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94节
  燕颂没有叫他起来,说:“乌老一心为君、为公,令人佩服,本该颐养天年、寿终正寝,不料坏在不孝子孙上,落得那般下场,令人心痛。”
  汪侍郎不知燕颂要说什么,只是直觉不妙,眼皮狂跳。
  “今日一早,京城流言纷飞……哦,”燕颂轻笑了一声,“不算是流言,只是提前将朕与逢春的关系说出来罢了。都是实情,本不应该多计较,前提是,它们只是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的随口闲聊、小民百姓的随口八卦。”
  汪侍郎的心狂乱起来,脑袋不自觉地垂得更低了。
  “朕久不在审刑院,诸卿也渐渐没那么忌惮朕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煽动浮言,”燕颂突然按住汪侍郎的肩膀,温声说,“此等悖逆之徒,其心可诛,是也不是?”
  汪侍郎浑身一塌,全无力气,猛地磕头,颤声说:“臣有罪,臣万死,臣——”
  “汪卿噤声。”燕颂打断他的求饶,淡声说,“朕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查实,昨日在青莲峰,瞧见朕与逢春亲密的竟是你家姑娘。听闻汪卿治家严苛,汪家姑娘也是出了名的分寸知礼,那今早这一出就并非是被该死之人借机故意煽动、意图让舆论压制朕与逢春的关系,逼朕早日立后,而只是汪家姑娘一时口风不紧,是也不是?”
  汪侍郎汗如雨下,万万没想到今早才传出的风声,燕颂这么快就查实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嘴唇哆嗦,哪敢说第二个字,颤巍巍地道是。
  “如此甚好。新朝初始,又有逢春心善,常从旁劝谏朕要宽仁大度,因此朕是不愿大开杀戒的。此事仅此一遭,可莫要再有下次了。来,汪卿,”燕颂松开按着汪侍郎肩膀的手,和缓地笑了笑,“平身吧。”
  汪侍郎嘴角抽搐,磕头道:“臣叩谢陛下宽恕,燕大人慈悲宽仁,实乃陛下良配,臣……”
  话未说完,白眼一翻,终于是吓晕了过去。
  燕颂摩挲着指环,淡声说:“抬出去吧。”
  第75章 宣告
  当日在文书房议事的臣工都是各部堂官, 他们带着对谣言的震惊来,揣着对谣言属实的震惊去,一传十十传百, 翌日整座京城好似都知道了,他们的陛下和燕大人原来是那种关系!
  陛下还要册立燕大人为后!
  疯了,这简直是疯了!
  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被证实,好奇八卦的,默默等待后续的,分析利弊后当哑巴的,实在不甘心皇后之位和自家女儿无缘的,打心底里不赞同此事的……一言以蔽之,炸了锅了。
  御史们收到消息, 立刻写文上书,劄子似流水涌入文书房,又原封不动的涌了出来,陛下不看!好吧,御史们换上官服,携同同样不赞成此事的同僚入宫觐见,陛下不见!好吧,众人在白玉阶梯前跪下了,陛下不撤回这惊世骇俗的念头, 他们就跪死在这里!
  燕冬穿着紫袍从一旁走过时,几排朝臣纷纷怒目而视, 仿佛他是什么迷惑君王的祸水。
  还有力气瞪,看来是没跪累,燕冬于是放弃了请茶膳司给诸位倒杯茶、休息片刻再慢慢跪的想法,径自踩着汉白玉阶进了文书房。
  燕颂正坐在榻上和王植议雍京府职司精简的事, 燕冬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等他们议完了,王植退了出去,才把手上的文书呈上,说:“陛下,下院本月的事件。”
  这是审刑院的惯例,每月的事件要汇总陈词,方便送到御前查阅。
  燕颂翻开册子,目光却落在燕冬脸上,见他一副正经模样,不由笑了笑,“恼了?”
  “没有。”燕冬不承认早上出门时听和宝转述那些御史训责燕颂的话,恨不得一脚给那些老头踹护城河去。
  “小公子,葡萄。”常春春端着玉碟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笑着说,“您来得正好,待会儿和陛下一道用膳吧,御膳房今儿做了您爱吃的芋头排骨。”
  燕冬点头,在炕桌对面坐下,选了颗最圆滚滚的大葡萄开始剥皮,剥好了却没吃,抬手喂给燕颂了。
  燕颂一直瞧着燕冬,见状微微后移,说:“坐过来喂。”
  “可恶,好难伺候。”燕冬嘟囔着站起来,坐到燕颂身旁去,还故意挤着人,“喏。”
  燕颂吃掉葡萄,顺手揽住燕冬,目光仍然落在他脸上。燕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微微偏头。
  燕颂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把燕冬往前挪了挪,让他坐在自己怀里,然后将朱笔放在他手心,意思很明确,帮我干活。
  一回生二回熟嘛,燕冬接过湿帕子擦干净手,拿过一本劄子,开始批阅。燕颂枕在他肩头,这会儿才说:“早膳吃的什么?”
  “和爹娘一块儿吃的,鱼丝面。”燕冬说,“进宫的路上嗅到味儿,又吃了俩蟹黄包儿。”
  燕颂伸手放在燕冬的肚子上,说:“好像是五六日前吧,某个人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再不吃蟹黄包儿了吗?”
  确有此事。
  某个人当时不加控制,吃了整整一笼,七个大包儿,馅儿大又厚,连续塞了一笼就吃腻味了,但某个人不嫌弃自己贪嘴,只恨蟹黄包儿美味,害他情难自抑,落得差点吃吐的下场,因此因爱生恨,与之断交。
  “经过几日反省,方知是我苛责,蟹黄包儿本是没错的,我不该冷落了它。”燕冬深沉地叹了口气,“破镜重圆,实在难得,以后我会加倍疼爱它的。”
  燕颂失笑,没禁住在燕冬的脸腮上亲了一口,说:“你疼爱它的方式就是把它吃掉,那我呢?”
  “一样的。”燕冬忧郁地说,“但你没有蟹黄包儿知趣,不肯让我吃,总是钓着我,让我心痒难耐、那里也很难耐——总之,你是很坏的一个人。”
  燕颂埋在燕冬肩上,轻轻地笑出来,燕冬不高兴地瞪他一眼,说:“你很得意吧,小妖精。”
  “又背着我看话本了?”燕颂一下拆穿他。
  燕冬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叫背着你呀,我光明正大看的,只是你不在旁边罢了。”
  “好吧。”燕颂摸着燕冬的耳朵,脸腮,下巴,见燕冬痒得缩脖子嘿嘿笑,不禁也笑了笑,打趣说,“你这副样子简直和雪球一模一样。”
  “说反了,”燕冬纠正,“哪有爹像儿子的?”
  “好吧雪球爹爹,”燕颂翻了翻面前的劄子,“继续批。”
  燕冬被喊美了,一时狗胆包住了脑子,提议说:“可以把雪球两个字去掉,再喊我一声吗?”
  燕颂微微挑眉,竟笑起来,“可以——”
  突然,燕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很识时务地说:“罢了,以为对你的了解,那两个字的欢|愉会带来长久的惨痛教训,我那么一思索,觉得还是不要听了。”
  燕颂不反驳,伸手握住燕冬的手,自然地亲了亲他的指头和手背,鼻尖顺着下滑,在手腕上轻轻蹭了蹭。
  “好痒!”燕冬缩手。
  燕颂说:“擦香了?”
  “鱼儿送我的膏子,葡萄料重,我就擦了一点点。”燕冬捧着手腕放到鼻尖嗅嗅,自己得意起来,“好闻……哎呀。”
  他想起正事,转身继续批劄子了。
  燕颂忙了一早上,这会儿有了贴心的帮衬,正好休息片刻。于是往外头坐了坐,给小燕大人剥葡萄吃。
  这时听外面来人禀报,说有人跪晕了过去,原来是天气渐凉,平日里槛窗都半敞着透风呢,兄弟俩在这里卿卿我我,外面的一群人远远地全窥见了,有人受不得此景,竟生生吓晕了去。
  燕冬忍不住往外面望了望,被燕颂捂住眼睛,说:“瞧他们做甚?好好做事。”
  燕冬乖乖应声,不再分心。
  燕颂没什么表情,吩咐御前的人将人抬下去请御医治醒,再抬出去就是了,另有吩咐,“让卿家中好生照料,莫要轻率怠慢,耽误朕卿的身子。”
  如此温情脉脉的话,听着忒吓人,燕冬在心里嘟囔,嘴上嘿了一声。
  燕颂循声一瞧,“嘿什么?”
  “自从上次我朱批谴责他们后,现在的劄子都精简了许多呢。”燕冬颇为得意,“这都是我的功劳,你得奖励我吧。”
  燕颂倒是颇为上道,偏头要奖励他,但燕冬竟偏头躲开了。燕颂微微眯眼,又凑近了些,又被躲开,再凑,再躲……眼看人都要躺自己膝上了,燕颂再凑近一些就能亲着,却偏又不亲了,就那么安静地把人看着。
  燕冬心里打鼓,嘴上一噘,“唔?”
  “罢了。”燕颂突然坐了起来。
  燕冬顿时急了,“怎么不亲了!”
  “见你一直躲,必定是不想亲,我哪里好强求。”燕颂体贴地说。
  偷鸡不成蚀把米!燕冬后悔了,老实交代,“我没有不想亲,我是在欲擒故纵!”
  燕颂说:“哦……”
  “真的!”燕冬如实分享自己从话本上学到的调|情妙招,“话本上就这么写的,要作势亲对方,对方要亲,你却又不亲了,退呀退,对方就追呀追,退无可退时对方必定得意,更狠地亲你。”
  燕颂似笑非笑地瞧着燕冬,其实心里已经被这傻子的憨举逗乐了,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话本误我!”燕冬见状恨不得仰天长啸,悲痛至极,索性转身搂住燕颂的脖子,放弃了一切妙招,就用他自带的招数,和燕颂贴着脸使劲瞎蹭,嘴上咕噜咕噜,“亲亲亲亲……亲一口吧?求求你。”
  燕颂笑起来,眉眼舒展,抱住咕咕叽叽的人亲了亲,说:“每日都在亲,见了就想亲,冬冬不知何为克制吗?”
  常春春耳力敏锐,听了这话不禁暗自倒吸一口气,心说自家主子真真儿是脸皮忒那什么了,明明自己想亲得不得了,小公子投怀送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泼蜜浆了,他还得了便宜卖乖呢!
  “为什么要克制?我想亲你就亲你!”燕冬啵了燕颂一口,憨憨一笑,“这个就像吃西瓜!我想吃西瓜,就狠狠吃,若不是吃多了要坏肚子,我就要吃到地老天荒去!说来很庆幸,亲你多少口都不会坏肚子,所以我可以一直亲,想何时亲就何时亲,不必顾虑!唯独一点不好——”
  燕颂捏着燕冬温热的耳朵,说:“什么?”
  “有的时候,特别是夜里一起睡的时候,只是亲亲显然满足不了我,只是饮鸩止渴罢了。”燕冬叹气,自以为隐晦地瞅了燕颂一眼,“我是一个正常、年轻的男人诶。”
  燕颂偏头,再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燕冬咬牙切齿,扑过来打他。他往后仰,抱住燕冬,两个人闹成一块儿,最后他叫燕冬掐住脖子,恶狠狠地恐吓,“我掐死你。”
  “掐死了就不能亲了。”燕颂说。
  对哦,燕冬放松一点力道,说:“我掐得你半死,掐得你嗷嗷叫。”
  燕颂失笑,“到底谁在嗷嗷叫?”
  燕冬忿忿地说:“可恶,我竟被你拿捏于股掌之间。”
  “没拿捏你。”燕颂定定地看着他,脸上仍然笑着,却变作了另一种笑,云一样温存,风一般轻柔,“寻常人家如何成婚,我们就如何成婚,三媒六聘,昭告天下。”
  燕冬眼眶微热,执着地小声说:“那和你不肯让我吃有什么关系?”
  “洞房该在新婚当夜。”燕颂摸着燕冬的脸,轻声哄着他,“冬冬太爱哥哥了,哥哥问你要什么,你都会给……可就是如此,我反倒舍不得了。”
  “我爱你,是因你值得,我傻,是因为傻得值得,你别真当我是傻子,一哄就上当了。从前,你误会我喜欢旁人,怕我被旁人欺骗欺负,其实那是很笨的想法。”燕冬双手握着燕颂的手,把玩着,“家里那么疼我,你那么疼我,我早就被你们宠坏了,但凡谁给我委屈受,我都受不得的。”
  他抬头看向燕颂,说:“你不要怕我傻,怕你欺负了我,我只告诉你,若把你对我的情算作百分,有一日你对我的情变作了九十九分,少了一分,我都能立刻感觉到。不为别的,就为你从前乃至如今都太疼我了。你打我生下来那一刻选择疼我,那就得一直疼我,你在爱我那一日选择爱我,就得一直爱我,你蒙不了我,也不能蒙我。”
  燕颂反手握住燕冬的手,把人抱住了,然后就听见了燕冬试探的声音:
  “我可以给你下|药吗?”
  燕颂:“。”
  燕颂不语,只是熟练地把燕冬摁趴在榻上,狠狠赏了一巴掌。
  嗷,燕冬惨叫,捂着屁|股狼狈地爬起来,却很高兴,“和哥哥搞断袖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
  “什么戒尺的都去见鬼吧。”燕冬好歹还是有一层脸皮的,没好意思说他其实很喜欢被燕颂打,又痛又爽,但前提是不要戒尺,那个好疼的,且伴随着他嗷嗷痛哭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惨痛过往。
  燕颂听出燕冬的言外之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发表见解,只是起身拉着人往偏殿去。
  阶梯下还在坚持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说笑着走出来,手牵着手,好恩爱,恩爱得刺痛了他们的眼!
  “陛下!”有人实在受不了了,抓紧机会磕头,“如此惊世骇俗之举断不可立,还请陛下三思啊!”
  众人纷纷应和,一时高呼如雷。
  燕冬嘴角的笑僵住了,下意识地看向燕颂,却感觉燕颂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那是一种无声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