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28节
  轻吐口气,谢琅目光深深看眼她恬静的睡颜片刻后才起身到了美人榻旁,借着月光艰难看清后半册的内容。英俊的脸一时红一时白,那挺括的眉心也又重新隆起。
  这书册上的每一字他都认得,可连一起怎,怎如此……
  谢琅不由以指腹重重按于眉间。
  页角起皱,是被人多次翻看的痕迹。纸上还有她身上的清雅花香,他暗中审案多年,饶是想骗自己都无法。
  看向夫人的目光颇为复杂。
  怎能想到柔柔弱弱的夫人居然好这一口?
  可神医嘱咐他,万万不得贪得过度……
  刑审湖广总督时都未觉得如何,此刻倒开始头痛。
  最终只将书册藏置于她那旁的褥下,装作不知。
  掀开自己的薄被,重新在她身旁躺好。
  双眸酸涩,刚合上眼静息片刻,忽然一阵窸窣摩擦声,她如同柔软的小猫钻进他的怀里。周身萦绕煞气的男人霎时柔软下来,只好顺着她的动作敞开手臂,待她在他肩上寻到舒适位置枕好才松揽住她细窄的肩背。
  她后头的肩胛骨因瘦削而凸起,像振翅欲飞的蝶。
  谢琅轻轻抚过,只觉小厨房盖晚了,这样瘦,早该给她开开小灶给她补补身子。
  温热柔软的躯体紧挨着他,谢琅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刚经人事,但记着她中那邪药需半岁解开,他只得滚动喉咙,克制地绷紧下颚。
  他强忍着,她却不领情。
  他正闭眼想些正事分散精力,她却往下一扫轻车熟路寻到。
  谢琅整个人僵住不敢再动,心绪也颇为复杂。
  眼见有了动静,睡意却无,只好转移注意。
  沉下心思仔细咀嚼起起白日里神医与他的闲聊。
  “您能熬过来并非,当时应有好药吊着。”
  “可我并未带药?”
  “那难道是吃了草药?”
  白日里没时间细想,此时夜深人静倒正好。
  他那两日入口的只有柳清卿塞进他怀中的两块点心。
  是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原来是里头有草药吗?
  正想着,忽然一紧,谢琅英俊的面庞顿时扭曲,连忙握住她的手腕。
  “莫闹。”
  他侧头轻声哄她,炙热的鼻息直冲她的脸颊,她痒得直在他胸口乱蹭。谢琅胸膛剧烈起伏倒抽口气,只好轻轻以嘴唇讨饶似的碰触她的脸侧,无声安抚她。
  还好她今日只动一下便大发慈悲收了手,闹得他出了一背的汗,她倒轻巧转身睡得喷香。
  望着她的背影谢琅无奈摇头,又静了片刻火气这才睡去。
  翌日清晨,一夜未得安眠的谢琅早早去了书房。
  柳清卿醒来时只觉有异。
  旁边怎还有一床被子?
  谢琅昨夜回了?
  何时回的!她怎不知!
  探手一摸,居然隐有余温,霎时一激灵。忙惊慌坐起,寻那虎狼之书。
  可别叫他瞧见了!
  在她头皮发麻,急得心脏要从喉咙跳出来时,终于在角落的床褥下摸到有异,掀开一瞧,果真在此。
  柳清卿将书册捂到胸口,松口气。
  好生惊险。
  缓过神来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里衣已将里衣浸湿。
  柳清卿唤人抬来热水,冲去浮汗,洗漱后李嬷嬷便将早食端了进来。
  又是她爱吃的青葱细面。
  与在柳府那般“寄人篱下”相比,刚加入侯府时便觉过上了好日子。可如今才知什么算是真舒坦。
  刚加入侯府时,李嬷嬷也给她煮过面,可那是捡了柴火搭了个小灶,用过便得拆了。主仆二人在柳府谨小慎微惯了,做事谨慎不会让人摸到把柄,再说她们可担不起令侯府走水的名头。
  那般心惊胆战,哪如现在有了小厨房这般堂堂正正。
  更别说谢琅用雷霆手段为她立威,只言片语之间让嘉兰苑“血洗”一遍,如今嘉兰苑里头得力的人,说全是她的心腹也不为过。
  便是摸着胸口说,柳清卿也知谢琅对她着实不错。
  如今二人感情升温,未来的日子也有了盼头,待生下一儿半女,她此生就稳当了。
  用了早食,柳清卿正犹豫是否去寻谢琅探听下他可发现了她私藏的秘密?
  正这时,却听一阵急促脚步声,是门房小厮前来报信。
  “夫人!大人请您去花厅一趟。”
  柳清卿驻足:“何事如此急?”
  小厮:“宫里头来人了,具体何事小人也不知。”
  柳清卿没再追问,转身之际李嬷嬷已极有眼色地捧了头面迎了上来为她妆点发饰,青橘与赵盼生也去寻了更庄重的衣裙。
  有这仨人帮忙,不过须臾柳清卿便整装妥当,往花厅去。
  刚过垂花门便听一道陌生沙哑的男声。
  她心头一紧,脑子里只想着李嬷嬷教过她的宫廷礼仪,万万不能在此时给谢琅丢脸。
  花厅中二人耳力极佳,在她走近便止了话头看了过来,谢琅向前迎她两步,令人意外的是,宫中那人居然也跟着走了过来。
  谢琅在她身前半步之距止步,侧过半身虚挡住她,“这便是宫内总管谭大人。”
  来人居然是幼帝身边正一品的总管太监谭高。
  谭高此人俊美英气,身形挺立如青松翠柏,与谢琅并肩而立毫不逊色,根本瞧不出是缺了身的人,只觉此人脸苍白异常。
  隐去公公二字,谭高扫过谢琅的目光颇意味深长。与面对其他人的冷淡傲然不同,谭高对着柳清卿倒是微微欠身行礼,“夫人安好。”
  “今日奉陛下之命为二位送上新婚佳礼”,
  谭高一挥手便有小太监抱着布匹锦盒鱼贯而出,低头垂眼微躬身站在他们面前。
  只是借着新婚的由头罢了,也不能明说是因为谢琅以身做饵让湖广总督栽了跟头所得的“报酬”。
  谭高手一指,“此乃江南那头进攻的赤日纱,后头的锦盒是东海珍珠和些许俗物。”
  说话间如羽的目光扫过柳清卿,含笑问,“不知夫人可喜欢?”
  谢琅眉心微蹙,正要开口,就听谭高又说,“谢大人此番风餐露宿为朝廷捉拿贪官很是不易,又是新婚,陛下深感揪心,便命我来送些薄礼。夫人莫要推辞。”
  天子所赐哪敢拒之?
  柳清卿屈膝叩首:“承蒙皇上赏赐。”
  谢琅见她刚一动作便也挡在她身前与她一道叩谢隆恩。
  谭高静默一瞬,侧身微避,只嘱咐句,“夫人将礼收好罢。”
  便告辞离去,“宫里还有事,我便不再打扰。”
  在谢琅命人接过赏赐时,柳清卿悄悄往门口望去,只觉谭高这人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半点不像她想象中大权在握的总管太监,倒像个儒雅随和的书生。
  正想着,将要转过墙角时谭高却忽然回眸,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好像有利爪能立时撕掉肉。柳清卿一惊僵在原地,转瞬目光碰触,谭高看到是她,目光忽然柔和,牵起唇角朝她淡笑颔首。
  谢琅安排好后转身见柳清卿发呆,顺着她望着的反向看去,而后低声唤她,“夫人?”
  柳清卿这才回神,忙应声唤了夫君。
  谢琅又仔细打量她两眼,见无异常才牵起她的手走到赤日纱跟前。
  赤日纱颜色极盛,在日光下光芒四射,这纱只有江南一处古镇才有此技艺,一年只得三匹。
  勋贵之家也只能寻到一尺半尺,为新衣增色添彩罢了。饶是这去了宴席都会引人注目。
  哪见过这大手笔,这可是整整两匹价值连城的赤日纱啊!
  再往后看,一锦盒的东海珍珠直晃眼。
  最后是一臂长的木匣,谢琅示意柳清卿揭开盖子,满满登登的金元宝,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光芒四射,晃得柳清卿一手扶住谢琅手臂,一手捂住唇。
  她知自己这模样好生没出息,可她忍不住啊!
  哪见过这么多的金元宝!
  这样多的钱,她都要被砸懵了!
  这架势足见谢琅如今炙热。
  嫁入侯府这件事才有了真切之感。
  再看向谢琅的眼神都有些不同,她不知她的目光中突然多了审视与探究。
  谢琅见状并未多言,只招手让李嬷嬷过来,“劳嬷嬷差人将这些搬回正房。”
  瞧谢琅这样,柳清卿忙阻拦,“夫君,这些放正房怎行?是否得放进库里去。”
  房中摆这些,她也不敢睡啊。
  谢琅:“夫人看着办罢。”
  一句话令柳清卿颇为茫然,这她怎么看着办?
  见她如此,谢琅笑道:“夫人的东西自然夫人说得算才是。”
  柳清卿惊讶瞪圆眼睛,“夫君?”
  “都给你。”
  谢琅笑,“我要这赤日纱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