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后面的发展他没出主意,全靠她自己。
  李桑枝大约是慌张地坐在客厅,董事长进门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身子哆嗦发软,牙齿打颤,话都不会讲。
  目前看来,哪怕她没实现和喜欢的人共度美妙一夜的心愿,也有所获。
  酒店这边,李桑枝忽然惊叫:“哎呀!过十一点了,费先生,过时间了!”
  男人没反应,明显心不在焉,这很罕见,他面向玻璃窗,眉宇间隐隐有几分倦懒,犹如一头丛林深处休憩的猛兽,强大危险不可靠近。
  李桑枝又唤一声:“费先生?”
  男人肩平而宽,臂膀有力,黑衬衫下是成熟健朗的胸膛,他没笑意时,深邃五官看着性冷淡,禁欲没有情/趣。
  仿佛穿个蕾丝内衣,会被他说磨皮肉往里勒不健康,和他睡觉,要被他弄一下,听他说一次教。
  他理性优雅,始终游刃有余,不会有失控的时候。
  但他给人一种无论枕边人捅多大篓子,他都可以轻松补上的感觉。
  李桑枝瞥他笔挺西裤,想起几次见他坐着的时候长腿都不会岔开把裆/部敞出来,而是交叠。
  一成不变的黑袜,骨骼分明的脚踝。
  拖鞋都穿出性张力。
  李桑枝踮起脚,她再一次喊他,唇齿间溢出青提的香甜刮向他耳朵:“费先生。”
  费郁林终于给反应,他忽然偏低头。
  李桑枝来不及撤离,差点和他亲一起,只是差点,真的就差点。
  他们的距离太近,近得暧昧不清,混着威士忌的男性气息落到她唇上,醉醺醺的,她傻兮兮,一动也不动。
  费郁林俯视眼前小脸:“说话。”
  李桑枝的鞋底慌忙踩回地面:“过十一点啦,我的房间是几零几呀。”
  费郁林近似愣怔。
  “您说让人给我订房间……李桑枝欲言又止,“没有订啊?”
  费郁林头痛,今晚喝了些酒,失态了,他低声:“现在订。”
  稀松平常的三个字,却像是做错事,在哄。
  李桑枝正对窗户,玻璃上的她站在拿手机的男人身边,他们体型差大,他肌肉撑起的身子挺拔高大,拥抱时可以把她整个嵌进去。
  “跟我一层,705。”费郁林放下手机,“等我助理带你过去。”
  李桑枝点点头:“费先生,我的东西白天就收拾好了,是用一个紫蓝色条纹编织袋装着的,可不可以麻烦您叫人帮我去跑一趟,这样我明天就可以直接从这里去车站。”
  费郁林问她大门密码。
  成熟男性身上阅历赋予的厚重,和处理事情的能力令人着迷。
  李桑枝连忙说了一串数字,笑了下:“真的感谢您。”
  梨涡,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长睫毛小翘鼻,乌黑发丝秀白脸颊,她有让人目光停留的地方。
  李桑枝牵牵腰上蝴蝶结的两边带子:“费先生,我怕蒋少找我,手机都不敢开机的,我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费郁林说:“每个人都有长处,不必妄自菲薄,要会爱自己。”
  李桑枝的瞳孔微*微放大,她似是受到鼓舞,欢欣又青涩地和他分享:“您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他们拿我做赌注的吗,我偷听到的,我也知道蒋少必输。”
  费郁林饶有兴致地看去:“如何知道的?”
  李桑枝撇嘴:“骄兵必败。”
  “您和他不是朋友,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他那个人啊,特别的自大特别的狂,他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什么都可以做到……”
  她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讲另一个男人,还讲好多,撒娇一般上翘的尾音听着娇嗔,给人感觉她没那么喜欢才表白过的前者,也没那么抵触想逃离的后者。
  小女生一口气讲完,满心期待听众对她及时看清局势的表扬,她等好久都没等到,茫然无措地傻站着。
  费郁林倏地开口:“所以你偷偷溜走了。”
  李桑枝心有余悸地怅然:“是呢。”
  费郁林说:“不错。”
  李桑枝红了脸。
  阳台气氛不知怎么有些微妙。
  费郁林注意到旁边人渐渐开始露出局促,忐忑不安,这不是和心悦之人待在一起的状态,不过接触三次,她又怎么清楚另一方是什么样的人。
  天泰董事长并不温情,彬彬有礼是一种社交形式,他没表情的样子拒人千里,冷沉沉如大雪天浓雾里的高山,令人生畏。
  客厅冷气不断入侵阳台这方天地。
  李桑枝裸露在外的肌肤冰凉,她打了个冷颤。
  费郁林忽然垂眸:“又开了。”
  李桑枝茫然。
  费郁林说:“蝴蝶结。”
  李桑枝这才发现腰上的蝴蝶结无意间被她扯开了的,她不好意思地系回去。
  几分钟后,陈助跟黄助从酒吧赶来,他俩四只眼睛看着从董事长房间走出来的女孩,不约而同地结合吴秘书的反常……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深想。
  **
  李桑枝在705睡了一晚,清早被敲响房门,是吴秘书把她的编织袋拎到酒店让她确认,然后说晚点来带她下楼吃早餐。
  八点半左右出发去车站。
  从房间出来时,吴秘书听李桑枝嘴里嘟嘟囔囔,身份证在不在,钱装没装好。
  吴秘书提醒道:“李小姐,你有没有忘记什么事?”
  李桑枝反应迟钝:“没了呀。”
  吴秘书就要恨铁不成钢,女孩却咕哝,“啊,我忘记和费先生说了。”
  很好。
  吴秘书倍感欣慰,孺子可教,他抬下巴:“你去吧。”
  李桑枝问他:“你不和我一起吗?”
  吴秘书摇头,董事长现在不一定消气,他还是不要找存在感为妙。
  目送李桑枝敲门,吴秘书站后面点,一边等,一边听她和董事长说话。
  李桑枝穿的不是昨晚的那身,也不是之前的名牌,她身上是一件旧旧的蓝色碎花裙,手腕上戴着一条褪色的红绳子,脚上是布鞋,两条麻花辫一左一右垂搭在她身前。
  这样的她会让人感觉吹到山风,喝到溪水,走过田野花香扑鼻。
  岁月美好,时间都走慢了。
  吴秘书没去观察董事长什么神情,他拍拍衣服上的褶皱陷入沉思,清晨的时候他查到了李桑枝一无所知的比赛后续。
  蒋立信儿子被激将法冲昏头参加比赛,他输了后悔了,要跟刘斌儿子再比一次,对方不配合,他不想把人送出去,让对方开条件。
  刘斌儿子说除非他下跪,俱乐部一堆人看着,他不认账也不跪,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开车找李桑枝,开的太快撞护栏掉进车里,现在还在抢救,能不能捡回一条命看造化。
  这些信息他都发给了董事长,第一时间发的。
  董事长应该还未看,因为他只对心地善良知情后会担忧的李桑枝说了四个字。
  “一路顺风。”
  **
  吴秘书把人送去车站后没马上走,他蛮殷勤地给她买车票,自己买了个站票,花时间陪她候车检票,帮她把编织袋提上火车放到架子上,要下火车的时候被她叫住,往他手里塞了个纸,说是信,给董事长的。
  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是难为情拖拖拉拉,还是太沉得住气?
  吴秘书暂时定成是前一个原因。
  他一刻不停地开车回酒店,口袋里揣着的信跟免死金牌似的,走路都生风。
  得知董事长不在酒店,上午有个会议,冯秘书就过去,在会议室外面抱着胳膊等。
  陈助向他打听李桑枝,他讲他有重任在身,暂不闲聊。
  会议室的门一打开,吴秘书就放下胳膊,在上司走过来时低声:“董事长,李小姐托属下转交给您一封信。”
  费郁林脚步不停。
  上司没回应就是回应,吴秘书跟在后面进办公室,将手中的信放在办公桌上:“想来是李小姐早上在房间写的,也是有心。”
  费郁林拿过文件翻看:“去倒杯咖啡。”
  吴秘书应声出去。
  文件被费郁林翻到底,钢笔在底部签了个名就放一边,他撩了撩眼皮,昨晚没休息好有些浑沉的眼扫向那封信,一语不发地盯了好久,骨节修长的手拿过来。
  没折成心形或者其他有趣图案,就是个正方形用胶带粘着。
  用的也不是专用信纸,而是记事本上撕下来的,边沿参差不齐。
  费郁林散漫地撕掉胶带,将信打开。
  圆珠笔快没油了,字迹有深有浅,有的地方写不清晰多描了几遍。
  纸上一股劣质笔油味道。
  [尊敬的费先生:
  您好。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回家的火车上了,我写信是想向您认错,昨晚我其实骗了您两次。
  一次是说有第二喜欢的人,一次是说对您的喜欢不会变。
  我是成年人,我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费先生,我不该对您撒谎,我内疚到一晚都没睡,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