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配弟媳后 第22节
  莫名的,庆德觉得自家主子的声音有些难过,可他暂时还不懂,他为何难过。
  这会儿,守门的婆子带着王嬷嬷一道赶了回来,庆德不敢说话,生怕惹了王嬷嬷责罚,只低着头把账本交于王嬷嬷之手,可他这个低头虚心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犯错了。
  但主子在这,王嬷嬷不好越俎代庖去处罚他,只骂了两句,“混账东西,伺候不好主子,还要你有什么用,快滚。”
  庆德望了望谢玉清,谢玉清摆手,“快回去吧。”
  庆德这才领命退下了。
  夏日夜深露重,王嬷嬷特意带了披风来,为谢玉清披上。
  回去的路上,谢玉清异常沉默,周身萦绕着寂寥沉郁的气息,他看着自己只是因为拿了一下账本,而不断发抖的手,垂下眼睫。手缩成拳,慢慢收紧掌心。
  走到翠竹苑时,他特意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见到他回来,虞枝意很是诧异,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他会在书房里待好一会儿。此刻他脸上虽然带着笑,那笑容只在皮肉之间,并非他真心实意的笑容,因此虞枝意也并没有多问,“吃过了吗?”
  “吃过了。糕点味道很好。”谢玉清慢慢解开披风,递给荷香,走到她身边,手掌搭在虞枝意的肩膀上,指尖摩挲着她的肩膀。
  就着谢玉清的身体,冰盆里只放了一点碎冰,屋内保留着一丝凉意。因着这点凉意,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虞枝意立即蹙起眉头,“碧桃,把冰盆端出去。”
  “无事。”谢玉清阻止道。
  事关谢玉清的身体,谁也不敢当做是一件小事,碧桃立即把冰盆端了下去。
  暑气肆虐,即便翠竹苑依山傍水的,凉意深重,可仍未能躲避暑意。冰盆刚挪开,屋子里就热得出奇,虞枝意光是坐在那儿,便汗水涔涔,身上披着的那层薄纱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她索性脱了下来,搭在一边,光着膀子,只剩件肚兜和纱裤,就是这样,还是觉得热,只能命宝鹊打来凉水,一便又一边地擦拭身体。
  而谢玉清领子严丝合缝地交错在颈间,身上还穿着春日的薄衫,连一丝汗也不曾出,虞枝意朝他伸手,他走了过去。两人手交握着,虞枝意舒服地喟叹一声,手中像握了一块凉玉,冰冰凉凉的,“手怎么这样凉。让府医来请个脉吧。”
  “不必了,我的身体到了夏日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谢玉清道揽住虞枝意的肩头。
  这又让虞枝意多心疼了他几分,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玉清又瘦了。虞枝意靠在他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每一根骨骼。
  “若是觉得太热,便让碧桃把冰盆拿回来,我去书房里睡。”
  “书房哪里能睡?”
  “书房里还有张小榻,我在上面挤上一晚就是。”
  “说得轻巧,往后这天愈来愈热,你是要在书房里扎根了不成?”虞枝意不同意他这样做。那书房她日日待着读书习字,说好听些是书房,其实不过是个堆了些书和笔墨纸砚的小偏房,房间狭小,逼仄。只放了一张供她累时小憩的榻,睡着哪儿有卧房里床舒服。
  “暑热伤人。”谢玉清擦去她颊边滚落的汗珠,“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去里睡吧。”虞枝意道。既然他执意要去偏房里挤着,不如让她去睡。
  谢玉清却舍不得她睡书房,“这怎么使得。”他站了起来,自个儿抱了被子往书房里走,虞枝意对他的固执认知深刻,阻拦的话到了嘴边转为关心,“碧桃,给二爷多拿几床被子,那床榻硬,睡久了身子骨疼。”
  谢玉清知道虞枝意这是妥协了,将怀里的被子递给了碧桃。
  虞枝意看着碧桃铺好床,又看着谢玉清睡下后才回到卧房里,在床边置了几个冰盆,宝鹊靠在脚踏上,用蒲扇给她悠悠地扇着风。丫鬟房里也都置了冰盆,虽不如虞枝意房里的多,也算是个安慰。
  “宝鹊,你上来同我一起睡。”
  宝鹊摇头,“二奶奶,我就在这下面。”宝鹊虽然是个小丫头,却听说过谢玉清是个爱干净的,不喜下人随便碰他的东西。
  在悠悠凉风中,虞枝意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虞枝意感觉自个像在蒸笼里似的,浑身又湿又黏,胸口也是闷着的,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一看,冰盆里的冰已经化了。宝鹊靠在床榻边睡着了,口中觉得有些干渴,她悄悄地下床想为自己倒些水喝。
  走到桌边,连饮了两杯茶水后,忽然看见偏房里还亮着光。
  月宫高悬,夜深人静。
  按理说,谢玉清已早早地睡下了,为何偏房还有亮光。虞枝意想着,悄悄地往偏房走,宝鹊被她的动作惊醒,迷瞪着眼问,“二奶奶怎么醒了。”虞枝意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谢玉清受不得风,偏房的关紧闭,她想推门,却又怕发出声响,宝鹊看出她的意思,低声道,“二奶奶,我来吧。”
  虞枝意后退一步,宝鹊上前一步,使了一股巧劲,把门推开一道缝。
  她扒在门缝上往里看。
  烛
  火燃了半截,谢玉清躺在床上,手臂搭在胸前,手上还抓着账本。
  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手臂,虞枝意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命宝鹊进去吹了蜡烛,再拉上门,自己又回到床上,这一睁眼,便睁到天明。
  第27章 事业晋江
  虞枝意熬了一宿没合眼。
  双眼微红干涩,不停地眨眼缓解。
  她这副模样把宝鹊吓了一跳,虞枝意却不甚在意,“给秦娘子递个信,问问她什么时候方便,邀她来府上与我见上一面。我有些事情要同她商量。”
  宝鹊应声而去。
  虞枝意稍稍修整后,去了偏房。谢玉清还睡着,眉头紧蹙,似乎有什么化不开的心结。手指点上他眉心,尽力抚平,却发现指腹触及的皮肤发凉。她觉得,谢玉清这样的状态实在太不正常,打定主意,不论谢玉清是否同意,她都要请府医来给谢玉清请脉。
  她的动作不算轻,谢玉清没醒过来。
  走出偏房,虞枝意叫来了王嬷嬷。王嬷嬷是谢家两兄弟的乳娘,视两人如亲生子一般,虞枝意想着,若由王嬷嬷去劝解谢玉清,或许他并不会这么排斥府医。
  王嬷嬷来后,碧桃上了茶,虞枝意先是喊了一声,“王妈妈,你来了。”然后道来自己的隐虑,“自大爷走了以后,二爷每日闷闷不乐的,一门心思地看账本。二爷肯上进,本来是件好事,可昨日二爷看账本看到了半夜,且不说灯火昏暗伤了眼睛,二爷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熬。你是二爷的乳母,情分非比寻常,二爷也愿意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他,请府医来看看。”
  虞枝意望着王嬷嬷,眸中满是对谢玉清的关切。
  王嬷嬷双眼已经开始浑浊,眼白泛黄,看人的时候,直勾勾的,她没有说话,虞枝意疑心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却听见王嬷嬷说了一句风马不相牛的话,“二奶奶这样,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架势了。”
  “二爷那边,我会去劝说的。”
  王嬷嬷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虞枝意想不明白,碧桃和荷香就更想不明白。终归王嬷嬷答应了去劝谢玉清,她便把这件事抛去脑后了。
  这会儿谢玉清已经醒了,披着外衣便从偏房走了过来,虞枝意嘱咐小厨房煮好的燕窝粥也端了上来。一共有两碗,加了几碟腌菜。看着桌上摆好的早饭,谢玉清笑道,“今日我起晚了。”往常这些都是谢玉清早早起来,嘱咐小厨房安排,今日他起迟了,还以为虞枝意会饿肚子,不曾想,她其实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想着,他还有些失落。
  没失落一会儿,虞枝意夹了一筷子笋放在他的碗里,“这笋是庆德他们昨儿在外头挖的,说是新鲜,特意送来孝敬你的。小厨房今早上送来了,我尝了尝很是鲜嫩,你也快尝尝。”
  “好。”谢玉清笑着,把笋吃了。
  果然像小意说的,很是鲜嫩。
  接着,虞枝意继续说,“今日我邀了秦娘子,有些事情要商量。大哥临走前,将侯府托付给我。起先我是不想接过这个担子的,但我昨日半夜醒来,见你还在看账本,想着不如为你分担一些。只是我事先说好,这些事情虽我管着,也只是暂时的。大哥若是娶妻了,我便要立刻丢开手。”
  谢玉清很是动容。他知道,小意对谢家的事情多有避之不及,不愿沾手半点。因此他并非开口提及让她帮忙的事情。这会儿小意主动要掺和这件事,完全就是为了他自己。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辛苦你了,小意。”
  夫妻两温情脉脉地吃完早饭,下人便来禀报说秦家娘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为表对秦家娘子的重视,虞枝意便特意命人专门在前院里收拾了一间房来招待秦家娘子。
  和第一次进侯府相比,秦涟漪的心情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已不再是常家的姨娘,一个随时会被发卖的妾,而是正正经经被侯府里女主人请上门的“门客”。她走南闯北,最知道身份的重要性,也知道虞枝意这是在抬举她,故而还没见到虞枝意,心中便存了七分的感动。
  丫鬟领着秦涟漪进了屋子,虞枝意走过来相迎。她正要见礼,却被虞枝意扶住手臂,“秦家娘子,不必多礼。”
  虽是如此,秦娘子仍是见礼。
  两人双双落座,丫鬟们奉茶。
  虞枝意笑吟吟道,“秦姐姐。”她十分客气,“今日邀你前来,是我有事相求。”
  她行事间虽还有些稚嫩,但对秦涟漪来说,其中真情胜过一切,更别说,正是因为这位谢家二奶奶,她才得以正大光明销去卖身契。
  “谢二奶奶请说。”
  “秦姐姐,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侯爷去了京城,这侯府里便只剩老夫人,还有我们夫妻两。说句不好听的,也是老的老,病的病,撑不起来谢家这偌大一个架子,现在也就是剩个我,接过这个担子。”她苦笑一声,“只是我毕竟年轻,有许多事情不懂。这次邀秦姐姐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秦涟漪心中早有预料,此刻亲耳听见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她忍不住问道,“二奶奶娘家,也是江南有名的商户,为何不从娘家找人来。”
  “秦姐姐。”虞枝意道,“我虽是侯府的二奶奶,可这侯府到底是要交给侯夫人的,我这会儿不过是暂时替这未来的侯夫人管一管。若是我叫上娘家的人来,难免日后让侯夫人介怀。”
  “谢二奶奶想的周到。”
  虞枝意一番自我剖白,不由得令秦涟漪回忆起当初在常家身不由己的日子。表面上她是常家的当家夫人,其实也不过是挂了一个主人的名头。常家上下都清楚,常家的一切都是常春的,而她,不过是一条被卖身契拴着的狗。她是最能体会到现在虞枝意的感受的。
  虞枝意知道秦涟漪这算是答应了的自己的请求,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找娘家人来,并非她口中说得为难,而是一开始就想与侯府切割开来。侯府里老人多,城狐社鼠,欺上瞒下之事不少,老夫人和谢玉清固然能给她撑腰,但也只是表面的,那些的下人各有心思,若是阳奉阴违,她也不能事事分辨,秦涟漪既与原本的侯府无瓜葛,又是谢诏这个侯爷送来的人,是个得力助手。
  秦涟漪雷厉风行的性子让她是个闲不住的,与虞枝意商谈后立马就想着行动,这虞枝意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没有替谢家整顿暗中积弊的想法,只盼着谢诏早日娶妻,替她将这个担子接过去,想着,她先叫来管家,把府中花名册、账本等物件全都要来,先将侯府里里外外的摸了个清楚。起先虞枝意看这些还有些费力,但经过秦涟漪在旁指点,她很快便能上手。
  孟老夫人听说她这一番作为,立即命秋燕过来送管家的钥匙。
  虞枝意按照花名册,一册一册,分批挨个把府上的人都认了遍,管家也帮着她立威,“老夫人、大爷和二爷都说了。现在府上是二奶奶当家,二奶奶性子的软和,却不是能随意糊弄的纸性子,做事之前先想想能不能做,犯了错,就是求到老夫人那儿也难保你。到时候被遣回家,别说我丑话没说在前头。”
  一听可能会被遣回家,那些暗中有着蠢蠢欲动心思的人暂时歇了下来。侯府里的活不累,主子宽厚,拿的钱又多,哄主子开心了,时不时还会给点赏钱,光是那点赏钱,就够他们家里人一年的吃喝了。那些家生子暂且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心思。
  虞枝意也未大动侯府里的安排,各个院子里的人还按原来
  那样各司其职,只添了几条赏罚分明的规矩,恩威并施,做的好了有赏,犯了错也有例可罚。
  下人们一时间心服口服。
  虞枝意学得快,秦涟漪也乐得教她,两人不知不觉中,待到了天黑,碧桃过来寻虞枝意,她才恍然发觉时间的流逝道,“秦姐姐,我竟忘了时间,让你在府上待到现在。我现在就命丫鬟们收拾一个院子,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她热情相邀,秦涟漪不好推辞,便应下了。
  两人虽年岁相差甚远,却隐隐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分别后,虞枝意回到院子里,谢玉清正在喝药,她知道,定是王嬷嬷与谢玉清谈过了,心下宽慰。
  谢玉清一日未见虞枝意,本想耍些性子,却见虞枝意双眼疲惫,任性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待虞枝意拆卸妆发时,走过去为她捏肩,“娘子今日辛苦了。”
  “油嘴滑舌。”虞枝意白了他一眼。
  “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掺合这麻烦事。”
  “都怪我,都怪我。”谢玉清轻轻地拍着自己的手,“我打自己,给夫人出气。”
  虞枝意心疼他,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拍打自己,“府医今日来过了?他怎么说?”
  谢玉清我握住她的手,“一切安好。”
  虞枝意没有就此放心下来,准备私下找府医再问问。梦里,谢玉清的就是在这个秋天去世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的,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
  谢玉清摩挲着她的手腕,几日的操劳,让虞枝意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在她沐浴后,他取来香膏细细涂抹在虞枝意的身体上,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同房了,他的手抚摸过虞枝意的脸颊、脖颈,往下,为她按摩,他想,可是有心无力。
  虞枝意双眼迷蒙,泛起情潮。
  少年夫妻,冲动热血。她自然也是想的,只是为了谢玉清的身体,她总要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