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是.......”
  “我是夏沉水,是吉春堂的少当家。”夏沉水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夫人,关于昨夜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会将昨夜收的十文退还,并且再给你五两银子的补偿,如何?”
  “五.......五两?!”
  武思忧简直惊呆了,自从背井离乡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这么多钱?!”
  “不多。”夏沉水将五两纹银放在桌上,又另外放了十文在周围,道:
  “是我监管不力,让手底下的人伤了夫人,这些,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武思忧摆手道:
  “既然我娘子没事,这些钱我就不要了,我只要剩下的七文.........”
  “要,为什么不要。”乔清宛打断他的话,道:
  “你伙计先是贪了我相公七文钱,又打伤了我和我相公的腿,让他伤上加伤,这五两银子,是我们应该收的。”
  言罢,他便让武思忧把那五两银子拿过来。
  武思忧不太好意思:“娘子,这不太好吧。”
  他说:“我腿其实也不怎么痛.......”
  “我头痛。”乔清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要是我留疤毁容了怎么办?”
  武思忧被乔清宛故意夸大的话吓了一跳,闻言赶紧听话地把那五两银子和十文钱拿过来,放在乔清宛的怀里,往前推了推,全部给他:
  “给你,娘子。”
  他小心翼翼道:“娘子,你别生气。”
  乔清宛像是个松鼠一样,把钱扒拉放进自己的荷包里,数落他:
  “窝囊。”
  他的伤其实自己有数,但他要是不这么说,武思忧这个傻蛋估计就真的不要钱了。
  那个伙计心思恶毒,专打武思忧的伤腿,不收点钱,乔清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小狗蔫蔫哒哒地垂下耳朵,不敢说话。
  夏沉水见状,忍不住道:
  “这位........大哥才不窝囊,方才见夫人晕倒了,一怒之下,还把我家伙计按在地上,掐的动弹不得呢。”
  乔清宛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相信,盯着武思忧,道:
  “.......果真吗?”
  这还是他认识的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窝囊废吗?
  武思忧不吭声,趴在乔清宛膝盖上,一言不发。
  “..........”
  乔清宛盯着他乌黑圆润的眼睛,片刻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武思忧干枯发黄的蓬乱脏发。
  “夫人放心,你额头上的伤,我会调制一剂药膏给你,你坚持涂抹半个月,就不会留疤毁容的。”
  夏沉水让人将思蓉膏拿过来,交给乔清宛,道:
  “这也当做我赔罪的礼物吧。”
  乔清宛也不客气,照单全收。
  收完之后,他怕留在别人的地盘会有意外,只想赶紧走人。
  他被武思忧从摇椅上扶起,紧接着,从五两银子里面拿出三两银子,掂了掂,随即放在桌上,道:
  “我要买几味药材,麻烦你们包好给我。”
  夏沉水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自己给他的钱买药材,而不是直接开口要,登时有些意外:
  “夫人,你想要什么药材?”
  “麻黄、蜀椒各五分,乌头三分.......”乔清宛一一报完,随即道:“暂时就这些。”
  夏沉水凝神记下,发现这几味药材都是治瘴气和退热化炎的药,有些惊讶:
  “夫人还通医理?”
  乔清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麻烦你尽快。”
  “........行。”夏沉水定了定神,喊来人抓药,一边吩咐一边用余光看着乔清宛和武思忧。
  “你的腿还好吗?”
  乔清宛看着武思忧,“那个伙计刚才打你,是不是打得你很疼?”
  武思忧不好意思:“还好,娘子不用担心。”
  “那怎么能不担心。”乔清宛脱口而出一句:
  “若是再不及时救治,你的左腿,就彻底废了!”
  第6章 饥寒
  乔清宛说这话时秀眉微蹙,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让武思忧微微一怔,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乔清宛,好似在看什么让他好奇的东西一般。
  乔清宛被他这幅清澈又愚蠢的模样看得有些尴尬,心中暗自懊恼不该将心中的情绪如此外显。
  他还是个双儿,怎么能入戏太深,怎么能真的把......把武思忧当做自己的相公一样关心呢。
  昨天晚上受到武思忧的帮助,乔清宛才得以逃脱祝家人的“围追堵截”,如今脱身,乔清宛感念武思忧对他的好和恩情,故而才决定帮他要回那七文钱。
  本想着帮他要回钱后,两个人就彻底两清,桥归桥路归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可知道武思忧为了他甚至和吉春堂的伙计大打一架的时候,乔清宛莫名又觉得,他欠武思忧的,似乎........
  有些更多了。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武思忧的脸,假装没有看清里面暗藏的温柔,刻意躲避开武思忧专注的神情,故意板起脸,道:
  “看我做什么?”
  他凶巴巴道: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娘子脸上没有东西。”武思忧其实分不清乔清宛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被乔清宛一凶,登时惶恐道:
  “娘子,那我不看你了。”
  言罢,他竟然真的把视线从乔清宛身上挪开了,落在了夏沉水身上。
  乔清宛:“........”
  他气的伸手推了武思忧一下,把武思忧推的整个人踉跄几步,扑到夏沉水身上,又被男男授受不亲一阵恶寒的夏沉水,慌里慌张地推开。
  他两边都讨不着好,摔倒在地上,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最后还是乔清宛看不下去,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乔清宛本来想给武思忧擦干净身上的灰尘,结果发现武思忧身上到处都脏兮兮的,擦不擦都一个样子,便叹了一口气,又收回了手。
  恰好在此时,药堂的活计已经将乔清宛要的药抓好,用纸包着,垒成一串,提到夏沉水面前:“少爷。”
  夏沉水接过药包,亲自交给乔清宛:
  “夫人,你要的药。”
  “多谢。”
  乔清宛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三两钱,道:
  “钱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给。”
  “够了。”夏沉水说:“夫人日后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再来。”
  乔清宛听见他说够了,便也不再与他虚情假意,行了一礼,“多谢。”
  他行礼的姿势很是标准,完全不拖泥带水,甚至挑不出一丝错处,不像是乞丐的娘子能做出的动作,夏沉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看向乔清宛的眼睛里,更是带上了深深的探究。
  但乔清宛显然不欲与他纠缠,扶着武思忧,就带着他走出了吉春堂。
  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保不齐就有人将今日的事情传到了宋府,万一要是有宋家的仆人将他认出来,到吉春堂来找他,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思及此,乔清宛扶着武思忧,走的更快了,武思忧不得不一瘸一拐地跟上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夏沉水若有所思的神情,汇入了朱雀街的人流中,很快就消失了。
  “我本想帮你要回那七文钱之后,就马上离开云城,但看你这幅样子,怕是不能够。”
  乔清宛扶着武思忧,在他耳边低声道:
  “等你的腿好了,我再走。”
  武思忧闻言,有些诧异:
  “娘子.......你要走?你要离开云城?为什么?你离开云城之后,又要去哪里?”
  “我不是你娘子,之前.......不过是权宜之计。”
  对于武思忧的问题,乔清宛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看着地面,尽量不让自己的脸暴露在人前:
  “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他很冷漠:
  “等你的腿和你的病一好,我就走。”
  武思忧:“........”
  他欲言又止,正想说些什么,肩膀忽然撞到一个人。
  那个看起来像是仆役,但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比普通人还要好上些许,明明是他不看路撞到武思忧,却偏偏还要骂武思忧不长眼。
  武思忧下意识道了歉,道完歉后以后乔清宛又会骂他窝囊,却没想到余光里的乔清宛一直低着头,被灰尘涂抹的脏脏的脸颊看不出神色。
  等和那人擦肩而过之后,武思忧下意识回过头一看,那人正将一个寻人告示贴在宣传榜上,而上面的人,正是乔清宛。
  “!”
  武思忧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乔清宛就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拽走了。
  一路无话。
  乔清宛一路上几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带着武思忧,就朝远离城区的外面走去,直到走到人少的城郊,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