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董事长和女性相处向来有分寸,从不越界半分,而李桑枝卡在边界感那条线上。
  今晚他是顺势而为。
  **
  酒店房间,李桑枝看着把她叫住,却又不看她不出声的男人,她把手伸到后面,扯开拢过腰的蝴蝶结。
  细带子掉下来,在腰两边晃荡。
  费郁林偏头,嗓音比往常要沉几分:“裙子穿好,我不碰你,蒋立信儿子那边我会让人说一声。”
  李桑枝重新把带子系成蝴蝶结,不是在腰后,而是在身前,要显眼不少,她呼吸乱糟糟:“没有用的,他像地痞无赖一样,才不会听。”
  费郁林道:“他父亲会管教。”
  李桑枝期期艾艾:“管不住,教不好呢?”
  费郁林口中吐出掺杂酒味的气息:“没有管不住,教不好的,他父亲有数。”
  “那刘竞刘少呢……”李桑枝忧心忡忡,“他们身边比较多漂亮的,他打我主意是跟蒋少不对付。”
  费郁林安抚道:“刘家那边也会交代。”
  李桑枝静了会,小步从门口走到沙发旁,她咬住下唇,松开些,又咬进去,反反复复地纠结,被泪水浸润过的眼里流淌无数诉求。
  费郁林朝对面扫了眼,示意她坐。
  李桑枝没有动。
  费郁林讲:“坐下说话。”
  天泰董事长没有仰视人的时候,不习惯。
  李桑枝坐到他授意的位置,腿并拢,双手乖乖地放在腿上,指尖贴着裙摆布料蜷缩,她又用那样全心全意依靠的献祭眼神望过去,眼里有溺水之人渴望浮木的希冀。
  仿佛下一刻就要说,我能不能跟着您。
  不适那种睡觉的关系,是正当的,正经的。
  费郁林温声:“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用紧张。”
  李桑枝眼睫垂了下,米色地毯的精致花纹从她视野晃过去,她闻到了酒的味道,来自对面男人。
  蒋复也喝过的,叫威士忌。
  这房间前面就是她去过两次的著名景点塔楼,今天是礼拜五,音乐喷泉的时间过了,结束了的。
  明晚还会有。
  每个礼拜的两个晚上都会有。
  这座城市的人早就看腻了,不新鲜了。
  李桑枝终于说了想说的话:“我想明天先回家待一阵子,陪一陪我爸爸和爷爷,再去别的城市打工。”
  费郁林被酒精熏染越发充血的眼微眯,仅一瞬的事,几乎让人怀疑是看错,根本无法揣测出深意,他说:“不来京市了?”
  李桑枝定定看他,然后他们对视,她垂了眼,捏着裙子紧了紧:“不知道还来不来。”
  “那就看以后,你才十九,人生都不算真正开始。”费郁林温文尔雅地笑,“有太多选择等着你。”
  李桑枝也笑一下:“是的呢……”
  有那么点符合年纪可以准许的敷衍,青春期小叛逆,不爱听长辈的大道理,有自己的那一套,追求个性,有后悔的资本,做错后来得及改正。
  费郁林抬手扫向腕表:“那我叫人给你订个房间,你睡一晚,明早去车站。”
  李桑枝嘴唇蠕动。
  费郁林按额角:“还有话要讲?”
  李桑枝声音极轻:“我想和您再待一会,就一小会。”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一颗心,“可不可以啊?”
  费郁林的作息是定的,生活和他穿衣风格一样沉迷寡淡,他沉默片刻,莞尔:“不能到十一点。”
  李桑枝欣喜:“那现在是几点呀?”
  费郁林告诉她:“快十点半。”
  李桑枝眼里的喜悦黯下去:“就只有半小时了。”
  之后就自我安慰地嘟囔:“还有半小时。”
  小女生的沮丧来的快,去的更快,有时忧郁有时阳光。
  费郁林喉头有些干,不该喝多酒。
  沙发前的桌上有果盘,李桑枝悄悄看一眼。
  费郁林的手机在响,他讲:“想吃就自己拿,我去阳台接个电话。”
  阳台是自然风,不及室内的冷气来的舒爽,费郁林和大哥通电话,他面前的玻璃窗映着客厅面貌。
  小女生凑在果盘前,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青提,嘴里嘀嘀咕咕:“这葡萄青的啊,还没熟呢。”
  她拿一颗青提吃下去,惊奇地瞪大眼睛:“吃着怎么一点都不酸。”
  费郁林若有似无的笑音被大哥捕捉到,问他什么开心事,他说月亮圆。
  **
  客厅的沙发是u形,成组的,皮革的气味不臭,摸着软,李桑枝捻了捻。
  大酒店的房间一切都有着低调的华贵。
  李桑枝又吃了两颗青提,她走到阳台,站在背对她打电话的男人后面,犹犹豫豫。
  费郁林转身,看了她一眼。
  小女生怕制造动静让和他通话的人听见,给他引来麻烦,就用气声说:“费先生,我想去洗手间,可以吗?”
  费郁林颔首。
  李桑枝进洗手间就把手机开机,看见了大量未接来电和短信,第一个未接来电是她离开俱乐部的二十多分钟。
  短信显示时间,是在十三个未接来电之后。
  李桑枝一条短信都没打开,她再次把手机关机,洗洗脸,抽两张纸巾擦掉水,对着镜子照照。
  镜子里的女孩有一副人畜无害的眉眼。
  李桑枝遗传了妈妈的长相,从小到大不缺人同情心疼,总觉得她可怜,她将湿了的纸被她扔进垃圾桶,按几下冲水马桶就出去。
  眼里的坚定在开门那一刻消失,变成常见的懵懂迷惘。
  李桑枝见阳台那位已经通完电话,她走过去和他并肩:“费先生,今晚的月亮好好看哦。”
  费郁林赏月:“嗯。”
  李桑枝用倾慕的眼神望他侧脸:“您为什么一直不问我第二喜欢的是谁?”
  费郁林的目光没从夜空明月移开:“这是你的隐私。”
  旁边响起极其轻的声音:“没有第二喜欢的人。”
  他缓慢侧过英俊面庞,眼底漆黑。
  李桑枝仰着脸跟他对视,紧张地呼吸:“我骗您的,我只有第一喜欢的人。”
  清亮坦诚,难能可贵。
  费郁林皱眉:“骗人可不好。”
  李桑枝羞愧地垂下头:“对不起……”
  话音未落,上方就传来一声低语,“但你这次情有可原。”
  李桑枝蓦然抬头,眼里有泪光闪烁:“我对您的喜欢,会不会让您烦?”
  费郁林衬衫领口下的喉结微动:“不会。”
  冷咧檀香把李桑枝包围,她双眼有些迷离:“一定好多人喜欢你。”
  费郁林儒雅地笑笑:“喜欢是一种多变的情感,不具有保值性跟稳定性。”
  李桑枝眨了眨眼,看起来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话。
  或许这个男人摘掉了一个词——廉价。
  以他的地位,家世谈吐,外形条件以及商业成就,早就对异性的青睐感到麻木,她们的娇羞无措跟面红耳赤,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挑不出差别,他也没那个闲心去挑,不会在意。
  李桑枝的表情专注虔诚:“我不会变的。”
  费郁林又是笑,眼角细纹都迷人,他身上散发的魅力能叫人神魂颠倒。
  年轻人的通性是随时炙热灿烂,一腔热血,把“永远”挂嘴边,能将三分钟热度定义为一生。
  做不到承诺这一点都是青春的名词。
  年长者理当宽容。
  费郁林想喝水,小女生问题多,又问他说,“您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妻子?”他慢条斯理地咀嚼这个词汇,面色平淡,“没想过。”
  显然不是心有所属。
  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邻家姐姐妹妹。
  李桑枝主动说:“我想过我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那一定是个以我为中心的人。”她美好地描绘内心憧憬,“他会一直把我放在第一位,非常非常爱我。”
  费郁林勾唇:“望你如愿。”
  李桑枝眼睛亮亮的,羞涩地笑:“谢谢。”
  **
  吴秘书邀请陈助黄助去酒吧坐坐。
  去了就喝酒。
  他记得本家的管家透露过董事长的作息,晚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超过十一点就会休息。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十六。
  董事长没给他们三个中的哪个下达通知,人还在他房间。
  吴秘书一口闷掉大半杯鸡尾酒。
  陈助狐疑:“老吴,我怎么感觉你有事?”
  “能有什么事,喝酒喝酒。”吴秘书举杯,“敬今晚。”
  陈助不解:“今晚是特别的有意义的日子?”
  黄助也投过去疑问的眼神。
  吴秘书没解答,兀自享受平静湖面下的巨浪翻滚。
  李桑枝笨是笨了些,点拨起来倒是不费劲,他只用几句就叫她透露心思,有了勇气,做出了决定。
  他在她请求下,把她安排进了董事长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