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后知后觉的蒋维奇瞬间觉得难堪,那张脸在复杂的情绪烘托下逐渐变得有几分狰狞。他算是体会到殷野在顾轻身边承受的压力,为何外界提起顾轻都讳莫如深——他就像是一汪看不清深浅的潭水,水面平静,却深不见底,与之交手的人很难不产生害怕与恐惧。
  蒋维奇毕竟不是当年只会愤怒表达的学生,在商场摸爬滚打的几年,很快调整过来心态。
  他露出含蓄地笑容,眼神十分认真,看起来很真诚,“顾先生,这座庄园马上就要换一个主人。您窃取殷野的东西,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财富权利,难道真以为这一切都成你的?”
  他笑着向前倾身,眼睛明亮起来,等着看小偷气急败坏。
  顾轻非常礼貌地听完,然后问两人:“所以这就是你们浪费我时间要说的事?”这时间足够他和系统玩两把游戏了。
  “你——”
  蒋维奇指着他,温文尔雅的脸庞气得扭曲,他其实很想说脏话,想要不顾体面地宣泄压抑多年的仇恨,然而直视那双沉静的灰蓝色眼睛,你了半天,竟没能说出半个字。
  第14章
  系统忍不住暗搓搓上线,“蒋维奇还是天真了些,没有殷野沉稳。”
  “比殷野差远了。”殷野视野狭窄,不趁着动荡收割对手,老是跑来打搅他这一点让顾轻很是嫌弃,嫌弃归嫌弃,拿到同龄人里一对比,也必须承认殷野比其他人要出色一大截。
  在剧情里描述蒋维奇和殷野两人乃是天作之合,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都无比契合,互相扶持,一辈子没红过脸,他丝毫没看出两人合适在哪里,一个仍然天真,另一个则心不够狠,这两人能不能稳住麒盛,他打一个问号。
  “宿主教导磨砺出来的,其他人当然比不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系统牢牢记着书上的嘱托,时刻给宿主提供情绪价值,避免职场倦怠。
  也不知道系统最近看了些什么,总是说些奇怪的话,顾轻习惯性忽视它的胡言乱语。
  系统拍完马屁,开始冷静分析:“宿主搞垮蒋家的公司,蒋维奇恨宿主不算意外,殷野既然有证据不交出去,反而来找宿主,是不是存有放宿主一马的心思?”
  顾轻笑出声,笑系统的天真,“他是想和我谈条件,榨取完最后价值,去不去审判庭不过是他一句话。”殷野想彻底断绝他东山再起的可能。
  麒盛不可能交给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引航,不管暗地里做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至少明面上掌舵人一定是“干净”的。
  “可是他为什么认定宿主杀了顾老二?这是强行颠倒黑白!”系统忍不了有人污蔑宿主。
  顾轻神色莫名,停顿几秒道:“顾老二之死的确和我有关。”他对顾老二的厌恶太深,提起来都觉得脏了嘴,那份厌恶不会因为顾荣的死亡而消减半分。
  系统:“……”它怎么不知道!宿主什么时候干的!
  “看他不顺眼又不用我亲自动手。”
  系统身上的光霎时黯淡下来,生无可恋,“那任务怎么办,以死谢罪,以命换命?殷野一定恨死宿主了。”一旦坐实杀父之仇,本就高得离谱的仇恨值怕不是窜得要捅破天。
  “还有谁会借着顾荣的死挑起风雨,这才是我关注的。”那种明明安排得好好的退场,被人轻易地破坏,顾轻忍不了自己的计划出现偏差,殷野背后肯定还有一个神秘人,了解顾家往事的人并不多,好几个名字盘旋在他脑海,却差关键性的证据。
  “那任务怎么办?”天知道这话它都快问腻了,每次宿主都不会直面回答,这次得到的结果也没什么变化。
  “顺其自然。”连语气都没变化,系统闷闷不乐地打开游戏机,选择当鸵鸟。
  他和系统的沟通看似长,实则不过呼吸间。
  蒋维奇深呼吸几次,捏着的拳头缓缓松开,待心情平缓下来暗自发誓这次一定不能被激怒,正事要紧!
  他呼出一口气,和缓了神态:“顾先生,关于我家里破产一事,当年到底是谁出卖了我父亲?”
  “有麒盛的力量帮忙,这么简单的事你们竟然还没查到?”顾轻是真的诧异他们的效率,诧异完又很为自己创下的版图看不见未来而感到遗憾,书中剧情和现实的差异也太大了些。
  蒋维奇差点又一次失态,“蒋氏最后被收购重组,当年的人所剩无几,又牵涉到顾先生您,没有人敢开口说出真相。”他嘲讽了一句,继续说:“我父亲做事缜密,那些心腹都不曾知晓他私下和麒盛有这么一个协议。”
  顾轻对此兴致缺缺,转向琴身一面,抬手按住一个琴键,弯折的手指传递出清晰的疼痛,殷野将大部分心神放在他身上,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
  白玉似地手指已经微肿,手背一道青紫看起来触目惊心。殷野有些发愣,没想到曾经落到自己手上的轻微红肿,在顾轻手上会这么严重。
  或许是愤怒之中没控制住力道,他握了握拳,告诉自己那都是顾轻自找的,是顾轻一直在激怒他,如今不过是小小的回敬。
  “收购蒋氏是我最后拍板的决定,至于透露情况给我的那个人——是你父亲。”和主角有关的剧情顾轻还记得。
  “不,不可能!我父亲把公司当做他的命,那是他一生的理想,他绝不会同意转让协议!你在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一定是顾轻故意的,想要误导他,以顾轻不择手段的作风,颠倒黑白也是常有的事。
  “你有什么值得我欺骗的?”顾轻淡淡扫了他一眼,蒋维奇被这句带有浓浓嫌弃意味的话噎住,扭头去看殷野,期望从信任之人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答案。
  但殷野对这番话表现得十分平静,足以戳破蒋维奇心底的自欺欺人,他退后一步,喉咙发出干涩的质问。
  “麒盛当年已经只手遮天,蒋氏你不可能看得上,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同行业公司那么多,麒盛偏偏在紧要关头恶意针对蒋家,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成为别人对弈的棋盘,蒋父在公司被收购第三天从公司天台一跃而下,死前念念有词,死不瞑目。他的母亲受不了打击,吞安眠药自杀身亡。一天不到,他的家就这么没了。
  为了查清楚公司被收购的真相蒋维奇四处奔波,所有线索都指向麒盛,他也一直认为是顾轻动的手脚,可现在顾轻竟然说是他父亲透露的蒋氏死穴。
  他脑子里一片茫然,只剩下本能的抗拒心理。
  这个问题殷野不用想都知道顾轻的态度——商业行为,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从利益出发。
  顾轻的回答也不出他意料,“我是个商人,采取一切手段获取回报是我的本能。与其怀疑我逼死将先生,不如想想麒盛的投资团队为什么会看上小小一个蒋氏。”
  身为最高决策者顾轻只需负责参加最终决议,认可各项投资方案并签字,剩下都是其他人的工作,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会不会让人跳楼,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受到的冲击太大,似乎承受能力也提高了,蒋维奇很快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让麒盛盯上蒋氏?”顾轻说得不无道理,市场同类品牌多如牛毛,怎么就他们蒋氏被盯上?
  “答疑时间到了,想要知道真想自己去查。”顾轻连续按下几个琴键,心里评估每根手指的灵活度,没有伤筋动骨,恢复得快还是能够画完那副油画。
  如果对方不是顾轻,蒋维奇已经冲上去逼问了,顾轻说的他不会全然相信,语言的艺术这几年他已经体会过无数次,现在有了突破口,水落石出是早晚的事。
  殷野适时插上一句,“要是舅舅以后也能这样配合,那份罪证或许不必广而告之。”
  离开庄园的路上两人并肩同行,殷野心情不错,眉毛轻扬,“怎么样,我早说过顾轻是很难被威胁的人。”要看顾轻变脸那是相当不容易。
  蒋维奇脸色没有丝毫好转,严肃地皱着眉头,一路琢磨刚才得到的信息,“你不该反驳让审判庭介入的提议,新的审判长帝尔顿处事公正,一定能将顾轻钉死在监狱。”这样他们才能高枕无忧,所有人都能放下心来。
  他不满意殷野对待顾轻的方式,殷野安抚他的话在和顾轻谈过一次后作用已经降至最低。
  “还不到时候,我爸的死尚未查清。”
  “又是等!你还想等他良心发现主动说出来?他那样的人绝不会看着大权旁落的,我有些担心风平浪静下蓄积的风暴,我们抵抗不了。”蒋维奇有时候恨不得挖开殷野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殷野往后看了一眼,沉寂的庄园被热烈的阳光笼罩着,静谧安宁,不知道住在里面的人又能沉寂多久?
  没有在熟悉的落地窗前见到人影,他回头对蒋维奇说:“临走前我们交换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蒋维奇心生不妙。
  “他帮我解决一件麒盛遇到的难题,我答应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