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43节
  这一牵头,却牵出问题来了。
  之前柳太监只说粮库漏水,有些粮食发霉了想要补上,幕僚只以为是一点点,宫人担心受罚才来问,便做主答应了。
  谁能想到柳太监如此胆大包天,哪里是一点霉米,居然差不多有一半!
  柳太监还谨慎,没只找一个粮商,而是找了好几个。
  这些粮商之间担心对方抢买卖,谁都没开口,就叫他抓了空子,一下子忽悠了五六个粮商送来陈米,甚至贿赂伙计换了更差的霉米进宫。
  趁着把粮食一车车送出去给邵逸铭,把一部分霉米混进去,端的是天衣无缝。
  柳太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谢池春一进去就发现了呢?
  他顿时后悔,自己真不该如此贪心,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大皇子不管知不知情,身边的幕僚掺和进去,他自然被皇帝迁怒。
  之前因为怜惜皇贵妃,皇帝对大皇子倒也没太苛责,还特地指婚了,想让他在宫外好好过日子。
  谁知道这才多久,又闹出这样的事来!
  皇帝对这个曾经偏爱的长子越发失望,勒令大皇子尽快把粮库缺失的粮食补上。
  大皇子简直要疯了,他哪里知道幕僚为了填补府里的空缺就答应柳太监这桩事,给自己惹麻烦了?
  可惜幕僚被带走了,不然大皇子真想拿鞭子亲自抽一顿这个属下,脑子呢?
  大皇子妃比他更不高兴,自己刚过门就遇上这种事,简直丢人。
  可是她已经嫁进来,想反悔是没机会了。
  大皇子把府里的账本送过来,大皇子妃一看险些晕过去,全是缺漏,拆东墙填西墙,偏偏大皇子还不知道节省,这府里千疮百孔都快填不住窟窿,维持不住如今的体面了!
  她去找大皇子商量,想着最近节省点,把银钱都用去买粮食,好歹填补上了,安抚住皇帝,免得真厌恶了大皇子。
  大皇子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又买了一棵巨大的红珊瑚,价值连城,要钱的掌柜都上门来了,大皇子妃气得把手里的账本砸在地上,好歹稳住心绪:“给爹爹递信,就说我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李将军收到信也头疼,但是他已经上了大皇子的贼船,只能硬着头皮四处借钱,再加上自己手头上的积蓄一并送过去。
  大皇子妃担心节外生枝,直接就让人去采买粮食,生怕被大皇子挪用了。
  哪能想到那粮商跟卖珊瑚树的掌柜是认识的,掌柜又上门来要钱,大皇子妃感觉没脸,只好进宫去跟皇帝哭诉。
  皇帝被她哭得头疼,也明白大皇子估计真没钱了,李家送钱过去可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不给大皇子一点教训,叫天下人看着以为皇帝只想包庇儿子,雷声大雨点小的,实在丢人。
  最后他给了大皇子妃一大笔银钱,又叫大太监去大皇子府把那棵珊瑚树抬进宫里来。
  大皇子心疼珊瑚树被抬走,又得知大皇子妃居然进宫跟皇帝哭穷,只觉得脸面火辣辣的,就跟她吵了起来。
  大皇子妃也不是吃素的,反驳道:“要不是掌柜三天两头上门来要钱,府里实在拿不出来,我也不会哭到皇帝面前去。”
  言下之意,你把钱花光了,府里没钱付账,李家好不容易填补了一部分窟窿,大皇子转眼又挥霍了一大笔,她还不能跟皇帝哭了?
  第51章 身世
  大皇子恼羞成怒,狠狠打了大皇子妃一个巴掌。
  她直接打了回去,两人撕扯在一起,最后谁都没占便宜。
  毕竟大皇子妃可是将门出身,身为女子体弱一些,但是打架起来简直不要命一样。
  大皇子险些招架不住,脸颊被抓出好几条血痕来,根本不能出门见人。
  大皇子妃连夜回去李家,生怕再打一回,她就要吃亏了。
  第二天李将军就进宫跟皇帝哭,自家女儿被打了,浑身都是伤,大皇子实在过分。
  皇帝都后悔指婚了,两人私底下怎么吵架都是情趣,闹大了就实在难看的。
  不过李家心疼女儿,又到处借钱帮大皇子填窟窿,大皇子不感激就算了,还打了李家的女儿,确实过分了。
  可是大皇子妃竟然打皇子的脸面,也该罚。
  最后皇帝各打五十大板,勒令大皇子在府里面壁思过一个月不能出外,大皇子妃则是在李家抄写女训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回大皇子府。
  谢池春听说大皇子府的闹腾不由惊讶:“这两兄弟怎么都跟女子过不去,还真动手了?”
  二皇子是个心狠的,大皇子就是个冲动的,做两人的枕边人简直倒了血霉。
  邵逸铭笑道:“姑娘放心,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娶了妻子就该跟珍宝一样怜惜和疼爱,才能叫妻子如同花骨朵一样长久盛开。”
  别说动一个手指头,就该尽心呵护才是。
  大皇子和二皇子这样,邵逸铭很是看不上的。
  只知道窝里横,算什么男人?
  还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谢池春听得脸颊微红:“以后哪位贵女嫁给殿下,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夫人了。”
  邵逸铭叹道:“未必是贵女,看父皇的样子,我的皇妃必然不能比二嫂的身份还要高。”
  二皇子妃已经是御史的女儿,再往下最多是芝麻小官的女眷。
  皇帝估计也明白身份太低实在丢了皇家的脸,但是太高越过两位兄长是不行,于是头疼不已。
  好在邵逸铭主动拒绝,皇帝还能拖一拖,看有没合适的人选。
  谢池春只觉得心疼:“殿下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且身为嫡子,怎么就不能越过两位兄长了?”
  皇后亲子竟然过得不如两个妃子所出的哥哥,就连妻子的身份都比不上,这不是让邵逸铭以后叫人笑话吗?
  当爹的如此偏心,叫谢池春忍不住蹙眉。
  要是皇帝知道头疼,刚开始怎么不给大皇子指婚个身份更高的贵女?
  邵逸铭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便解释道:“大嫂的身份要是太高,大哥又是长子,朝中偏向大哥的臣子就要多起来。”
  皇帝还没死呢,自然不希望看见儿子已经开始拉帮结派,这不是咒自己赶紧死吗?
  谢池春叹气,皇帝的心思真复杂,既要面子,还担心给得太好又要威胁到自己。
  权衡来权衡后,到头来最委屈的却是邵逸铭这个排行第三的皇子了。
  这样一拖,皇帝要是一直没人选,岂不是叫邵逸铭耽误很多年都不能娶妻吗?
  “谢姑娘不必担心,反正我暂时没有成亲的意思,父皇这样也挺好的。”
  这话听得谢池春更心疼了,邵逸铭兴许不是不想,而是想也没用,还不如自己先放弃了,对皇帝也没太大的期望。因为没有期望,他也就不会失望了。
  她正搜肠刮肚打算安慰邵逸铭,就见纸研匆匆进来道:“外头突然开始散布消息,猜测谢姑娘是皇甫家的人,才会有先知之能。”
  之前就是小打小闹,大家都一笑置之,谁知道他们出外赈灾一段时日,京城这谣言已经人尽皆知了。
  因为顾着清点粮食,再跟账目对上,纸研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天才发现不对劲,赶紧来禀报:“暂时没找到源头,说得人太多了,问来问去都是听别人说的,一时也压不住谣言。”
  谢池春蹙眉:“怎的突然把我跟皇甫家扯上关系,这是皇甫家的昏招吗?”
  “不算昏招,毕竟百年来除了皇甫家就没出过别的先知,他们这样说,大部分人反倒是相信的,自然而然把谢姑娘归到皇甫家去。父皇正想重用谢姑娘,再把皇甫家压下去,如今姑娘跟皇甫家是一路的,怕是要叫父皇不敢用了。”
  皇帝正打算抬举谢池春跟皇甫家打擂台,到头来两边居然可能是一家人,他怎能高兴,这不是耍人吗?
  果然大太监很快来请谢池春进宫,也提醒她这件事:“谣言传到宫里去了,被新宠的贵人提了一嘴,皇上便知晓了。”
  宫外的消息若果不是有意传进去,大太监都能把脑袋拧下来。
  显然有人走了新宠的路子,是要把谢池春彻底弄下去了!
  谢池春倒是不惧,起身就跟着大太监进宫,对皇帝也不卑不亢道:“我才听说这个传言,实在离谱得很。要我真是皇甫家的人,十五岁已经有先知之能,怎么还窝在山里吃糟糠菜?皇甫家早就把我接过去认祖归宗了,这会儿提起不过是有人觉得只有皇甫家出先知,这不就跟书香门第才能出状元一样吗?”
  皇帝刚听到的时候心里不痛快,这会儿也有些不确定:“兴许以前姑娘的能耐不强,皇甫家已经有神女了,这才没把姑娘接回去。”
  皇甫家能出一个神女,有两个也没什么稀奇的。
  谢池春叹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我被人丢弃在雪地里,若非有和尚经过,心善把我带回去好好照顾,我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皇甫家不至于穷到连一个女孩都养不起,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会扔掉只怕是穷苦人家,养不起便丢在雪地里,看她的造化了。
  皇帝见她神色黯然,想必提起过往有些伤怀,却听说皇甫家的家主有紧要事禀报,就把人放进来。
  皇甫辉一进来就跪下忏悔道:“当年内人难产,生下一个死胎,微臣伤心之余没看一眼就让人送走了。如今算了算,谢姑娘的年纪正好对上,又有这等能力……当初的襁褓是内人亲手做的,还含泪给孩子包上才送走,后来给霞儿也做了一件。”
  他拿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件襁褓。
  看得出保养极好,没有丝毫褪色,就跟新的一样,上面针线密,料子柔软,足见皇甫夫人的用心。
  谢池春没摘下黑布,却能猜得出皇甫辉拿出的襁褓,该是跟大和尚手里的一样。
  她心里有惊讶,却完全没有认亲的意思。
  因为谢池春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皇甫辉肯定说谎了。
  若是个死胎,又珍惜地用华丽的襁褓包起来,就该找个好地方下葬,怎么随意让人带走还扔在雪地里面?
  他们没看过,难道下人还没察觉襁褓里的孩子活着吗?
  即便下人慌张而粗心,皇甫家不可能没有墓地,事后皇甫辉竟然不去查看,显然就没上心。
  皇甫辉在那边说得声泪俱下,谢池春却安静得有些奇怪。
  邵逸铭担心地托着她的胳膊,生怕谢池春过分悲伤。
  谢池春看不见,邵逸铭却能看出皇甫辉足够真情流露,连皇帝都被打动了。
  然而仔细一想,皇甫辉说得这些实在太巧合了。
  即便他因为伤心没再关注孩子有没被下葬,怎么十几年后突然才想起此事?
  皇甫辉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皇甫霞是之前那个孩子没了之后一年才出生的,却从来没听皇甫辉提过有别的孩子。
  仿佛就为了谢池春量身定做一样,即便有人出来证明,却都是皇甫家的人,又如何能让人信服?
  谢池春第一个就不相信,即便她真的是,也不会认皇甫家的。
  一个连孩子有没下葬都不在乎,一个连下人随手把孩子一扔也没察觉的家族,简直叫人厌恶至极。
  邵逸铭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谢池春的掌心安慰,叫她别听皇甫辉恶心人的话而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