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嘉遇 第26节
  他迷茫地抬脚,躲了下,不太好使的眼神让他微微弯下腰,衣领垂下来,露出大片的胸肌。
  明初揪住他衣领,往下又扯了点,那两粒凸起泛着粉,她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找你。”他惯常是那种平淡木讷的语气。
  明初有点不满,感觉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想听什么答案,于是连引导都没有方向。
  有点烦,她拧着眉:“那你走吧。”
  他一动不动。
  “来找我干什么?”她继续问。
  他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盯着她,眼神里带上点悲伤。
  “说话。”她突然就觉得好烦。
  “你想听什么?”他俯身问她,“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不知道,于是再次说:“你走吧。”
  过了会儿,他真的起了身,却忽然被她扯住,拽倒在沙发上。
  “叫你走就走,我叫你死你去不去?”她压着怒气。
  他又露出那种悲伤的眼神:“你不会,但如果是你,我会考虑一下。”
  “有病。”
  明初只觉得一刹那天旋地转,头痛欲裂。
  她从梦中挣醒,护士正在给她拔针,她只是盯着许嘉遇看。
  他垂眸,微微俯身:“怎么了?”
  明初又开始烦躁。
  “哪里不舒服?”他有点担心地问。
  明初喘了几下,最后却只是叹口气,小声自言自语般重复刚刚梦里的话:“许嘉遇,你来干什么?”
  “那我……回去,我给小兰打电话。”许嘉遇以为她烦了,想让他走,声音低沉,甚至有点消沉,但却没问她为什么,明明刚刚还非要靠着他睡,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
  大概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人。
  “不对,说错了。”明初烦得很,声音也冰冷带怒,“重新说。”
  许嘉遇有点摸不准,愣怔片刻,试探说:“我来陪你。”
  还是不满意,明初拧着眉,突然也开始不理解自己,到底想听什么。
  她表情太差,许嘉遇也知道大概是没回答对。
  他来干什么?来陪她,想照顾她,希望她需要的时候,自己就在身边,不想一个人想象她是如何难受,然后忧心忡忡。
  那她想要什么呢?
  她好像什么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她拥有一切,她有很多很多钱,也有很多很多爱。
  尽管那爱有时不那么纯粹,但已经很多了。
  只要她想,也会有无数人献出真心捧给她,因为她姓明,而且她本来就是那种很容易让人臣服献祭的人。
  “我……喜欢你。”许嘉遇轻声说,“喜欢你,所以总想做点什么。”
  他苦笑了下,“虽然你可能也不需要,但我想这么做,在你还没讨厌我之前,我会一直这么做。”
  明初又开始心悸,呼吸困难,她仰着头,喘息了两下,眼神有点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呢喃着重复:“你喜欢我。”
  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她却好像突然发现一般,脑中惊诧了一下:哦,他喜欢我。
  许嘉遇有点摸不透她在干什么了,但看她似乎还是很难受,再次解开她的扣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小声问:“要给你垫高一点吗?”
  明初缓慢地扭过头,眼神掠过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最后停留在他眼角下那颗痣上,他喜欢垂眼睛,显得那颗痣越发的惹人怜惜。
  她突然抬了下手,抚摸他的嘴唇,似乎冷酷又似乎天真地问:“喜欢是什么?”
  她不问喜欢她什么,也不问为什么喜欢,她只是问,喜欢是什么。
  好像在审核,你的喜欢配不配得上我。
  许嘉遇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抓握她的手掌,轻咬她的手指。
  他说:“喜欢就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怕你离开了,我也会追着你,追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也不甘心停下来。”
  明初若有所思了片刻,指尖磨了磨他的尖牙:“许嘉遇,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悲观。”
  许嘉遇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眼神像湖水,很安静,很深邃,很悲伤。
  明初咧嘴笑了下:“不要悲观,有我在,你会无比好运。”
  许嘉遇被她的笑蛊惑,也忍不住弯起唇角:“嗯。”
  第二天下了一场雨,而周一还要上课,许嘉遇不得不要回家了。
  明初还是不想他走。
  但总归是没有再为难他。
  小兰晚上过来的,她说陪她吃完饭,他说好。
  小兰带了刀鱼小馄饨,顺便告诉她,先生最近很
  少回家,白小姐从家里搬去老宅了。老爷最近痴迷风水卦术,说白小姐的八字好,要她去家里照顾,并分给她百分之二的干股,她高兴得不得了。
  明初听得烦,叫她别说了,但还是吃了没几个,碗一推,不要了。
  许嘉遇沉默地把剩下的吃了。
  那动作太自然,惹得小兰看了他好几眼。
  许嘉遇似乎有点习惯了,围着明初转,被她支配,做很多超出他承受能力的事。
  昨天之前还很抗拒被外人注视,今天就奇迹般的适应了。
  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或者等到寂静的火山喷发。
  等这一切的终局。
  因为知道,他们的以后太模糊。
  她似乎也从没想过他们的以后。
  无论她怎么说,他还是无法抗拒地悲观着,这世界带给他的幸运不多,他不想要的,总是要压在他肩上,他想要的,总是看起来唾手可得,可总也遥不可及。
  明初是落在水面的月亮,他是岸边搁浅的游鱼,注定有缘无分。
  或许这也是他不愿意拒绝她所有过分要求的原因,害怕下一秒就是结束,所以不愿意留下任何遗憾。
  许嘉遇终于还是要走了。
  明初非要去送他。
  送到一半,突然决定要回家去,不要在医院。
  许嘉遇和小兰都拦不住,医护那边只好联系了她的家庭医生,连夜赶去别墅。
  许嘉遇给她撑伞,护着她上了车,自己也上去,她随即便贴上来,靠在他腿上睡觉,手指攥着他的手,反反复复摩挲着,然后十指相扣,抵在腮边。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许嘉遇觉得世界好安静。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拨过她散落在他腿上的头发,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开下去,直到生命终结。
  “许嘉遇,喜欢不是等待和追逐,喜欢是厮杀和掠夺,你太悲观了,因为总把决定权交给别人。”明初低声说着。
  许嘉遇心口微颤,喜欢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如何被喜欢。
  她说喜欢是厮杀和掠夺。
  “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吗?”明初问他。
  许嘉遇呼吸略微急促,半晌才开口说:“如果你开车从我面前离开,我应该架一条能让你重新开回我身边的路。”
  “嗯,虽然手段温和,但是这才像我的人。”
  第23章 疼你是笨蛋吗
  23.
  许嘉遇回家的时候,佣人英姐从里间迎出来,说:“太太已经睡了。”
  “嗯。”许嘉遇淡淡应着,像是不太关心。
  英姐拧着眉:“太太这两天心情都不好,今晚回来后就一直坐在琴房发呆,问了好几次,您回来了没有。”
  这番话显然憋了很久,语气无论多么平静客观都带着一点埋怨。
  其实不管许嘉遇回不回来,苏黎都是这样的状态,但她这么说,就好像都是因为他,她才变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心神不宁。
  这么多年,许嘉遇一直被这种微妙的愧疚感绑架着。
  但他不想被绑了,好累。
  明初说得对,他太悲观,总是把选择权交给别人。
  英姐是从许家跟过来的,和苏黎已经近若亲人了,她太了解苏黎经受过的一切,也和苏黎一样对即将到来的光明未来充满期待。
  所以不能理解许嘉遇这迟来的“叛逆”。
  “太太很担心你。”她忍不住又说。
  她希望唤醒一点许嘉遇的良知和理智,但许嘉遇只是“嗯”了声,抬步上了楼。
  许少爷性情凉薄寡淡,谁都知道的事儿。
  可许嘉遇最终还是给母亲发了消息:我回来了。不用管我,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