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究竟是何人敢行刺主公?不揪出罪魁祸首,我等还有何颜面妄称臣子?”貂蝉眸中寒光凛冽。
  “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一众谋士齐刷刷把视线投向赵云。
  赵云将来龙去脉一一讲清,只把中间他登上马车那一段略加修改,改成“呼唤主公没有动静,掀开(gmcv)车帘便看到主公倒在血泊中,主公强撑最后一口气安排好事宜,便陷入昏迷”。
  “主公命诸位各司其职,调沮授、蔡琰入邺城暂代政务。”
  貂蝉紧抿嘴唇,各司其职……主公昨日刚下诏命她担任幽州牧,可主公生死未卜,她如何能安心离开呢?
  “刺客我抓回来了。”
  吕玲绮大步踏入府门,手中拖着两名浑身是血的刺客。她红袍染血,银甲上布满刀痕,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眼中杀气未消。
  “自杀了三个,”她冷声喝道,将麻绳猛地一拽,两名刺客踉跄跪地,“我抓回来了两个。”
  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透着一股择人欲噬的狠厉。
  “主公如何?”
  赵云沉重摇头,什么也没说。
  吕玲绮抬起长袖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眼泪,神色森然:“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去审问。”郭嘉接过此事。
  “我来。”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刺入。众人悚然回头。
  贾诩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他双手拢在袖中,身形瘦削却透着森然寒意,夜风拂过,他的衣袍纹丝不动,仿佛一尊从阴影中走出的鬼魅。
  没人知道贾诩用了什么手段。
  总之贾诩从那两个还活着的刺客口中得到了一片似是而非的范围——是谁告知他们可以伪装成货郎,是谁告知他们陈昭每月都会去巡视书院。
  有身份的人从不亲自见他们,刺客也不知道背后人的身份,只能把接头人的情报吐出来。
  于是昭明军疯了。
  铁靴踏碎了世家大族的朱门。
  没有宣读罪状,没有审判,甚至没有一句解释。士卒如狼似虎地撞开府门,刀鞘砸碎瓷瓶,长矛挑落字画,金丝帷帐撕成破布。尖叫、怒斥、哭嚎混作一团,昭明军士卒闯入书房、卧房,翻检着每一寸地砖、每一封可疑的书信。
  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便将人全家下狱。没人知道这些被抓进大牢的人经受了什么,只是名册越发庞大。
  问罪需要证据,抓捕反贼只需要名字。
  真干了什么的人心如死灰,没干过什么的人也心惊胆颤。
  有些人慌了,求到荀彧府上,出身颍川荀氏的荀彧交友广泛,一向与人为善。
  可他们见到的,是一座冰山。
  荀彧端坐案前,素白的衣袖分毫不乱,眼底却凝着刺骨的寒霜。他听着哭诉,目光扫过那些虚伪的脸,望着他们的眼神满是冷漠。
  “全部下狱。”
  短短四字,往日清雅的嗓音此刻冷得像淬了冰。亲兵立刻架起那些瘫软的贵胄,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道狼藉的痕迹。
  自然也不缺人幸灾乐祸。
  只敢打嘴炮,的确什么坏事都没干,心有底气的孔融便暗中叫好。
  孔融是汉室死忠,曹操输的早,还没来及送孔融归天,孔融便明里暗里抨击陈昭。
  如今得知陈昭生死未卜,更是将之归结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吾早知陈贼暴虐必遭天谴,此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孔融幸灾乐祸向祢衡吐槽。
  不知为何,往日和他十分有话聊的祢衡今日却显得有些沉默。
  祢衡原本醉醺醺地倚在案边,得知陈昭遇刺之后,一股说不明道不明的情绪充斥胸膛。
  祢衡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点都插不上手,只能来寻友人借酒消愁。
  他正举杯欲饮,忽闻孔融那尖酸刻薄的讥讽之言,手中酒盏猛地一顿。祢衡缓缓抬头,眼中醉意骤然消散,赤红着眼暴起。
  砰!
  孔融“哎呦”捂着左眼倒在了地上,仅剩一只的右眼不可思议望着面前拳头还没放下的祢衡。
  祢衡暴喝一声:“昭王生死未卜,你竟敢在此诅咒昭王?”
  话音未落,祢衡揪起他衣领,又是一拳。
  青紫着眼眶的孔融瘫坐在地。祢衡却不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留下委屈的孔融。
  不是,咱们平日背后蛐蛐陈昭的时候,就属你给她编野史编的最带劲啊?
  第202章
  也有人生出来其他心思。
  观察了两日,确认陈昭的确生死未卜之后,便有被陈昭从长安强行带到邺城的朝臣寻上了刘协。
  刘协倚在龙案旁,双目无神望着面前几位臣子。
  几位朝臣匍匐在地,声音压得极低:“陈贼重伤垂危,此乃天赐良机!只需陛下密诏,臣等愿以死清君侧。”
  这些朝臣孜孜不倦劝说刘协趁着邺城群龙无首之时拿出天子威严,来一个反向的“挟陈昭以令昭明军”。
  他们颤抖着捧上空白帛书,眼中燃着狂热的火光。
  刘协忽然笑了。
  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自然而然以为陈昭昏迷不醒,他就能打出天子旗号趁虚而入收服昭明势力?他连陈昭的臣子都认不全,武将更是见都没见过几个,那些人凭什么听他的话?就因为他是天子?
  “诸卿高看朕了。”刘协轻叹一声,推开面前朝臣摊开的空白帛书,“陈昭势大,朕无能为力。”
  “陛下不可畏惧陈贼啊,大汉四百年社稷,岂能亡于今朝?”朝臣痛心疾首。
  “若非陈昭怜悯——”刘协望向窗外的翠竹,心中想的却是方才读过的医术,竹叶可以入药,清热泻火、除烦止渴,“朕连见你们的机会都没有。”
  他喉间滚动,咽下竹叶般的涩意:“陈昭不在乎。”
  “朕与诸卿……本就不足为惧。”
  几个朝臣在刘协这吃了瘪,长吁短叹。
  “陛下如此胆怯,这可如何是好?”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叹气。
  沉默半晌,有人试探道:“不若去寻曹公?”
  谁也没有出声拒绝。
  他们多多少少藏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些与刘表往来的密信,那些对“另立新帝”的支持,甚至那些暗通款曲的“小小帮助”。
  ——若非昭明军士卒疯了一样闯入旁人府邸搜查,他们也不会如此着急来寻刘协。他们虽然把信烧了,可人情往来,岂是轻易能抹去的?
  一旦被陈昭的那群臣子发现他们和刘表有勾结,甚至其中某些人还给了刘表一点小小帮助,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只能拼死一搏。
  自从陈昭遇刺的消息传开,曹操就把府门一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蹲在府中与数年未见的妻儿培养感情。
  盛夏的庭院里,蝉鸣聒噪,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院中投下斑驳的光影。曹操只穿着一件素青短衫,衣襟微敞,露出汗淋淋的胸膛。
  他盘腿坐在竹席上,将年幼的曹植揽在怀中,一字一句教他认字。曹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跟着念,不时扭动着身子去抓毛笔,惹得曹操哈哈大笑。
  不远处,曹丕端坐在案前,眉头微蹙,正默诵着《诗经》中的句子,偶尔抬头瞥一眼父亲和弟弟,又迅速低下头去。院中央,曹昂手持长剑,剑锋在烈日下闪着寒光,一招一式凌厉如风,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
  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走来,躬身禀报:“主君,几位使君在府外候见,说有要事相商。”
  曹操头也不抬,只是轻轻捏了捏曹植的脸蛋,笑道:“告诉他们,我正教导子嗣,谁也不见。再私下派人将此事告知州牧府。”
  曹操挥手屏退左右,目光落回曹植歪歪扭扭的字迹上,眼中满是慈爱。上次相见时曹植尚在襁褓,数年不见,如今竟已显露出类己的聪慧。
  唯一的不满就是这小子似乎把陈昭当偶像了,开口闭口“昭侯如何、神女如何”,甚至扬言“我长大了为神女写诗赋”,决口不提他亲爹。
  “父亲。”曹昂收剑,坐到曹操身侧,语气担忧。
  “昂儿想问我为何不见他们?”曹操觉得这是个教育长子的机会。
  曹操抚须道:“活人死不了,死人也活不了。是死是活何必着急这一时呢?这些人不过是想撺掇为父出头……你记住,陈昭此人最爱瞒天过海,狡猾的很,一定要小心应当。”
  他上当够多了。吃亏多了他都总结出经验来了。
  从兖州到凉州再到长安,他曹操的经历就是一本《如何反复掉进黑心陈某所挖大坑》的辛酸史。
  他绝对不会信陈昭露出的任何一个破绽!
  于是短短一个时辰后,几颗大好头颅便死不瞑目摆在了州府门外。
  *
  “听说了吗,陈昭已经死了,她那些臣子才会如此发疯。”
  “啊?不是说重伤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