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说完就回屋找叶氏拿了三十文出来给了符秀才,当做购买织线的定金。
  符秀才也没办法推辞,毕竟他家里着实也没有这多余的钱、能让岚娘尝试新织法了。
  此事就告一段落,符秀才仍旧调他的颜料去。
  苏榛检查了一下昨晚制的木头镖盘,上头刷的桐油已经干了,便去找了根麻绳,在木盘上确定好中心点,把绳子固定上去。
  绳子的另一端系上炭笔,然后拉紧绳子,让笔围绕中心点旋转一周,这样就能画出一个标准圆。用这法子一个一个的画,大圈儿套小圈儿。
  第107章
  随后就着符秀调好的颜色开始描,一环一环的彩色圆圈是作为计分标识。
  靶心处是夺目的大红色,往外依次是橙、黄、绿、蓝等,间距均匀,醒目亮眼,方便小娃们一眼看清箭矢落点、精准计分。
  画完,便用小平安编好的绳网钉在木盘周边。
  这网有两大妙用:一来,倘若箭矢或飞镖射偏未中木盘,也会被防护网稳稳接住,不至于飞落远处、遗失不见;
  二来,当箭矢或飞镖射中木盘,冲击力偶会致使吸盘微微晃动甚至脱落,防护网便能及时兜住吸盘,确保其不至于滚落地面、受损变形。
  等苏榛全部做好,六个娃儿都跑过来看稀奇。她便寻了处向阳的粗壮木桩,将飞镖木盘稳稳挂上。
  低头一看,六个孩子已经把她围作一团,亮晶晶的眼睛满是跃跃欲试的渴望。
  苏榛笑着把吸盘镖分给他们,本想叮嘱几句投掷要领,但觉得自己也不大会啊,可能还不如这些从小在林子里投石打鸟的娃儿们呢。
  第一个投的就是急性子的谨哥儿,像是憋足了劲儿要大显身手。
  双脚在雪地里用力一跺,溅起一小团雪雾,双手高高举起镖,大喊一声:“看我的!”
  可投了出去,镖全然不听使唤,在空中歪歪扭扭,活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一头栽进网里。
  一旁梳着羊角辫的平安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调侃“苏屯长”也有做不好的事儿呢。
  说着,她便接过镖,歪着脑袋煞有介事地眯眼瞄准,手臂轻柔一挥,镖带着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稳稳地吸附在了木盘外圈。
  大顺立刻兴奋得又蹦又跳,双颊泛红,拍手欢呼:“我姐打中啦,我姐打中啦!”
  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几个孩子又为了谁先再投一轮争得面红耳赤。
  不远处,盖围墙的匠人、以及做户外厨房的萧容跟寒酥都听到了孩子们的欢呼声。
  他们本来都在埋头苦干,可那欢快的叫嚷声过于喜乐。大伙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但手中的活儿也并不停,干活都更来劲。
  手中的锄头或铲子挥舞得愈发虎虎生风,每一下落下的节奏,都像是跟孩子们的欢闹声合上了拍。
  孩子们投镖失误时,工匠们也跟着乐呵。
  雪后的阳光也愈发暖,寒酥忍不住看向榛娘,她被孩子们围在中间,耐心分发着吸盘镖,眉眼含笑,神情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寒酥瞧在眼里,心头愈发柔软,正出神,就听到苏榛脆生生的呼唤传来:“寒酥快来!你也来露一手,给娃儿们示范示范。”
  寒酥这才回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愫,嘴角噙着笑意,几步便跨到苏榛身旁,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吸盘镖。
  单手持镖,手指随意地搭在镖身,双眸半眯,目光悠悠扫过木盘,甚至都不用怎么瞄准,手臂看似毫无预兆地轻轻一抖,吸盘镖便刹那间离手。
  “啪”的一声,吸盘镖不偏不倚,精准吸上木盘红心,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沓。
  而他仿若无事人一般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衣袂随风烈烈舞动,面上神情未起丝毫波澜。
  直把周围人看得呆若木鸡。
  孩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哇!寒酥哥哥太牛啦!”
  孩子们兴奋得上蹿下跳,满眼小星星,不住口地夸赞。谨哥儿更是大声嚷着:“寒酥哥哥是我哥,是我哥!”
  苏榛亦是眼中放光,嘴角笑意愈发浓了:“不愧是你啊!”
  寒酥轻声的:“还不是你喊我来,总不能让你丢了面子。”
  娃们又是一阵欢笑,一时间,这萧家院外的雪地成了白水村最热闹的存在。
  谨哥儿眼尖,瞧到了远处的树底下站着的乔家大宝跟二宝,便拉了拉苏榛跟小树的衣角,示意她们看。
  苏榛瞧见了,没吱声。小树则是气愤的往地上呸了一口,还跺了一下脚。
  也不是苏榛一个大人非跟孩子计较,而是大宝跟二宝属于是踩到了底线。
  告密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可没那个闲功夫,替人家看孩子、还得防这孩子出去胡说八道。
  想了想,还是把小树跟谨哥儿拉到一边,问他俩,如今知晓大宝二宝做过那档子事儿,还想继续跟他们交朋友吗?
  小树断言:“兄弟都没得做,朋友更不可能了!”
  谨哥儿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小嘴巴不自觉地微微撅起,手揪着衣角,来回揉搓了几下,似是内心正做着艰难的挣扎。
  好在不过须臾,那丝犹疑便消散得一干二净,语气透着一股孩童少有的决绝,脖颈微微扬起,脆生生地回道:“姐姐,我跟小树哥好,不跟大宝二宝玩了!”
  话语落地,还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像是要借此强调自己的决心。
  苏榛看着眼前气鼓鼓的谨哥儿,抬手轻抚他的脑袋,眼中满是欣慰,刚想开口夸赞几句,就见谨哥儿双手叉腰,胸脯一挺,又补充道:“姐姐你放心,我不光自己不跟他们玩,要是瞧见别的小伙伴还不知情,要跟大宝、二宝凑一块儿,我也一定把这事儿说清楚,可不能让大伙再吃亏上当!”
  苏榛暗自感慨,这孩子小小年纪竟这般明事理、有主见,着实难得。
  况且历经此事,他也能学会辨人识心,往后交友处事多些考量,于成长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念及如此,便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小树跟谨哥儿的肩膀,柔声说道:“好,姐姐信你们。”
  其实乔家大宝二宝远远瞧见了谨哥儿了扯苏榛跟小树的衣角,又目睹三人一阵低语,隐隐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尤其大宝,下意识地把插在兜里的双手攥紧,却还强装镇定,挺直了腰杆,像是这般便能给自己增添几分底气。
  而二宝今日却透着股阴郁劲儿,那模样竟像是对此情此景早有预料,还隐隐含着几分不以为意。
  待俩人都看到小树呸他们,又听到谨哥儿脆生生喊出“我不跟他们玩了”。
  大宝满脸都是懊悔与沮丧,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要大喊着辩解几句,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二宝脸上却没有丝毫错愕,眼里的阴郁反而更浓了几分,像是被揭开伤疤后的恼羞成怒。
  他既不打算像大宝那样想上前挽回,也没露出丝毫难过的样子,只是冷冷地盯着谨哥儿和苏榛、小树,那眼神好似淬了毒的利箭,透着不善与抵触,甚至冷哼了句:“不玩儿就不玩呗,大家都是穷鬼,谁稀罕。”
  这阴阳怪气的话刚落地,大宝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火冒三丈。
  平日里他虽也跟着二宝调皮捣蛋,可心底到底存着几分淳朴善良,知晓这次是二宝告密彻底让家里四分五裂了。
  他本就满心懊悔、急切想挽回,此刻二宝这不识好歹的态度,更是让他气血上涌。
  大宝猛地扭过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抬手狠狠戳了戳二宝的肩膀,怒目圆睁,嘶吼道:“你还有脸说!都怪你这张破嘴,非得跑去告密,这下可好,都不理咱了,往后谁还跟咱一块儿玩!”
  二宝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嚣张气焰褪去些许,但眼眸里的阴郁仍未消散,嘴角撇了撇,嘟囔道:“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咋就全成我的错了。”
  大宝更是怒不可遏:“实话?你那叫嚼舌根!咱跟小树、谨哥儿平日里多好啊。一起偷摸藏小吃食、瞒着大人去林子里掏鸟窝,哪桩哪件亏待过你?你倒好,为了那点子破事儿,转头就把小树家给卖了!”
  “明明就是他们小气,不就是说了几句,咋就没完没了啦!”二宝狠话放完,冷哼一声,迈着大步转身就往家走了。
  脚下的积雪被他踩得“咯吱咯吱”响,雪沫子溅得到处都是,活脱脱一只炸毛的小兽,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我没错,是他们坏!
  大宝望着二宝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眶一下子红通通的,着急地伸手在空中乱抓,好像这么做就能把二宝给拽回来一样。
  嘴巴一撇,带着哭腔大喊:“二宝,二宝你别走呀!咱回去好好唠唠,你这么跑了算啥事儿嘛。”
  喊着喊着,大宝的声音都哽咽了,可二宝就跟没听见似的,脚步丝毫不带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