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女孩子老老实实地讲:“我没有留,名片找不到了,我记得号码。”
  吴秘书感叹,抛开别的不说,这姑娘是有特别之处的,他语气更缓:“那李小姐打电话过来是……”
  通话另一头传来抽咽,他站直身子:“李小姐?”
  李桑枝哭出声来:“我想见费先生,拜托你,吴秘书,拜托你让我见费先生……”
  “想来一定是出了不好的事。”吴秘书沉吟,“这样,你先别哭,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
  吴秘书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做了个决定,他的考量是董事长今晚不在本家,动静不会大,当然还有其他因素就是了。
  他接到小姑娘就把买的水给她喝,问了她几句,聊了几句,把人送到了董事长在川市下榻的酒店,他没走人,在楼下花园喂蚊子。
  这一趟开了两三个小时,但愿没白费。
  **
  费郁林进门嗅到了一缕陌生气息,女人的气息,他身上气压瞬间就低下去,和他打交道的都熟知规矩,从不搞这套。
  人不论是谁送的,合作关系都会在今晚终止。
  费郁林转身朝门口走,客厅桌上的黑色头绳不经意地闯入他视野,他停住,皱了皱眉,脚步一转走到卧房门外,抬手在半掩着的房门上敲两下:“穿衣服了?”
  里面传出慌乱的结结巴巴声:“没,没有。”
  费郁林的头有些疼,太阳穴跳了跳,不知是喝了酒,还是下属自作主张。
  “穿上。”他说,“穿好。”
  卧房里细细索索声响持续了一会,有一声惨叫,大概是身体某个部位碰到哪了,疼的。
  费郁林又皱眉:“穿好了出来。”
  这房间是合作方安排的,套间,比较宽敞的客厅带个开放式厨房,费郁林去倒杯水喝,身后有猫儿叫声。
  “费先生……”
  卧房出来的小女生披头散发,眼睛对着地板,整个身体抖成筛子,叫人说不了重话。
  费郁林温声:“出了什么事?”
  小女生头垂着,一声不出。
  杯子放到台面的闷响让她一抖,她如绷紧的弦,快要崩溃。
  费郁林脱下西装外套:“不想说?”
  小女生胸脯颤巍巍地高频率伏动,她“呜”了一声:“费先生,我和蒋少不是情侣,他逼迫我的,从一开始就是那样,我没有办法,我家欠了债,他给我还掉了,换我被他耍着玩,他有心上人,前些天他心上人从国外回来了,他,他今晚带我去俱乐部,他跟人比赛,赌注是我。”
  “我不懂赛车那些,我就知道我离开他要脱层皮。”
  她一口气说好多,都是在心里藏许久的绝望无助,一股脑地倒在一个绅士面前。
  绅士是上位者,同理心这东西难说有多少。
  费郁林解着袖扣,手上的事没有因为那一大段话里的哪一句暂停。
  “我……我还没和他睡过觉。”
  小女生羞耻地讲出来,用词直白而朴实。
  费郁林指间动作不易察觉地微顿,他把袖扣解下来放在桌上,扫了眼那根不起眼的头绳。
  “他今晚赢了,那还有下回,他能次次都赢吗,而且他都对耍我玩没兴趣了,他也不会放过我,他在我身上用了这么长时间,又买好多东西给我,我不要,他自己买的,他还帮我家还了钱,他不会甘心的,他踢掉我之前肯定要睡一次。”
  李桑枝在眼泪掉下来前擦掉:“我就想干脆当被狗咬多搓几遍澡,可是吴秘书说女孩子的第一次如果是和讨厌的人,那会非常痛苦,每一秒都是折磨,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阴影……”
  费郁林坐到椅子上:“往下说。”
  “吴秘书的话让我知道,我要把第一次给喜欢的人。”
  李桑枝的贝齿咬几下唇:“所以我来找您。”
  傻姑娘,被人三言两句左右。
  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冷静下来就会懊悔。
  费郁林叹息:“李小姐,性一定是和爱捆绑在一起的。”
  李桑枝通红的眼里一片茫然:“可蒋少不爱也会睡。”
  费郁林客观道:“他的做法确实是圈内普遍现象,但并非人人如此。”
  李桑枝瞪大眼睛:“那您对我……您对我……”
  费郁林捏鼻根:“我们见过几次?”
  “几次……”李桑枝呢喃,“三次。”
  费郁林哭笑不得:“那我是哪个行为还是语言,或者眼神,让你觉得我会对仅仅只见过三次面的女性有想法?甚至可以到共度良宵的程度?”
  小女生的眼里又很快蓄满泪,水盈盈的:“第一次见面,您和我说好多话,告诉我什么是u盘,还给我名片,帮我报警,第二次见面,我的丝带要飘到海里,是您抓住的,您又和我聊了好久。”
  她试图给自己找个支点依靠:“第三次见面,第三次在电梯里,我每次偷看您的时候都碰上您的目光,我想您也是有在意我的。”
  费郁林面色淡然:“电梯里的几次对视是巧合,其他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李桑枝脸上血色褪去一些:“您的意思是,您对哪个女孩子都那样,是吗?”
  客厅掉针可闻,周遭气流怪异地凝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空气极快地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恐怖到极致的窒息。
  李桑枝脸上血色褪得干净,惨白惨白的。
  费郁林起身:“抱歉。”
  他去旁边茶室打电话,气息森冷可怕。
  上司拨了电话一言不发,吴秘书悚然:“属下明天递交辞呈。”
  费郁林的声调没波澜:“明天?”
  吴秘书马上改口:“今晚,属下今晚就递交。”
  费郁林挂断,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解开两粒扣子,又扣回去,端正严谨地回到客厅。
  李桑枝惶恐不安地走近他几步:“您是不是给吴秘书打电话了?您别怪他行吗,是我求他的,他看我可怜才帮我,如果他因为我挨训,那我就太对不起他了。”
  费郁林眸色深沉:“脱了衣服躺我床上是他教你的?”
  李桑枝颤颤地退后,眼神闪躲:“不是的,是我自己想的,我看电视里都那样演。”
  费郁林揉额角:“你太小。”
  李桑枝懵懂地垂眼看看自己:“我哪里小……我还在发育……我……”
  费郁林闭了闭眼:“年纪,心智。”
  李桑枝的脸立刻就红了,为自己想歪而害羞。
  费郁林以长辈的姿态告诉她:“关于你所面临的问题,可以有其他解决方式。”
  小女生听不进去,她已经慌了,脑子也是乱的:“我又给您添了麻烦,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您休息吧,我,我去找别人好了。”
  找别人?
  那三个字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到底是小孩子,当是过家家。
  费郁林薄唇似是而非地掀了个弧度:“不是说第一次要给喜欢的人?”
  李桑枝乖乖点头:“是的呀。”
  “可是没有人规定,一个人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啊,您是我第一喜欢的,我还有第二喜欢的,我要找的就是第二喜欢的人。”李桑枝小声,“费先生,您就当我没来过,再见。”
  费郁林的太阳穴又跳起来,酒精在他血液里发作,体温有点烫,他阖起轻微充血的眼,喉咙深处的喘息不再那么平稳。
  李桑枝走到门口返回来,不是改变主意,而是拿回被自己落下的头绳,她边走边扎头发。
  到小腿的裙摆飘飘,腰上带子系在后面打了个蝴蝶结,
  身段青嫩。
  她不紧不慢地握住门把手,拉开门向外迈出一条腿。
  身后响起男人磁性低哑的声音。
  “站住。”
  第16章
  吴秘书从花园带一把蚊子包回车里,拿笔记本摊在腿上写辞呈,写完才揩掉鼻子上的汗,两眼无神地枯坐一会,突然想起来他跟李桑枝说好,她离开酒店给他打电话。
  手机没动静。
  吴秘书沉着地联系那酒店经理,要他查监控看有无一个穿波点连衣裙的女孩出大门。
  经理:无。
  吴秘书看一眼新鲜出炉的辞呈,默默地一键删除。
  祝贺自己化险为夷,工作能保住。
  万幸他没看走眼,那个小姑娘命里有贵运。
  他满身冷汗地瘫坐,前段时间老夫人把他叫去谈话,说她小孙整天只想工作,有个娃娃亲还给取消了,那样的生活不利于身心健康,小孙身边需要个解闷儿的姑娘。
  说的容易,姑娘多的是,能解她小孙闷的难找。
  老人家的身子骨原本是利索的,自从儿子走在自己前面以后,她就不行了,卧床了。
  反正她就那意思,说他身为下属,不能只做到给上司工作分忧,还必须帮上司解决生理上的放松。
  虽说只是个解闷的,远没有婚姻对象那个难度,却也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