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单论外貌,不输袁绍。只是荀攸清楚,此人头脑比之袁绍还差一截。
  “陈昭为何派汝来见我?”袁术一开口,并不先问荀攸目的,而是先在意起了他的身份,“为何不派荀彧来见我?”
  这也是袁术晾着荀攸半月的原因之一。他对荀攸的身份耿耿于怀。
  天下皆知荀氏有双壁,荀谌荀彧两兄弟,荀谌在他那个兄长麾下,荀彧在陈昭麾下,已经足以让袁术不高兴了。结果陈昭有求于他,不派荀彧,居然派一个名声不显的荀攸,分明就是瞧不起他!
  荀攸面色沉稳,也没有争辩他之才并不弱于两个差着辈分的小叔父。
  “明公差矣。荀氏并非只有我与叔父在昭侯麾下,家中叔祖父如今亦在青州。只是……”荀攸纠结。
  “只是如何?”袁术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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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昭侯将叔父留在徐州暂代事务,将叔祖父请至青州……若局势不对,可托叔祖父向袁冀州求情。”荀攸语速不快,甚至还带着一丝难掩的羞涩。
  似乎是在羞耻自己的本事比不上族中长辈。
  袁术数算学得不太好,可叔祖父大于叔父大于荀攸这个结论还是能轻易比较出来的。
  荀爽世之大儒,曾为三公之一,纵是他叔父袁隗活过来,也要称一句“贤弟”,袁术再自大也要尊其为前辈。反观荀攸,袁术先前根本没听说过此人名姓。
  这哪是荀爽和荀攸这对祖孙的差距,分明是在陈昭眼中袁绍和他袁术这对兄弟的差距!
  “欺人太甚!”袁术一掌拍在案上,气得面红耳赤。
  他不疑有他,面前这个名为荀攸的中年士人,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也不想是会说谎的模样。
  何况陈昭有求于他才会遣人来寿春,定不会命此人说这番得罪人的话。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这个荀攸表里如一的蠢笨,丝毫不会掩饰,旁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今日这番话就是事实。
  袁术气得手指发抖,看向荀攸的眼神也带上了阴沉。他用仅剩的理智压抑住心中恨不得把此人拉出去砍了的冲动,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荀攸。
  荀攸还没有离开院子,身后就传来了桌案打翻的声音,他暗中摇头。
  袁术骄狂短视,在天下诸侯之后亦是独一份的无能,全凭家世方占一席之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早晚为冢中枯骨。
  他在徐州之南,不足为惧,难怪主公对袁术如此放心。
  袁绍把屋内东西都摔砸一遍之后,略微平复了些心中怒气。随即命人去打探荀攸在寿春的一言一行,他倒要看看,这个傻乎乎的荀氏子今日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一日,荀攸的言行就摆在了袁术案头。得益于荀攸不爱出门,他的行踪极其简单,除了拜访几个友人,就是整日待在院中读书,倒是方便了袁术打探情报。
  正巧荀攸的友人之中便有一人在袁术麾下任职,袁术将其叫来,询问此事。
  此人只是个微末小吏,与“外愚内智”的荀攸不同,这小官吏是个真老实巴交的性子,被袁术软硬兼施恐吓了几句,就一股脑把所有话都吐了出来。
  “下官的确听公达醉后嘴露说过几句。”
  “他说明公不过是袁冀州之弟,还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弟。来日袁冀州统一天下之后,明公便只是一个小小……”
  袁术怒目斥问:“速言!”
  小吏支支吾吾:“若有幸,尚能做个羹颉侯;若袁冀州无情,说不准就要沦为冢中枯骨,身死魂消。自古以来,便没有兄弟争夺天下而能相安无事者。”
  “此非下官之言,乃荀公达醉后所言,还请太守明鉴!”小吏还没察觉到天下间的风起云涌,更没想过他的顶头上司袁术会有称帝之心,连忙解释摆脱从犯嫌疑。
  袁术怒极反笑:“好啊,酒后吐真言,看来这便是陈昭的意思了。”
  对他一个将死之人,自然用不着派心腹来交好,找一个无名小卒来应付他便够了。
  将小吏打发走后,袁术面色沉重端坐在案后,咬牙切齿重复:“陈昭、陈昭……袁绍……”
  他心中的天平迅速倾斜。陈昭轻视他固然可恶,可这份可恶与他而言可有可无;袁绍就不一样了,袁绍是他切切实实的利益争夺者。单说袁家四世三公的遗泽,也是袁绍享受了大头,一个生母卑微的庶子雄踞一方,他这个血统高贵的嫡子反倒还只是个小小太守。
  郑伯克段于鄢、齐国田氏兄弟内斗、胡亥杀扶苏……兄弟相争才是必须要下死手。
  袁术能确定,袁绍对他的感情,不下于胡亥对公子扶苏,都是过命的交情。
  甚至胡亥对扶苏是单方面的过命交情,他与袁绍是双方都恨不得过命的交情。
  袁术神情变换几次,冷淡召集了属下:“命孙文台去攻打荆州,袁绍与陈昭之事,豫州不掺和。”
  攻城略地才是正经事,袁绍死不死跟他唯一的关系就是袁绍死了他能背地偷笑。
  一个月都没能走出寿春的大军在接到袁术之命后短短半日就调转方向往荆州去了。
  荀攸也被袁术派人客气送出了寿春,连袁术面都没能再见到。
  东阿。
  昭明军与袁绍军又进行了几次小规模交锋,双方你来我往,战况焦灼。
  一开始胜利的天平缓缓向昭明军方向倾斜,在袁绍焦急之时,曹操与袁绍秉烛夜谈一夜,袁军迅速换了一种打法——以命换命。
  兵器略输一筹,那就用人命来填。
  曹袁二人赌陈昭舍不得数以万计的昭明军士卒性命。一方是精锐之士,一方是征召不足三月的新卒,纵是两命换一命、三命换一命,袁绍也不心疼。
  时至今日,已经不是袁绍想要认输就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时候了。攻不下青州,数十万大军这两月的粮草消耗就足以让袁绍倾家荡产,退无可退之时,袁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寻常士卒性命。
  转机在一个沉闷的晌午。
  长久的干旱让原本夹在两军之间的瓠子河露出了干涸的河床,原本还需划船才能渡过的这条黄河支流如今水位只到成人大腿处。
  “末将探到了袁军粮草的消息!”太史慈匆匆步入中军大帐,脚下踩出一串的泥印,神色飞扬。
  “每隔七日,便会有粮队从博平向东阿运粮。其中有一段路途经山林,没有河溪,可在此处埋伏,一把火烧了袁绍粮草!”
  要把粮食抢回来难,可一把火烧了就简单多了。
  陈昭也是精神一振:“那就由子义带三百人绕后,一把火烧了袁军粮草。子龙在前带领大军前压,掩护子义。”
  “末将领命!”太史慈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他日日带人四处打探消息,原本小麦色的皮肤被晒得黝黑,衣领处晒出了一道黑白分明的界线。
  “一击就走,不可恋战,纵然此事不成,也不可久待。”陈昭提笔在舆图上画出一条路线,并非从西向东,而是从北向南,由博平南下,走平阳直抵徐州。
  “若东阿不通,便走此路返回徐州。”陈昭将舆图交给太史慈。
  太史慈将舆图塞入怀中:“定不负主公之命。”
  压在陈昭心头上的巨石也略轻快了些,她起身:“七日、虽只有七日……七日足矣!”
  从粮道首尾来看,袁绍军队的粮草应当是储存在东郡,每隔几日就运至东阿一批。若要如曹操烧乌巢那般烧了所有粮草,就只能去攻打东郡,可东郡可比乌巢难打多了,东郡有城墙,还是曹操的发家之地。
  半道截烧粮草,虽只能烧掉一小部分,可也足以让袁绍断粮,快马加鞭再调拨粮草少说也要五日的工夫。
  两日不吃饭就足够饿得人提不起来刀兵了。
  两日之后,滚滚黑烟从博平道直冲云霄。
  袁绍正在中军大帐议事。
  探马急报博平道上火起:“急报!蒋将军运粮途中被敌军偷袭,粮草尽数被敌军烧毁!”
  袁绍手中竹简“咔”地折断,他急召众人来见,商议对策。
  “当速命人从东郡再调一批粮食!”郭图大惊失色,“派大军前去押送粮食,五日之内或可得粮。”
  袁绍立即派兵前去东郡筹粮,又问审配:“如今营中还有多少粮食?”
  “若只饱腹,只够一日,若省吃俭用,可够三日。”审配愁眉苦脸,“只是兵士吃不上饭,恐无力对敌。”
  缺了七日粮草,饿到是饿不死人,营中也还有些许粮草。可打仗最消耗体力,吃不上饭,刀都提不动,如何能对敌?
  一群人商量了一个时辰,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陈昭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敌袭。
  袁绍心灰意冷长叹:“莫非我当真要败在陈昭小儿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