
  “谁能舍得你呢?”滕匪双手插兜,悠闲地说,走到了前面去。
  “你去北京干嘛呀,你怎么找工作呢?”孟月渠追上去,“我听他们说北漂很难哎。”
  “孟月渠,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滕匪气笑了,“我用得着北漂?”
  “你这种口气在外面是会被打死的。”孟月渠用手点点他。
  订了后天的机票,孟月渠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
  在江南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出过远门的他,除开那次不知道谁给的勇气去香港找材料遭遇变故,这是第二次离开家去到陌生城市。
  多多少少,家里人总归是不放心的。
  “要不就别去了吧。”老爸语出惊人。
  “我这次赞同你。”老妈说。
  孟月榷放下报纸,有些无语,“我说你俩别瞎操心了好吧,阿月22岁,不是2岁,出去历练一下自己也好。”
  “你忘了在香港的时候了?”老爸瞪大眼说。
  “北京是首都,”孟月榷说,“更何况滕伯父和伯母都在北京呢。”
  “反正我不放心。”老妈低低地说。
  “好,少说两句,当事人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孟月渠比作打住手势,小大人似的说,“首先,爸爸妈妈不要担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其次,进入戏曲研究院也是我的一个梦想,这次能被选中我真的非常开心,外公培养了我二十多年,我总得拿出成就来是不是。”
  “你俩看,长大了吧。”孟月榷欣慰地指着孟月渠说。
  老爸老妈面面相觑一眼,老妈说,“我给柳韵打个电话。”
  柳韵是滕匪的母亲。
  孟月渠也想给靳述白打电话告诉男人他的好消息,可到现在他还没有靳述白的联系方式,不过他大概记得在苏州靳述白所居住的宅院在哪。
  对着梳妆台左看右看,确定打扮的漂亮,孟月渠背上书包出了门。
  乘车来到西郊,同他想的一样,红漆大门紧闭,旁边一对白玉狮子血口大开,面目狰狞。
  不在吗。
  孟月渠望了望,心里落差地上了台阶,抬手握住门扣扣了三下。
  风起吹动旁边梧桐树叶哗哗作响,蝉鸣聒噪,除却没有一丝动静。男人久居香港,事物繁忙,此刻怎么会在苏州呢。
  白化这么精致的妆了。
  正当孟月渠打算离开时,沉重大门发出吱呀响声,他眼眸一亮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于妈。
  “哎,小.....小月?”于妈笑了笑,讶然。
  “于妈,”孟月渠打了声招呼,“靳述白在么?”
  “先生他不在呢,”于妈说,“外面天儿挺热的,进来坐会儿吧。”
  孟月渠看着盛夏烈阳高照的天,还是选择进了门,踏入脚,眼帘中又映入那座戏台。
  白日里看到的比那天暮色中要更加清晰些。飞檐斗拱,四角高高翘起,檐角悬挂着小巧玲珑的铜铃,风吹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戏台横梁和立柱都描绘着凤凰于飞的图案,与金黄龙纹相互交织,屋顶覆盖黑色琉璃,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很美的戏台。
  于妈端了杯凉茶出来,“小月。”
  “于妈,”孟月渠从戏台中回过神,“靳述白.....他有多久没回来了?”
  “有一个星期了吧,”于妈想了想说,“你今天来是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有的。”孟月渠点头。一个星期没回来,等于说靳述白听完他唱完戏之后就又走了。
  “靳先生很少住这边,上次走了不知道他今天会回来么,”于妈说,“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哎于妈,那个......”孟月渠抿唇顿住嗓音。
  “嗯?”于妈疑惑。
  “你方便给我他的电话吗,我来打。”孟月渠铆足了勇气说。
  于妈犹豫地看着他,那双杏眸饱含期许,实属不忍心拒绝,“好吧。”
  “靳哥,是苏州的号码。”魏巡将手机递给男人。
  芭提雅红灯街区,鱼龙混杂。一家娱乐场所的贵宾包厢内,隔绝外面震耳欲聋的灯红酒绿。
  靳述白面容冷沉,松开躺在血泊中那人的头发,接过手帕擦了擦沾染血迹的手,没什么起伏说,“挂了。”
  魏巡闻言照做。
  他姿态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雪茄抽,黑眸下睨,眼睫掩盖看着地上那人的狠戾神情。
  “说吧,泰国这边还有多少靳沉聿的人。”
  “靳总,靳总,我真不知道啊靳总!”那人往前爬,双手抓住靳述白的靴邦,磕头求饶说,“他只是叫我们办事,任务也是通过中间线人走的啊靳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