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27节
  回到府中时,天还亮着。
  柳清卿将兄妹二人送回老夫人后回到嘉兰苑,进院时仰头望去,赤日西沉,染红半边天。
  李嬷嬷焦急迎来:“小姐可算回来了。”
  若不是小厨房的活计不放心旁人,她哪肯让小姐独自出门。虽有侯府下人跟着,那也不如她不是。
  李嬷嬷上瞧瞧下瞧瞧见小姐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才松口气,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忙跟柳清卿报喜:“小姐回来的好,小厨房刚起了火,今儿的晚食就可咱们自己做了!”
  听闻此言柳清卿双眸也亮了起来,脸上止不住的喜意。
  李嬷嬷:“小姐想吃什么,老奴给你做!”
  柳清卿还真认真思索片刻:“我想吃您做的面,您给我做碗面吧。”
  李嬷嬷一愣,忙扬声应下,却在转身绕过转角时抹了把眼睛。
  那挨千刀的小应氏,还有那姓柳的狗犊子!
  小姐在柳府长这么大,就没吃过热气腾腾的生辰面!每回她去厨房取,或者那头送来的全是冷汤泡胀的面糊,根本没法吃。
  而且小应氏心肠极坏,总让厨房做面。
  如泔水一般,哪有个吃头!
  这一想,揉面团时就用了真劲。
  把这面团当成了那对奸夫□□,真是恨不得他们不得好死!
  如今可算当了家,谢琅也许他们单独出去采买,想吃什么没有!
  正倚在廊边等着,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
  柳清卿抬眸,就见一道人影。
  是谢伍。
  柳清卿便知他今日又不能归家。
  不过谢伍亲自回来送信,除了手信,他还带了一盒电心。
  谢伍来去匆匆,走前还定定瞧了几眼柳清卿。
  柳清卿觉得纳罕,拦住他询问,“在瞧什么?”
  谢伍忙躬身请罪,后解释,“大人嘱咐我瞧瞧您面色如何。”
  柳清卿:“大人他如何?”
  谢伍:“大人一切都好,只是公务繁重脱不开身。”
  眼睛扫过点心,谢伍继续,“点心是摄政王今日赏的,大人记得您爱吃,便让我快马加鞭赶快送回。大人那头还需我伺候,我这就得回了,夫人可有吩咐?”
  一时之间柳清卿哪知谢琅忙于公务时需什么。谢伍眼尖,瞧了出来便说,“衙门什么都有,大人一切都好,夫人且放心。”
  谢伍虽这样说,可柳清卿不知怎的,忽然心头发慌。
  “你且等等。”
  转身回房取出那压在箱底的破旧荷包,递给谢伍。
  谢伍认出那荷包,震惊之下猛地抬头看向她,一时没接。
  柳清卿又往前递递:“送去给大人傍身。”
  谢伍犹豫怔忪不知如何是好,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柳清卿:“拿着吧,不是说大人那边需你伺候,快赶回去吧。”
  话音稍顿:“跟大人说,定要保重身体,我在府中等他回来。”
  谢伍走后没一会儿,爽口的羊汤手擀面便做好了。
  羊汤咸香透白,面条劲道弹牙,虽是夏日,一口面下去,柳清卿一口气吃光一碗面,只觉浑身舒畅。
  满额的汗,没人在跟前,柳清卿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丝毫没点贤淑温雅的模样。
  夏日晚风徐徐,柳清卿接过帕子擦了汗,托腮望向夜色。
  却想着刚刚这面让谢伍带给谢琅一份好了,转念一想,面还是出锅时最好吃,泡久了不成。
  面汤微咸,喝了水也没压下去,柳清卿便打开精致的点心盒子捻起一块核桃酥送入口中。不知怎的,核桃酥在舌尖融化那刻,却想起了母亲。
  这时李嬷嬷忙活完,寻到柳清卿身旁。
  刚在小厨房中与青橘、赵盼生几个分食了多的面汤,通泰痛快!
  见小姐眼圈红红地发呆,忙问,“小姐怎了?”
  柳清卿轻缓摇头。
  她只觉眼热。
  不知怎的,在这一刻她忽然品尝到了——幸福。
  不管从前如何,从前的全部翻篇。
  从今日开始,她想与谢琅好好过下去。
  今夜谢琅不归,柳清卿自然又看起仙术。
  因着谢伍走这一趟,她半点没遮掩,就着红烛读了半宿话本子,许是羊肉滋补,抑或是这作者写得甚好,她看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只觉下腹暖融。
  看到最后,连她都看不下去,掩面躲在被中直扑腾。
  半晌又钻了出来,翻出刚的那页,以指尖比过挨个字地瞧。
  “还能这般?”
  柳清卿满面通红,低声喃喃,“在这深山野泉边,若是有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一头栽倒,只觉这人真敢写。
  人家敢写,她都不敢看呐!
  怔忪迷糊间,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手上还松散握着书脊。
  夜半时分,冷月高悬。
  守在门口的青橘猛一哆嗦,睁开就见眼前一道漆黑人影,险要大叫出声。
  “莫喊,吓着你家小姐。”
  青橘哆哆嗦嗦,听到熟悉撞玉一般的沉磁之声这才定睛,惊异道:“大人?”
  谢琅示意她莫要出声,“抬些热水到净房去。”
  嘉兰苑本有净房,正房中的净室是成亲前怕新妇不便后添的。
  青橘忙去加柴烧水,赵盼生也跟着忙活起来。
  谢琅将人拦住:“夫人晚食用了什么?”
  赵盼生垂眸:“羊肉面。”
  谢琅:“可还有剩?”
  “只还剩些羊汤……”
  谢琅:“那便就着羊汤煮些面吧。”
  赵盼生踌躇一瞬,在谢琅锐利目光扫来时,立刻一机灵快步去了小厨房。
  待谢琅用了羊汤面,又洗去浑身血污后才推开正房的门。
  内室弥散着他常用的月麟香气。
  红烛已灭,但月河还在。
  谢琅刚要在她身旁躺下,却察觉不对,她手中还拿着……书?
  夜色中,他不禁弯唇,他还不知原来他的夫人还是个好学的性子。倒与他想的不同。
  今日本疲累,此刻却好奇夫人看的是什么佳作。
  想起白日里神医特地寻他说的那番话,他只觉对她亏欠良多,应对她更好才是。
  他不知何为更好。
  但夫妻间应是要彼此相知罢。
  思及此,他便在床边坐下,就着月光翻开了第一页。
  骤然看到第一行字。
  谢琅:……
  又往下看,越看眉心蹙得越紧,直至翻到刚刚散落的那页。
  什么在岸边,水波摇撞……
  何等虎狼之词!
  谢琅按住痉挛跳动的眉心,将书撂下怔然将书册草草翻了一遍。
  越看只觉胸膛中的心脏跳得愈发快,不知瞧见什么,不禁挑眉瞠目。
  他这夫人……与他想的果真大大不同。
  忽然身后翻动,布料摩擦窸窸窣窣,一道软声嘤咛,“夫君?”
  谢琅立时僵住。
  第29章 “若柳氏想走,自然放她自……
  谢琅不知自己作何想,在脑子反应过来时,手已先行一步将书册藏入怀中。
  哄她重新入眠后,才惊觉背后的汗已湿了衣衫,竟比初次上战场更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