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与郎君无冤无仇,甚至愿还三倍金,郎君何故逼我至此。”
  欲加之罪,却因对方的身份,无可辩驳。
  这块玉不是他拿的,也是他拿的了。
  霍彦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刚触碰王温舒是一件极其污秽的事情。他缓缓踱步,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倒在地的王温舒,声音冰冷得如同三九寒冬的冽风,“何故?他不就站在你面前吗?你为何利用他的良善呢?”
  “你以为,一句老母有疾,就能抵消你所有的罪行?一会儿我便向陛下请奏丢失天子赏赐,而你偷盗天子赏赐,论罪当诛!”
  王温舒手脚并用,拼命地向霍彦爬过去,抱住霍彦的腿,涕泪横流:“霍大人,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霍彦想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王温舒,却被他猛地推开,王温舒反而胁持了司马迁。
  王温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司马迁只觉腰间一紧,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冰冷的刀刃贴着肌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都别过来!”王温舒歇斯底里地喊道,他的眼神中满是疯狂与绝望,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刚才跪地求饶的窝囊模样,像一只被逼入绝境、困兽犹斗的野兽。
  司马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虽然心中紧张,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王温舒,你放手,我不追究了,你不要伤害阿言了。”
  霍彦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伸出手示意身后的侍人行动。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试图稳住王温舒的情绪,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王温舒,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弹幕瞬间像炸开了锅一样疯狂滚动。
  [天呐,王温舒居然狗急跳墙了,司马迁太危险了!]
  [阿言,可以用你把司马迁换下来。]
  [趁着空档一箭爆头。]
  霍彦当机立断,“我换他,你让他过来,杀我垫背不更好吗?”
  王温舒却充耳不闻,他残忍一笑,匕首在司马迁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而后挑衅地看着霍彦。
  霍彦冷笑一声,手中比着动作,示意侍人上前。
  谁料这时一只陶罐如同一颗炮弹,直直朝着王温舒的面门飞去。
  王温舒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霍彦和他身后蠢蠢欲动的侍人,根本没料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那只陶罐来势太猛,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完整的反应,只能本能地微微偏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陶罐重重地砸在了王温舒的肩膀上,掉在地上四分五裂,里头装的各种药材如天女散花般四下飞溅。王温舒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打得一个趔趄,持刀的手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原本紧贴在司马迁脖颈上的匕首也随之挪开了些许。
  霍彦一直紧盯着王温舒的一举一动,就等着他露出破绽。此刻见机不可失,立刻如同一头猎豹般迅猛地扑了上去。他身形矫健,几个箭步就冲到了王温舒面前,趁着对方还未站稳脚跟、阵脚大乱之时,霍彦的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王温舒持刀的手腕。
  霍彦手上发力,猛地一扭,王温舒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拧断了一般,他忍不住惨叫出声,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霍彦的左手顺势握拳,狠狠地朝着王温舒的腹部砸去。这一拳力道十足,打得王温舒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司马迁见状,连忙侧身闪开,脱离了危险区域,侍人上前给他包扎伤口。
  霍彦见到他颈尖红痕,更生气了,又是??两拳,直把人打得鬼哭狼嚎。
  卫广就是这时上前的,司马迁以为他是劝人的,谁料他去捡了个陶罐大块的碎片,拿手一点一点拢药材,时不时的放在嘴边吹吹,口中念叨着,“这个还能炖不?要不洗洗,大兄应该吃不死吧。”
  霍彦把王温舒踹了个半死,慢悠悠地起身,招手让周围的侍人们一拥而上,将王温舒架到延尉那儿去,才笑嘻嘻地跑到卫广身后,弯腰从他的肩膀处探出脑袋,回道,“不可以哦,会改药性的哦,舅舅。”
  卫广抬头,他比卫青还小些,与卫青、卫步,三人都冒姓卫,只比霍彦大个七八岁,不同于卫青的成碎碎念被听见,霎然红了张脸。
  霍彦笑起来,“谢谢舅舅发大威风救我。”
  “阿言被人欺负了。”卫广听他说会改药性,就不捡了,只直起身子,拢起袖子,缓缓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
  比起卫青的看理治罪,卫广舅舅更惯孩子,他没看见霍彦咄咄逼人,只看见霍彦受气,所以一个激动把给卫长君买的药甩出去作杀器了。
  霍彦眨巴了一下卫家人特有的杏眼,撒娇,“他偷我钱,还伤害我友人。我要找延尉去治他的罪。”
  卫广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阿言是好孩子。”
  霍彦点头,然后看着那一堆药,轻笑,“他不着急。”
  他转头对司马迁道,“你先回,好好休息,我先去瞧瞧我大舅舅,顺便给他换张方子。”
  司马迁点头。
  卫广又撸了一下霍彦的脑袋,对司马迁赞道,“一看就是阿言的好友。”
  司马迁脸红了,“谢谢舅舅。”
  霍彦扯了扯唇角。
  卫家基本上讲究鼓励教育,以前住在一起时,霍彦和霍去病常年被各种夸夸,他俩就是捡了个特别长的棍子,都能得到十几道不同的夸夸。
  但卫长君是个意外。
  卫家人现在有两辈人,下一辈嘛,自然以霍去病为首,除了刘据,现在看看全是刺头,就连刘据也有向刺头发展的趋势。上一辈以卫长君为首,性格都比较温和,像是一只只无害的食草动物,有时候会显出敏于行,讷于言的笨拙,但是只要惹到他们,你就知道什么叫无害化处理。
  卫长君现在就在用自己的唠叨对霍彦和卫广进行无害化处理。
  “打架!又打架!青儿去练兵才多久,你小子上次跟你阿兄与主父偃打架,我没来得及骂你。现在又打架!霍彦,你给我站好!”
  霍彦扁嘴,一边给他诊脉,一边听他数落,最后决定给大舅舅败败火,那就加一味黄莲好了。
  “还有你,不问是非,看见他,你就甩药罐,咱们家能有今日不容易,你们就不能收敛脾气,与人为善嘛!”
  卫长君身体不好,自前年就辞了侍中一职,安心养病。他一边咳,一边润喉一边骂。
  卫广不吱声,主动使用隐身大法。
  霍彦就水灵灵的成了被骂的对象。
  仗势骄横,纨绔作派,口无遮拦!
  霍彦连着霍去病的那份也领了,一时半会,被骂得抬不起来头。
  他决定祸水东引,主动拉公孙敬声下水。
  “大舅舅,阿言不是故意的,阿言都是为了给敬声弟弟还债,他欠了赌坊好多钱。”
  卫长君哑然,喊卫广,“把敬声和大妹叫来!”
  卫广拨腿就跑,没带一点打盹儿。
  [大家长的权威。]
  [未来的西汉将军、曾平定南夷、攻打昆明国的中郎将跑得跟兔子似的。]
  [广儿:骂他就不骂我了哦,阿言:他来了就不找我了哦。]
  [想起当年阿言与去病的三过舅门而不入。]
  [阿言:陛下对我怎么怎么,舅舅:仗势!]
  [大舅舅真的超有智慧耶,不过这群逆子可没你弟妹那么乖。]
  [艹,上次查账时,丹叔偷摸摸说话,阿言说随他,让他欠。这个他是敬声啊!]
  [公孙敬声生活骄奢,不奉法度。征和二年(前92年),擅自征用北军的军饷1900万钱,坐罪下狱。]
  [他才十二,他就赌啊!]
  [十二岁在古代已经算成人了。]
  [小小年纪,吃喝嫖赌,抽烟喝酒,还差烫头。]
  [秦舞阳,年十二,能杀人。]
  此时的霍去病听完司马迁的讲述,提步三下,最后决定去找刘彻和张汤搞定王温舒,不去大舅舅家捞霍彦了。
  不为什么,他单纯不喜欢听训。
  第65章 浪里个浪
  霍去病说去给霍彦解决问题,实际上也不过是登了张汤的门。
  张汤再是聪明不过,霍彦打人的消息刚传到他耳边,霍去病就上门,他自然是门清儿,人是他荐的,现在惹了霍彦,霍去病自然是找他平事的。
  霍去病信步而来,杏目红唇本是最娇美的长相,但他偏生眉眼冷厉,目光沉炽,整个人犹如一只冷箭,蓄势待发,叫人万不敢直视。少年走在张汤半步之外,半施个礼后便驻足静立,神色冷然,口称张大人。他的态度不傲慢,甚至算上有礼,可偏生体态姿容都透着冷傲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