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95节
  一直是如此的,天大的事,只要燕颂说一句“无碍”,燕冬就什么都不怕了。
  燕颂牵着燕冬走下阶梯,站在众人前方,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说:“诸卿要逼宫吗?”
  “臣等岂敢?臣等听闻陛下预行错事,特来进谏,只求陛下三思,勿要让列祖列宗寒心,天下臣民寒心!”
  燕颂失笑,“好不得了,一人之口、你们几人之口就能代表我赵家的列祖列宗和天下臣民?朕倒不知,诸卿有如此大的力量。”
  这句话忒重了,那人闻言一慌,忙磕头请罪,“臣一时失言,陛下恕罪。”
  燕颂说:“列祖列宗要的是天下安定,天下臣民要的是天下太平,朕即位以来着手削减赋税徭役、清察地方吏治、清减衙署冗陈、打击地方贪恶,哪一条是有损列祖列宗、天下臣民公心的政令?倒是尔等拉帮结派、直入宫门,是否有违为臣之道?朕说你们逼宫,不算委屈你们。”
  燕冬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按照规矩,臣工无令不得擅入帝宫,哪怕是今日这等跪求进谏的情况,那也得止步前面那道宫门前,这群人此时跪在这里就是擅闯。何况燕颂还用了一个词,拉帮结派。
  进谏不是错,错就错在结了队。
  事情严重了。
  众人明白过来,纷纷请罪澄清,燕颂抬手制止,说:“诸卿之心,是公是私,朕难窥清,但诸卿之行,狂妄僭越、拉帮结派以壮声势,就在表面。”
  好大的罪名,将众人的头压在了地上,个个儿冷汗淋漓。
  燕颂说:“朕等了一日一夜,等来了你们,你们很好,不论是一心为朕还是心怀私心,趁机搅弄是非,朕都暂且认你们是忠臣。既是忠臣,朕便体谅宽恕一回,立刻退出宫门外,随后要上书要跪求要撞柱要骂街都随你们,唯独一条,再敢僭越者,杀无赦。驰骛。”
  听呆了的燕纵匆忙回神,大步上前,“臣在。”
  燕颂说:“着你调禁军一队,送诸卿离去,若有僭越者,不必回朕,按律问罪。”
  燕纵肃然应是。
  “吕鹿。”
  后方伴驾的吕鹿快步上前,俯首听令。
  燕颂淡声劈下一道惊雷,“你去传朕的旨意,着礼部及内宫有司开始筹备封后大典,日日来报,不得有误;钦天监沐浴斋戒三日,择选吉日;文书房行走合并拟旨,为朕昭告天下。”
  说罢,燕颂不再管众人,拉着呆呆的燕冬转身离去。
  一直入了偏殿,燕颂抬眼一瞥,常春春立马带着众人退了出去。燕颂把燕冬抵在紫檀架上,垂眼看他,“唤我。”
  燕冬还在回味乾纲独断、说一不二的燕颂的滋味,闻言察觉到什么——燕颂生气了。于是立马乖乖地唤他,“哥哥。”
  燕颂看着他,不说话。
  “别生气呀,”燕冬仰头亲燕颂的下巴,小声说,“我哄哄你。”
  燕颂抬手揉了揉燕冬的后脑勺,淡声说:“竟想棒打鸳鸯,一群没心肝的东西。”
  个人有个人的见地、道理和立场,但这会儿燕颂恼,燕冬便不想再说些理智的话为那些大臣开脱求情,只顾着给燕颂捋毛顺气。
  “我心如磐石。”他轻声说。
  燕颂眉眼松了松。
  “哥哥何必为旁人生气,有我惹你生气还不够吗?”燕冬瞧着燕颂,突然笑起来,不对,燕颂才不会因为那些人的话生气,因为根本不在意,他骨子里就是霸道的,甚至是疯的,只是被他端方平和的表象压制住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燕颂此人有做暴君的潜质。
  “呀,”燕冬蹭了蹭燕颂的下巴,笑着说,“你在和我撒娇吗?”
  燕颂看着他,不说话。
  燕冬笑得更欢了,咧出一口糯米白牙,说:“你在和我撒娇吗!”
  “不可以?”燕颂问。
  “可以!”燕冬轻轻蹦跶了一下,手脚并用地挂在燕颂身上,慷慨地说,“为了哄你,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会儿吧!”
  燕颂冷酷地说:“这么勉为其难,那还是下去吧。”
  说着就要把人丢出去,燕冬赶紧笑嘻嘻地把他抱紧了,说:“不要不要嘿嘿。”
  燕颂托着燕冬的屁|股往里走,“天天傻笑。”
  燕冬得意,“你见我笑也会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吧。”
  燕颂的眼睛像秋水,潋滟地笑开了,“是,冬冬是我的福星。”
  第76章 礼单
  起初收到旨意时, 礼部诸人着实迷茫无措,他们的确专职各类礼仪大典,但册立男后……嗯, 到底是头一遭,十分生疏呢。
  不说别的,光是男女之分,寻常的很多流程就不能走。
  好在传旨的吕鹿另有提点,“陛下待燕大人真真儿是极好的,事事上心,尔等只需记住三条,就能办好差事。”
  礼部侍郎客气地说:“还请吕内侍赐教。”
  “其一,但凡是给燕大人的, 必得是最好的,处处马虎不得;其二,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宁愿入宫仔细询问力求谨慎妥帖,都不要自作主张、慢待了贵人;其三,陛下册立皇后,是为了给燕大人相应的尊荣身份,圣心光明昭昭,不惧怕世人史书评说, 但其实啊,陛下是不愿意让燕大人谨守封后大典的流程的, 太繁琐,太累人了。”吕鹿笑着说,“咱们陛下只想和燕大人做一对寻常爱侣,因此, 诸位既要准备封后之事,也要替陛下做媒妁啊。”
  哦……众人懂了。
  陛下是要和燕大人举行一场平凡而又盛大的婚宴。
  礼部侍郎肃然道:“请吕内侍回奏陛下,臣等必定尽心竭力。”
  有了媒妁之言,还需父母之命,可惜燕颂的父母不在人世,此番重任就落在了赵瑛身上。
  “我?”赵瑛捧着茶盏,嘴角抽搐。
  “是呀,就是王爷。”吕内侍笑盈盈地说,“所谓长兄如父嘛。况且此等重大要事,只有王爷这般细心妥帖之人来做,陛下才放心啊。”
  话都说到这里了,赵瑛自然点头答应,其实他心里有些别样的爽快——燕颂此人自小老成持重,比年长者还要年长,此时也要做回真弟弟了。
  人马敲定,一面燕颂派遣官员前往宗庙和天坛祭祀、告慰天地,一面礼部、赵瑛两方一合计,择吉日一道往燕国公府登门拜访,两家合计定亲。
  燕青云崔拂来夫妇虽说十分信赖燕颂,笃定他不是轻率多情之人,不会辜负自家小儿子,但自燕颂确认要即位后,他们也愁得很。
  若燕颂还是燕家世子,那他们自然是天底下顶顶开明的父母,可燕颂做了皇帝,要娶谁纳谁必定要斟酌顾虑前朝,届时两个孩子该当如何?
  夫妇俩愁得很,可燕冬整日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们便也没有主动提起这茬,怕害得儿子也犯愁。
  万万没想到,燕颂会直接昭告天下,公布二人的关系,还要册燕冬为后,纵然夫妇俩不是什么恪守祖训、谨守规矩的人,也都大吃一惊。紧接着不免十分感动。
  闻听外面言论如屑、宫门口闹嘈嘈的一群人试图声势逼人,燕青云当即抄起许久未出门的长刀,准备入宫,好在被崔拂来好说歹说的拦下来。
  “陛下要册立冬冬,那是陛下的心意,咱们诚惶诚恐、静声遵旨就是了。你此时入宫闹事,你个爆脾气若是真把谁伤着了,群臣难免要弹劾你,届时陛下不处置你,便要被说成是纵容你,七拐八拐地又要骂到冬冬头上去——你就是给人家递把子去的。”崔拂来苦口婆心地说,“你要相信陛下,他不是轻率冲动的人,既然敢做此决断,便有应对的能力。夫君,陛下如今是皇帝,不再是咱们的儿子了。”
  燕青云闻言叹了口气,抱着长刀冷静了下来,紧接着大手一批,叫来管家和各房管事,要开银库,把国公府好生打扮、装饰一番。
  “你们小公子要成婚了,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来采买办理!”
  国公爷大手一挥,这几日燕家上上下下忙成了一片,这里要修葺那里要装潢、府中下人要裁制新衣裳、往各家的喜帖要准备……
  一片忙碌喜庆的氛围中,燕颂的媒妁团登门了。
  燕青云和崔拂来夫妇俩在花厅待客,两方按照规制流程,互换了庚贴。
  期间三日家中和乐如常,并无异常,便请钦天监官员算八字,本意是要看年岁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尅,但该官员拿着庚帖暗暗一笑——
  谁敢说这一对庚帖有不配、相克的?不要脑袋了吗!
  于是,翌日该官员入宫奏道:“禀陛下,经臣司数次排算,算得陛下与燕大人年岁相配,生肖相合,乃是天定良缘,此事可成!”
  燕颂闻言淡淡一笑,说:“卿办事得力。”
  遂赏金锭一盘,该官员也是没有想到说一句不出所料的话就能发财,当即跪地谢恩。回去后和同僚们一说,众人羡慕不已,同时也不禁再次感慨:陛下这时弥足深陷了啊。
  紧接着便该是纳徵,双方商议出一份礼单来,供定亲后双方赠礼、还礼。
  寻常人家到了这一环节免不了讨价还价,但宫里和燕家谁缺钱,就是太不缺了,反倒是不知该怎么拟定礼单了。
  燕家人围坐在一起,各自翻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有库房各部的单子,大件儿小件儿一应俱全,勾选了一大串,都觉得不够排面的。
  “我觉得不必按照规制准备一百二十抬礼,咱们完全可以准备二百抬三百抬,又不是没有。”燕纵提议。
  “就是。”燕姰赞同,“当年侯家大哥娶素棠表姐时就准备了近两百抬礼呢,真真儿十里红妆。”
  “光是这些物件哪里够?”燕翠微说,“把我手底下的庄子宅子选些出来,冬冬如今是大人了,手里多捏些地契也没坏处。”
  这是孩子们的亲二叔,不是光有亲缘的长辈,因此夫妻俩闻言也没客套,替燕冬收下了。
  一家人围坐着,从早议到晚,终于是拟定了礼单:二百八十八抬礼,十五庄子、七座宅子、十三家铺子的地契,再加一万亩地。
  紧接着,赵瑛和礼部是率先送上礼单,一卷金箔册子,崔拂来没防备,摊开来竟有三丈多长,上面的小字端方清正,他们一眼就看出来,是燕颂的字。
  “甭管是珠宝首饰、绸缎布匹、礼器茶叶等,还是田庄地契,都是陛下亲自选好了、写在单子上的,熬了两个整夜呢。对了,”赵瑛虚虚地点了礼单,提醒说,“从左列是按照皇家娶亲选的聘礼。从右列则是按照非皇家娶亲选的聘礼,这些就都是从陛下的私库所出。”
  燕姰和燕纵两个晚辈都捧着礼单看呆了。
  “说句实在的玩笑话,”赵瑛揶揄说,“陛下如今有私库,但里头只剩砖瓦,别的一概没有了。”
  燕颂把手底下的所有私产都写在礼单上了,包括各种大小件儿、各处的田地宅子庄子铺子山头、还有手底下安平、昌顺两大遍布全国三四十来家钱庄的管事牌子。
  如斯聘礼,纵观古今都是找不出第二家的,一时间整座花厅都静默了。
  众人有想过聘礼之丰盛,但没想到会这般丰盛。
  “真有钱啊……”良久,燕纵的呐呐声打破了沉寂。
  “来啊!”燕青云回过神来,立马对管家说,“快快快,把账簿册子拿来,我要重新挑选,回礼还得增添!”
  “等等等等!”赵瑛连忙阻止,哭笑不得,“国公万万不可,你再添加回礼,陛下恐怕要把我的宁王府和五弟甚至六弟的王府私产都要掏空了,如此来回反复,最后可怎么是好?”
  崔拂来回过神来,也上前拉住燕青云,说:“陛下诚意浓重,是珍爱冬冬。礼单既然拟定,还是不要再来回更改了,否则添加来添加去,咱们一家人恐怕要去天桥底下过日子了!”
  把燕国公府的地契都给出去,这事儿燕青云不是干不出来,一时众人纷纷笑起来,燕青云见状也就勉强答应了。
  纳徵既定,接下来便是告期了,此事交给钦天监办,为他们的陛下和燕大人挑选黄道吉日。
  翌日午后,礼部派人将燕家的礼单送入宫中。
  “和大人,这边来。”内侍将和渡请入枕花台。
  枕花台建在湖心,以莲花座台为基地,花架为藩篱,花圃铺就四周平台,因此取名“枕花”台,着人精心饲养,一年四季都花色姝丽。
  和渡捧着礼单在阶梯下静等,内侍通传后很快便宣他入内。
  燕冬正坐在软垫上弹琵琶,燕颂坐在他身后,将人半包在怀里,一手摸着趴在燕冬腿旁的葡萄,一手放在膝上,偶尔手把手地指教燕冬一二处。
  和风凉爽,气氛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