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瑛妹妹似乎清减了不少。”
  谢舒见到她时,诧异地说。
  薛瑛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这几个月,总是隔三差五地晕倒,夜里多梦,家中也请大夫,甚至是宫里的太医瞧过,都看不出原因。
  薛瑛知道自己总是做梦,昏睡,可梦里究竟是什么,醒来后又完全记不得,只知道一直有铃铛的声音在响,气得薛瑛在家里大发脾气,整个侯府都再也没有装有铃铛的饰品了。
  这病症说不出原因,只当是薛瑛体弱,体弱之人就会招阴,侯夫人带着薛瑛去庙里求了张符,让她贴身带着。
  听到谢舒这样说,薛瑛回道:“春困秋乏,大概是胃口不好,吃得少了。”
  谢舒笑了笑,说:“我前几日就叮嘱厨子,做了些你喜欢吃的小点心。”
  薛瑛在屏风后落座,桌前果然摆着许多她爱吃的东西。
  谢家的菊花很有名,皆是名品,每年这个时候,府中都会聚许多人。
  薛瑛一边吃东西,一边四处看,打量着诗会上的男子,悄咪咪问身旁的谢舒,“这次诗会,可有什么文采特别出众,学识很好,最好长得也好,还家世清白的男子?”
  谢舒惊讶她问起这个,“阿瑛妹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薛瑛直言,“若有合适的,可以让他入赘。”
  谢舒说:“他们那些年轻的书生,都是要进科场的人,入赘有损颜面,影响仕途,怕是不肯。”
  “切,说得好像不入赘,他们就不会依附岳丈家的势力似的。”薛瑛小声嘀咕,“那么有骨气,有本事别来诗会呀,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兜售自己的么。”
  谢舒被她的言语惊得说不出话来。
  薛瑛嚼一嚼点心,她最不喜欢听书生念酸文了,看了一圈没有能入眼的,白瞎她今日特地的打扮,那些人的眼睛几乎黏在她身上,直勾勾的,薛瑛不喜欢,站起身,同谢舒说,她去花园走走。
  “嗯,你去吧。”
  谢舒知道她坐不住,由着她站起,反正是在谢府,不会出什么事,等她走了,谢舒想了想,又叮嘱身边的丫鬟,“叫两个人跟着薛二小姐,别让她出事。”
  “是。”
  今日府上人多,来来往往,薛瑛走到一旁,小径路畔种满菊花,清香幽远,远处传来宴会的丝竹乐,嘈嘈切切,人声热闹。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亭子里看水池中的锦鲤,谢舒叫来的两个人远远地跟着她,薛瑛见了,对她们说:“我想吃方才宴席上的白玉糕,你们能不能端一些给我?”
  谢家席上的点心很好吃,但是薛瑛只吃了几块,她怕被人嘲笑吃得多。
  “是。”
  其中一个小丫鬟福了福身,离开。
  另外一个守在不远处,知道薛二小姐喜欢清静,并没有上前打扰。
  过了会儿,突然有个面生的丫鬟过来,手里端着碟子,里面是薛瑛想要吃的点心。
  薛瑛回身,丫鬟低着头。
  “先前那个人呢?”
  “我们姑娘方才打翻了茶盏,她陪姑娘去后院换衣裳了。”
  “哦。”薛瑛拿起点心就吃,谢家的点心怎么能这么好吃,改日一定要重金将厨子撬过来。
  薛瑛一连吃了两块,那丫鬟就站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看她噎着,也一动不动。
  薛瑛想,这丫鬟可真没眼力劲,也不知道给她倒杯水。
  薛瑛自己倒了茶,只是刚喝了两口,又突然停下,而后猛地站起,冲出亭子。
  谢家客人多,不知道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薛瑛拔腿就跑,那丫鬟大概也没想到,空有美貌,丝毫没脑子的薛二小姐居然能察觉到不对劲,反应过来后上前追赶,薛瑛跑起来,肺腑里的热如火苗一般窜起,脚下顿时虚浮,头脑发晕,连路都看不清。
  薛瑛心道遭了,那点心里怕是被下了药,她咬了一下舌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人也清醒几分,然而薛瑛平时身娇体贵,跑也跑不快,脚底一软就要倒下。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树丛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拖了过去,薛瑛拼尽全力蹬踹,那人死死捂住她的嘴,按住她乱动的手脚,低声道:“薛姑娘。”
  薛瑛扭头一看,竟然是程明簌。
  第17章 第十七章奸诈小人
  他大概和别的书生一样,都是来谢府参加赏菊会的,谢翰林兼任过国子监司业,程明簌算是他的学生。
  她涨红着脸,眼角洇着水色,看到他便骂:“程明簌,你……奸诈小人,你要害我。”
  程明簌懒得与她争辩,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按着人躲在树丛后。
  陌生的男人冲出去,没有瞧见薛瑛的人影,气急败坏。
  薛瑛大气都不敢出,有些害怕,下意识往程明簌的背后缩了缩。
  余光瞥见她缩着肩膀,刚刚还嚣张跋扈,又忍不住害怕往他身后躲的模样,程明簌淡淡地笑了一声,声音很轻。
  薛瑛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又要发怒。
  “别动。”他说。
  躲了好一会儿,那个人才走了,程明簌扶着她站起来,一转眼,发现面前的少女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微微喘着气,鼻尖盈着细汗,呼吸急促,无意识地发出呜咽,尾音轻颤。
  薛瑛抬起手去揉自己的衣襟,雪净的脖颈都红了,原本严密的衣衫微乱,一滴汗顺着她的脸颊滴落,滑过精致小巧的锁骨,落在衣襟下看不见的地方,程明簌似乎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甜腻极了。
  看见她这个样子,程明簌眉头皱了皱,“你刚刚碰了什么?”
  “干嘛……要告诉你。”
  都这样了,还不忘摆大小姐的架势,程明簌突然用力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与他对视,冷声:“到底碰了什么。”
  薛瑛呆呆的,身上难受,连一向讨厌的程明簌看着都顺眼许多,他身上好凉,贴着好舒服,薛瑛咬着唇,断断续续地回:“吃了……白玉糕,刚刚,不认识的丫鬟送的。”
  她说话语无伦次,程明簌冷着脸,突然拉着她往一旁去。
  薛瑛吓坏了,虽然神智不太清,但也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药,她知道自己貌美惹眼,总有人不怀好意,程明簌看见她这样,定然起了歹意,拉她走,就是要睡她!
  “滚……”薛瑛哆嗦着挣扎,踢他,“别碰我,滚……唔。”
  程明簌停下来,不知道在哪儿找的水壶,掐着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嘴,将水往下灌。
  薛瑛霎时被泼了满脸,清冽的水涌入喉腔,来不及吞咽下的全都流出,衣襟湿透,薛瑛快被呛死了,胡乱推搡,程明簌只掐着她,面无表情,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不由分说地给她灌了整整一壶水。
  薛瑛推开他,滑倒在地,一声声咳嗽,眼角渗出泪光,今日出门布好的浅妆都花了。
  程明簌站在一旁,问道:“好了?”
  薛瑛捂着胸口,那种灼人肺腑的热意似乎消散许多,四肢也渐渐有了力气。
  “你被人下了药。”程明簌声音平静,“多喝水,能缓解药效。”
  薛瑛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纤长的睫羽被打湿,眼尾呛得通红。
  “笨。”程明簌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在别人家中,随便一个人给你喂东西,你也想都不想就往嘴里塞吗?”
  薛瑛一听就恼了,“你管得着吗?”
  她只是觉得,谢家门第高,家风清正,不会出什么事,她刚刚不也反应过来了吗,又不是真的一无所知,轮得着他来教训。
  薛瑛抹了一把脸,转身就要走。
  “等等。”
  程明簌叫住她,“你这个样子出去,让别人怎么想?”
  薛瑛低头一看,自己衣襟湿了大半,妆花了,发髻也散了,一身的汗,那样黏腻,根本不能示人。
  程明簌丢给她一张帕子,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薛瑛很不情愿地接过,擦了擦脸。
  “谁要害你?”
  他冷不丁问道。
  “我怎么知道。”
  薛瑛没好气地说,她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多的是看不惯她的,薛瑛自诩美貌出众,自然也有的是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程明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走出花丛,薛瑛不敢一个人站在原地,虽然不愿与他多接触,但还是害怕地跟过去。
  程明簌回到方才的凉亭,那里果然有人鬼鬼祟祟,害人不成,一定会返回作案的地方寻找,看上去有些面熟,似乎在席上见过。
  慢慢地,程明簌想起来了,那人姓谢,排行第九,似乎是谢翰林的远房侄子,很是贪财好色,不中用的一个人,怕是贪图薛瑛美貌,想趁府上人多眼杂给她下药。
  薛瑛看到他,想到刚刚追自己的就是谢九,顿时咬牙切齿,上去就要讨说法,程明簌回头看了她一眼,薛瑛气势汹汹的模样瞬间塌下一半。
  “不要脸,居然敢谋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