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忽然心头有了个打算。远在庙堂之外的某个老东西,不是要死了么?
  ——她正怕那老东西活不到她寻仇的时候。
  慕兰时又叫了暗卫出来,吩咐道:“明日叫绣房,给嘉嘉裁件好的衣服去。”
  毕竟她改日就要登门拜访拜访她那位乡医婆婆。
  ***
  开了寝房的门,却见一灯如豆。
  烛火在琉璃罩里蜷成毛茸茸的橘团,将戚映珠鼓起的腮帮映作透光的白玉冻。她正用虎口卡着下巴颏,颊边软肉从指缝漏出绵软玉色。
  缠枝莲纹香炉积了寸厚香灰,一见便知是换了三遍安神香的模样。慕兰时指尖刚刚触到珠帘,便听得一声冷笑撞碎满室寂静。
  大抵是因为她回来晚了,又生气了罢。
  “小君,”慕兰时笑着说,“回来晚了,路上碰到了些事情。”
  她说了这话,可戚映珠却没有什么反应,望天、望地而已。
  东看西看,独独不把眼睛放在她身上罢了。戚映珠后又道:“我看大小姐真是来者不拒。”
  来者不拒,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慕兰时眼下已经习惯了一件事——倘若戚映珠“无缘无故”对她发火,或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她便往她吃醋那方面猜就可以了。
  比如眼下。
  她居然说她不放过嘉嘉那么小的孩子?
  呵。
  慕兰时这次面容也收敛了些,反唇相讥道:“娘娘这么说,连小孩都不放过的人可是你。”
  嘁,连嘉嘉那么小的孩子的醋都吃,这是什么人呐?
  戚映珠怔愣了半晌,便明白了慕兰时在说什么。
  “哼……”她自知理亏地偏过头,干脆不去看慕兰时,而闷闷上床直接往被窝里面缩去了,并且一骨碌就滚到了床的最里边。
  慕兰时有些困,见她吃瘪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就是这女人自己主动招惹,怎么这会儿还怪上她来了?
  自己招惹,自己生气,自己上床,自己不理人。
  当真是一气呵成的自己太后。
  慕兰时故意唉声叹气着上了床,偏偏戚映珠还在她上床掀被的那一瞬间,又往里面蹭了点。
  大有要和她分出楚河汉界的意思。
  这小气鬼醋精。
  “你连这么小的孩子的醋都吃?”她无言,却自知这事怪不得自己,便存心去逗戚映珠。
  当冰凉的足尖终于触到对方脚踝时,那具身子触电般弹开,发间油香却缠缠绵绵追过来。
  “别碰我!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你的!”戚映珠裹在被子里面,瓮声瓮气。
  呵,此人在她的府中、她的园中、她的床上,竟然分起楚河汉界来了?
  “好个楚河汉界。”慕兰时突然发力,将人卷进怀里,齿尖轻轻叼住戚映珠柔软的耳垂:“可惜兰娘最擅长的,便是——渡、河、夺、寨。”
  戚映珠恼了,但又不想把动静闹很大,就一味地去踢慕兰时,一边低低喘息道:“不许碰我!”
  “要不然你就睡地上去。”
  慕兰时唯有作罢,不碰便不碰,但是睡地上这是万万不可的。
  毕竟她也是她母亲的掌上明珠不是?
  要是换个别的对象,那必定是得把她伺候得舒服服帖。
  正好慕兰时困了,和戚映珠玩闹了会儿也便累了,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
  但却有人睡不着了。
  心中、小腹开始酥酥麻麻地起了些痒意。
  她的潮泽期快要来了,而标记过她的乾元又躺在她的枕侧,最高洁的兰芷香气都要沦落成欲望。
  想,想要……
  后颈腺体突突跳动,凝脂般的肌肤下泛起胭脂晕。
  这种事情本来就难以启齿,更何况她才莫名其妙地发了一通脾气,在床上分出了楚河汉界,还让慕兰时不准碰她。
  唔,方才她舔舐她耳垂的感觉当真舒爽。
  戚映珠有点烦,但因为“楚河汉界”,更不方便。而这两日在牛车中所做的那档子荒唐事,而她偏偏又俯身贴耳,说什么“揉面师傅”的鬼话,更让她不好意思了。
  潮泽期伴随来的情。热当真让人耐受不住。
  她想了想,便犹豫着去碰慕兰时。
  可是慕兰时没什么反应。
  戚映珠心烦意乱,闷闷道:“可楚河汉界,也该有漕运往来啊。”
  她屈起膝盖轻蹭对方小腿,绫裤滑落时露出新月般的膝弯,像极她此刻绷紧又渴求的心弦。
  慕兰时喉间逸出声轻笑,翻身的动作带起信香潮涌:“昏君今日闭关锁国,封河道。”
  戚映珠:……???
  不碰就不碰,还说什么自己是昏君。
  “对,上辈子就那么蠢。”她小声嘟囔着,更是把身背过去了。
  只是越想越委屈。
  慕兰时,这人今天一直在欺负她!
  大抵是悲伤的时候情绪就会上来,不只是今日的委屈来了,连带着上辈子那些酸痛一并涌来了。
  双信香坤泽的潮泽期本来就磨人,而她便为了一个人——这人现在躺在她的床边不肯帮她——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现在有机会弥补,她却只知道这样欺负她。
  想着想着,眼眶里面竟然有泪水涌出来。
  抽噎的声音。
  泪水刚浸湿绣枕,滚烫掌心突然贴上后腰。
  慕兰时犬齿擦过她跳动的腺体,兰芷信香如春汛破堤:“酉时三刻,潮泽期该来的时辰。”
  圆润的指尖挑开杏红肚兜系带时,恰有更漏声与心跳共振。
  “唔……混账!”嗔骂被吞进唇齿间,戚映珠倏然被这么一贴上来,又紧紧靠着年轻女娘柔软如云浪的身躯,竟然又有几分快慰。
  她竟然是搞清楚了她潮泽期什么时候来。
  ……可是。
  那还是好坏,好坏。
  大抵是为了发泄,被她吻的时候,戚映珠也不闲着,对着那人身上就是一顿游走,总之得留下些自己的指痕爪印才善罢甘休。
  呜咽的快慰溢出喉间。
  她紧紧地抱着她。
  紧实嵌合,紧密拥抱。
  迷蒙白浪,晃出的热度正在不断攀升。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被深深爱着的感觉才会油然而升,顺着另外一种蚀骨般的感觉同时攀上顶峰。
  被深深爱着,不可割舍。
  终于,喘息溢出的瞬间,戚映珠道:“你今日一直在欺负我。”
  是啊,现在也是,眼角都快晕出胭脂色的眼泪了,人也柔软化成了一滩无骨潺潺的春水。
  浸润了被衾。
  她的唇藏在慕兰时的肩颈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咬她。
  “现在也是吗?”慕兰时颇无奈地回道,伸手拂去她额间沾湿的鬓发,“那小君踢兰娘算不算欺负?”
  戚映珠仍旧闷着声音:“……不管。”只是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嘤咛。
  “好好好,是兰娘的错,以后一定老实做人,好好学习钻研,争取让小君的汤饼铺子,早日有我这个揉面师傅的一席之地好不好?”她笑着,将脖颈埋得更深。
  戚映珠却还在嘴硬:“我才不想请你来,你过几日不是要去参加什么家宴?”
  “嗯,”慕兰时应答着,“家宴。小君想让兰娘穿什么去呢?”
  大抵是觉得此人穿什么都那个样子,戚映珠忽然用力掐了她说:“我来帮你梳妆。”
  “——嗯,好。”有人闷声。
  清丽的五官染上胭脂绯色,终于被动情的羞赧沾染浸润。
  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里面,同样细碎出餍足满意的光。
  ***
  慕成封在宅中收拾,穿了一件孔雀翎玄色缎袍,相当华贵。
  他对镜照了不久时候,慕老爷子摸索着出来,见了他这副模样,连连夸赞道:“不愧是吾儿!若是你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了此情此景,都会说这家主之位本该就是你的。”
  慕成封哈哈大笑:“父亲,你这话说得漂亮。只不过儿子今日不是去当家主,倒是去找家主她女儿的麻烦。”
  慕老爷子抬眸:“如何找麻烦?慕湄她不也在吗?”
  慕成封颇有深意地眯眸道:“是啊,她在或者不在,这便会影响我做事,不过没有关系。”
  恰同时,有小厮叩门。
  慕成封一边答应着一边出去,慕老爷子茫然地看着他进来又关门。
  进来的时候,儿子脸上一改方才隐隐担忧的面色,而是非常开心的模样:“哈哈哈,父亲,你就在家里面安心等儿子的好消息吧。”
  慕老爷子诧异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慕成封嘴角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我听说,慕湄那老货抱病了。这么说来,她们那家宴,她定然来不了了。”
  慕老爷子:“她不来又如何?”
  哎,毕竟不是当家作主的人,和他就是没什么话说。慕成封眼底闪过一丝对老爷子的怏怏,但他同时又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便解释道:“这样的话,我便是最大的那个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