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陈皇后笑而不语,悠悠饮了盏茶。
  “好了,话也说够了,便散了吧。”
  太后起身,庆德扶着她往后殿去。
  陈皇后此刻才道:“太子妃,可觉得委屈?”
  明蕴之摇头:“太后娘娘封赏,是恩德,儿臣不委屈。”
  “明白就好,”陈皇后展颜:“去吧。”
  -
  周娘子跟在明蕴之身后,低头屏息,大气不敢出。
  明蕴之的步伐停了停,回首道:“敢问周娘子芳名?”
  “觅、觅柔,”周娘子匆忙回应,而后才觉察出失礼:“……回娘娘,臣女名觅柔。”
  “很好听。”
  明蕴之抬了抬手,让她别太紧张:“往后同为姐妹,不必太过拘谨。若缺了什么,想要什么,张口便是。”
  年岁不大,也是头一回入京,父母家人远在千里之外,无依无靠。第一次入宫,便被指给了太子。
  和当初的她何其相似。
  周觅柔悄悄打量这个太子妃。
  怕是秋日里的木芙蓉也无法与她的容色比肩,周身气度淡然,便是方才被太后那样冷冷盯着,也不见怯色。
  她想了又想,鼓足了勇气,唤道:“娘娘!”
  明蕴之回首,“嗯?”
  “娘娘当真不介意臣女吗?”
  她捏紧了衣袖:“臣女知晓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三年来空置后宫,从无姬妾。臣女自知鄙陋,愿避居不见殿下……”
  明蕴之心里微哂。
  原来外面都是这样传的啊。
  伉俪情深这四个字,有哪个与她和裴彧相关了?
  “不必。”
  明蕴之道:“既然已经得封孺人,便是殿下的妃嫔,你我只管做好份内之事。”
  百姓不会信任一个没有后代的皇储,朝臣们也不会死心塌地跟随一个孤家寡人。
  她一日无子,便一日会有人借此攻讦东宫,或是想方设法将各方女子送进来。
  便是没有周觅柔,也会有旁人。
  方才下意识的拒绝,是她一时掂量不清,是她的错。
  况且。
  她曾以为这婚事是裴彧亲自选定,多多少少,对她也是满意的。
  她起码是最为合适的那一个。
  现在才知,原来连最合适都算不上,她不过是一群家世性情都合适的娘子里,年岁最小的那个罢了。
  她笑了笑,漫天霞光在她的笑意里黯然失色。
  “回宫吧。殿下说了今日回来用晚膳,你也好见一见殿下。”
  第13章 轻揉 他从何处学的这些?
  第十三章
  明蕴之给周觅柔安排在离广明殿不远的若竹轩,那是个清幽雅致的地方,与她气质相合。
  又为她指了几个宫人,照料她饮食起居。
  处理完一切,她又想了想:“可用t得惯京中饮食?青竹,去叫小厨房备几份幽州的小食。”
  她问完,却没听到周觅柔回话,一转头,只见那双眼泛起了红,微微湿润。
  “娘娘见笑。娘娘这样与妾身说话,”周觅柔想起了家人,声音哽咽:“叫妾身……想到了家中长姐。”
  明蕴之笑着:“我也有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妹妹。”
  这也是她一直对周觅柔生不出厌恶的原因之一。
  她又问了几句,心下有了估量。
  怕是家中珍爱的幼女,父疼母爱,家中兄弟姐妹也和睦,随口道:“你家中,舍得送你入宫?”
  周觅柔吸了吸鼻子:“妾身入宫前,不知……是要做……”
  明蕴之愣了愣。她若所言非虚,并非家中经营寻了关系送她入宫,那便是皇后,或者太后看中了她。
  以太后方才的一定要她留下的强硬,她还以为这周娘子有多不同。
  然而一番观察下来,此女容貌尚佳,可宫中处处是美人,算不得拔尖,性情也稍显稚嫩,全然不算能为人所用之人。
  要为裴彧寻身份容貌合适的妾室,京中自有不少,何必要择一位幽州女?她自己便不是京城人,自然知晓京中贵女们大多自视甚高,瞧不起外来者的。
  她心有疑惑,却见周觅柔懵懵懂懂,似乎还沉浸在莫名其妙便封了孺人的事上,到底没忍心继续问下去,只道:“殿下过会儿便归了,去洗洗脸上上妆,莫要哭丧着脸了。”
  周觅柔乖顺地去了,等到回来的时候,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晚膳。
  明蕴之召来个小太监:“去瞧瞧殿下回来没有?”
  小太监一溜烟跑下去,过了片刻,回禀道:“奴才问了一圈,都说还没见着。”
  日头将落,时辰不早了。明蕴之默了默,先让人给周觅柔盛了一碗甜汤垫垫肚子,“再等等吧。”
  他说过,会回来的。
  香燃过两柱,桌上的菜也热了一回,外头的天彻底黑了下来。
  一碗甜汤顶不了饿,明蕴之见周觅柔还饿着,与她拿了糕点。
  这次径直唤来青竹:“去广明殿瞧瞧,问问殿下今日是去了何处。若是在工部,就叫人回来装上些,送去给诸位大人们用。”
  工部工程本就繁重,治水又是个艰难的活儿,成日里绘图测量便能耗费掉大半功夫,因为意见相左几位大人们争吵起来也是有的,想来是被绊住了脚。
  青竹哎了一声,快步去了。
  这回等的时间稍长,又过了半刻钟,青竹才回来,面色愠怒,瞧着不太好看。
  “怎么了?”
  青竹忍了又忍,鼓着脸往周觅柔的方向看了看,明蕴之:“你且直说,殿下去了何处?”
  青竹:“殿下过午便套车,去了平康坊,至今未归。”
  周觅柔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太子妃维持了一日的笑颜终于落下,极疲惫似的,叹了口气。
  “娘娘……”
  青竹担忧地看向她。
  明蕴之释然地笑了笑,招呼道:“用膳吧。”
  院中的梧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秋风萧瑟。
  “……不等了。”
  这样等不到的人,她再也不等了。
  -
  裴彧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徐公公亲眼瞧着殿下行至了广明殿,却在殿外停住了脚步,转向临华殿。
  “娘娘可还醒着?”
  徐公公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今儿个……”
  裴彧极不喜旁人犹犹豫豫的样子,“罢了,孤亲自去看。”
  他怕明蕴之又和从前一样候着他。
  时辰这么晚了,应当……
  裴彧的面色一顿。
  临华殿黑黑沉沉,没有一丝光亮。明亮的月色充当着指引映入庭院,显得格外单薄。
  他步入殿中,守夜的宫人瞧见他,闪过一丝错愕,赶忙爬起来轻声行礼。
  “娘娘睡了?”
  “是,殿下……”
  她平日里也不曾闲着,近来事多,累了也正常。裴彧一摆手,道:“孤去沐浴。”
  “殿下,”那侍从支支吾吾,“娘娘今日没让奴婢备热水……殿下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
  她说完,像是害怕裴彧责罚似的,一溜烟赶去了偏殿。
  裴彧有些头疼,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透着股可怜的凄冷。
  裴彧看了看屏风之后。
  这是连口水也不给他喝了?
  他动作很快,洗漱过后,带着一身芝兰香气,躺在了妻子身侧。
  与以往的装睡不同,她是真睡着了,连他回来也不曾察觉。侧着身子蹙起眉头,唇瓣也不自觉地抿着,像是在睡梦中也不得放松的样子。
  裴彧的目光在她眉心停留一瞬,心头软了几分,拥着她躺下。
  明蕴之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觉察到了什么。睡着睡着,身后仿佛有一堵铜墙铁壁,热乎乎冒着烧心的热气,她动了动身子,想要挣开,不过扭动几下,便听得了一声低低的闷哼。
  “乱动什么?”
  “……”
  清醒了。
  明蕴之一动不敢动,连呼吸也放轻了。
  她躲着,却拦不住身后的人收紧了锢住她的怀抱。
  冰冷的玉戒顺着腰线划过饱|满的柔软,仿佛触及了某处精巧的机关,逐渐寻到了关窍,轻而易举地将其掌控在其中。
  握惯了刀枪剑戟的手触碰到了温热的,细腻的肌肤,那与坚|硬器具截然不同的感觉像是某种更易让人兴奋的药剂,男人的呼吸沉了许多,垂下头,轻轻含住她的耳垂。
  明蕴之的眼神都迷蒙起来。
  腰身软得一塌糊涂,几乎整个人化成了水流淌在他怀中。
  “殿下……”
  “嗯?”低低哑哑的嗓音像是某种预示。
  明蕴之忽地清醒过来——
  他从何处学的这些?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温存的时候,只是似这般温软的前|戏,缠绵的动作,带着挑|逗意味,却不急于长驱直入——这不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