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2节
  户部尚书涨红脸道:“兵贵神速,粮草得先行,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打开来看清楚究竟是不是粮食?都从粮库出来的,不是粮食会是什么?”
  “那就把粮库的人叫过来,在我面前没人能说谎。”
  谢池春虽然戴着黑布,脸上却是笃定的神色:“即便我看不见,谁说了谎,我还是知道的。”
  这话叫皇帝感觉有趣,便招手让人把守着粮库的太监和侍卫叫来。
  拿着了粮库钥匙的是三个人,一是守门的侍卫长,二是太监,三就是皇帝手上。
  皇帝的钥匙没人动过,问的就是这两人了。
  侍卫长叫箫声,先回忆当时出库的事:“属下点了二十多个侍卫一起清点,确实只点了粮袋的数目。”
  他性子刚直,素来不爱偷奸耍滑,说话都不会拐弯,在御林军不太合群,凌九索性调这人去守粮库,一板一眼倒是合适。
  箫声还记得点出来的侍卫,一个个叫来,确实只检查了上面两三袋的粮食,底下的都没看。
  其中一个还道:“柳伴伴一个劲催促,担心误了时辰,属下只好尽快清点完让粮食赶紧送出宫。”
  柳伴伴就是守粮库的太监,他连忙叫屈道:“户部的尚书大人再三催促,毕竟三殿下那边要得紧,小人也只想尽快把粮食送出去,免得三殿下和侍卫们饿肚子了。”
  几人的初衷听着都没任何问题,只想着尽快把粮食送出去。
  皇帝转向谢池春:“不知道姑娘听出谁说谎了?还是谁都没说谎,那些粮食又去哪里了?”
  谢池春面上镇定,其实手心里已经满是汗。
  她之前以为诈一诈,肯定有人会心慌,接而露出破绽来。
  谁知道这几个人四平八稳的,哪个说得都没问题,谢池春心里慌得不行,还得硬着头皮把这出戏继续下去:“既然谁都说得对,不如去粮库看看?”
  柳伴伴急忙道:“粮库这样乱糟糟的,哪里是贵人们能踏足的?不如请大伴伴给皇上看一眼,也很不必谢姑娘亲自去。”
  谢池春都看不见,去粮库有什么用?
  她听见柳伴伴阻拦大家去粮库,更是觉得非去不可了:“里头都是粮食,有什么乱糟糟的?平日还有专人打扫和整理,能乱到哪里去?即便有些许凌乱,皇上必然不会介意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本不太想去的皇帝便准备走一趟。
  邵逸铭扶着谢池春,看她脚步加快,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去粮库,他就不由好笑:“不如先请大伴伴去粮库看一眼,免得有人冲撞了父皇就不好了。”
  大太监明白,这是担心有人提前收拾掉粮库里不对劲的地方,见皇帝颔首,他立刻出去叫两个腿快的小太监去粮库门口守着,可不能让人进去捣乱。
  吩咐完,他这才跟着过去。
  皇帝还打算叫软轿,谢池春转眼就走远了,不由好笑:“看姑娘着急的,还不赶紧让人把轿子抬过去?”
  伺候的宫人连忙追上谢池春,邵逸铭扶着她上轿子,这才上了另一个轿子。
  多得谢池春的面子,他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能坐上软轿了,实在是难得的优待。
  谢池春再三催促,跟着邵逸铭第一个到粮库,却没急着进去。
  邵逸铭奇怪:“姑娘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会立刻进去粮库查看的。”
  却见她摇头,面色狐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先进去不是个好主意。”
  后头皇帝也到了,确实惊讶两人还在原地等着。
  谢池春转头道:“是我心急了,到了这边被殿下提醒才发现自己逾越了,皇上先请。”
  皇帝原本觉得她急着证明邵逸铭的清白,这才急冲冲的。
  这会儿谢池春一副急性子才走得快,被提醒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倒是真性情显露,他摸着胡子笑道:“不妨事,这便跟着朕一起进去吧。”
  大太监和两个小太监守在粮库门口,周围是一圈跪着的太监。
  见他们几个过来,大太监才拿出钥匙打开锁头,再推开门。
  里面的粮食用袋子装好,架子一层层摆好,整整齐齐的。
  皇帝看得不住点头,倒是安置得妥妥当当,瞧着没什么问题。
  大太监亲自点了数目,确实跟户部尚书手里册子余下的量是一样的。
  如此粮库里面没问题,数目也对得上,只有送出去那些怎么变少了?
  第50章 哭诉
  谢池春被邵逸铭扶着随意走动,她随手指了个方向,只觉得前头有什么吸引自己的。
  邵逸铭是发现了,虽然她没摘下黑布,但是感知似乎比以前更要敏锐得多,也算是因祸得福,不必只依靠眼睛去看了。
  随着谢池春乱走,柳太监时不时的眼神就会飘过来。
  别说邵逸铭,就连大太监都能看出柳太监的一点不安,前面有什么?
  到了最角落的架子,谢池春摸着面前的粮袋道:“殿下,这个打开看看。”
  邵逸铭招手让纸研过来割开袋子,金黄的谷米哗啦啦散落在地上。
  他捧起一点来看,谷米还带着粮食的清香,该是今年的新米。
  皇帝也让大太监捧了一些过来,仔细瞧了瞧:“这该是今年新上的贡米,怎的姑娘看出不对来了?”
  他是没发现什么不妥,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就随口一问罢了。
  谢池春却指着里面道:“不是这袋,是里面的。”
  纸研二话不说就割开里面的袋子,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别说邵逸铭,皇帝的面色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不靠近,皇帝都能猜出这袋子的粮食霉坏了多少。
  柳太监赶紧跪下了:“奴才有罪,前阵子不停下雨,虽然补了库房,还是有水珠渗进来,兴许边缘一些粮食发霉了,还没全部发现,彻底清理掉。”
  要清点出发霉的粮食,就要一个个打开,就需要不少时间来核实。
  绝不能随意扔掉,怎么都要仔细检查才行。
  这话叫皇帝虽然不够满意,却明白粮库里时常会有这样的事,不是不报上,而是需要时间慢慢清点。
  谢池春一听就感觉柳太监在说谎,顺着架子往回走,开始扒拉粮袋。
  她是抓住一个,纸研就上前割开。
  一连割开十个袋子,掉落的全是发霉的谷米。
  这次柳太监都没话说了,谢池春这一手叫人也说不出话来,实在太准了一些。
  皇帝都惊住了,不过想到她作为先知,怕是比常人要更敏锐一些,皱眉转向柳太监就没好脸了:“这么多粮食袋子全都藏在后面,有这么巧的事?一个没发现是巧合,这么多也没能发现?”
  怎么谢池春随手一抓就能发现,还都被人细心藏在架子后面的地方,可见粮库里还不知道多少粮食发霉了。
  他从来不相信巧合,分明是柳太监发现发霉的谷米,担心被责问,就分散藏在后面,检查的人不容易发现。
  谢池春却没打算放过柳太监:“皇上,粮库里藏着这么多霉米,柳伴伴不敢说,是不是也混了一些在送出去的粮车里面,然后半路让人扔了,余下的再送到殿下手里。”
  这样既不会让人发现霉米的存在,出粮库的多,半路数目少了,也赖不到柳太监头上。
  她也没忘记户部尚书:“指不定这事尚书大人是知道的,直接推到殿下身上,就能推得一干二净了。”
  皇帝黑着脸,挥手让人把柳太监送去慎刑司,户部尚书已经腿软了跪下:“皇上英明,微臣的确不知道柳伴伴竟如此大胆。毕竟粮库除了柳伴伴只有箫声带着侍卫进来,微臣根本不知情。”
  这是要把箫声等侍卫也拖下水来了?
  谢池春感觉箫声不善言辞,这会儿也没立刻开口辩解,估计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没防着柳太监居然暗地里藏着这么一手。
  “皇上,萧侍卫只守在外头,打理粮库的都是柳伴伴带着太监做的。想必柳伴伴为了隐藏秘密,太监们兴许知情,萧侍卫是绝不可能知道,不然依照他心里藏不住事,嘴里藏不住话的性子,早就禀明皇上了。”
  皇帝想想也是,箫声这嘴巴,只要知道的就绝不会藏着,正因为如此,凌九才不得已把人调来守粮库。
  只要粮库有什么风吹草动,箫声绝不会隐瞒,倒是适合他的地方。
  “侍卫们依旧失职了,罚半年俸禄,库房的太监们一并都送去慎刑司,无论如何都要问出来。”
  太监被拖走,皇帝暂时不想让人接管,免得又是一个柳太监。索性让箫声带着侍卫暂时管着,再把粮库彻底清点一遍。
  这一清点别说皇帝,箫声都吓一跳。
  他特地把侍卫按照三人一组查看,一个托着粮袋免得谷米都撒了,一个打开封口再敞开查看,一个专门做记录。
  每个架子都至少有两组侍卫查一遍,再把账目分别呈上,这是担心有人没查明白了。
  这举措叫皇帝满意,只是看了账目他就气得砸了手里的茶杯。
  粮库里居然有两成的霉米,还有点陈米。
  每年上贡的粮食居然只少不多,这怎么可能?
  宫里耗费的粮食是有数的,人就那么多,又没谁是大肚人,吃得特别多的,那些粮食都去哪里了?
  大太监亲自去查了,才发现柳太监居然胆大包天收下贿银,把粮食置换了。
  好米一部分被送出去转卖给粮商,一部分留下吃用,缺的就用外面买的陈米换掉。
  谁知道置换的太监也是心黑的,霉米比陈米更便宜,反正粮库也没人来查,便贪小便宜这么换了。
  柳太监知道的时候恨不得把人撕了,心惊胆战一阵子发现确实没人来查,恰逢遇上邵逸铭要去赈灾需要运粮,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粮库的太监,宫外的粮商,还有运粮的侍卫,大太监一抓就一大串,皇帝气得不行,全送去慎刑司。
  二太监搓着手,第一次发现慎刑司居然塞得快没地儿站了,对着柳太监嘿嘿一笑:“以前不少人羡慕你守粮库,不必每天面对主子,不用心惊胆战,不知道多舒服,谁知道还心大了。”
  有些人赶着去死,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不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柳太监浑身就没一块好肉,明白他进慎刑司就没可能踏出去一步,索性什么都说了。
  二太监把证词呈上,大太监垂下眼没多看一下,直接递上。
  皇帝扫了一眼皱眉:“怎么跟老大的幕僚有关系了?”
  那粮商是依附大皇子府的,不过大皇子肯定不会管这种小事,之前后院没女主人,都是府里的幕僚管着,收了几个商人,然后他们每年给供奉。
  这算是私底下的秘密了,毕竟皇子不能出外经商,手头花用除了宫里给的就只有宫妃填补一点,皇帝的赏赐等等。
  以前皇贵妃受宠,大皇子手头就没缺过,多的是人捧到他跟前让自己挑选。
  如今皇贵妃不再受宠,有些人就转向丽妃,或是几个新宠去了。
  大皇子习惯大手大脚,一时花用就开始不够了,加上要迎娶皇妃,大肆置办,幕僚只好私下又多收了几个商人的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