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转过身来。”
  祁辞这样说着,聂獜不得不照做,可他刚转过身子,就看到祁辞已经贴到了他的面前,抬起手解着他胸前的扣子。
  “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聂獜愣住了,双手下意识地扶在祁辞的腰间,尽管不明白祁辞的举动,但还是微微俯身方便他动作。
  祁辞几下就解开了聂獜的扣子,露出他结实温热的胸膛,稍稍抬头就蹭到了对方的下巴,可聂獜的脸还是在缓缓地靠近,两人的呼吸交错着。
  可正当聂獜就要触碰到,那近在咫尺的唇时,祁辞却忽然从他的怀里脱出,然后从包裹里抽出件深色的衬衫,扔到了聂獜的身上。
  “别磨蹭了,快换上给我看看。”
  聂獜怎么都想不到,祁辞解自己的衣裳是因为这个,抱着衬衫无奈地站在原地:“少爷,我不需要新衣服。”
  祁辞却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继续拆着包裹,拽出套黑色的西装:“贺老爷子要图个新鲜,六十大寿在贺家洋馆里办,不穿这个你可进不去。”
  聂獜没办法,只好按祁辞的意思,将衬衫、裤子与外套一一换上。
  他本就身形魁梧,平时藏在宽大的黑袄里还多有遮掩,这会穿着洋人的衣裳,将他那轮廓完全勾勒出来。
  祁辞靠在窗边瞧着,微微眯起了鸳鸯眼。
  “少爷。”聂獜却感觉极为不适应,有些无措地看向祁辞:“我穿不了这个……”
  “胡说,我瞧着就挺好。”祁辞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条黑色的丝带,抬手圈在了聂獜的脖颈上,手指翻动间便打好了个领结:“就这样吧,至少跟着我出去不算丢人。”
  聂獜又是无奈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身装扮。
  于是等到贺家老爷子大寿那天,祁辞就这么带着聂獜,拿着请帖乘车来到贺公馆门前。
  当他们在侍从的引导下,走入到灯火辉煌,宾朋满座宴会的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投来。
  三年过去,祁辞依旧是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惹人瞩目的贵公子。他穿着纯白色的西装,一尘不染,却又在大厅水晶灯的照耀下,像是蒙上了薄薄的金纱。
  所有人都在低声议论着他,从他的身份说到他的容貌,再说到他曾经在云川的种种风流韵事。
  祁辞就那样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就足够惊艳。
  可每当有人真的被他蛊惑,想要靠近哪怕一步时,又会被他身后那个高大却沉默的男人,用无声的眼神吓退。
  “高调,真是太高调了。”贺桦站在二楼的扶手前,看着那对主仆无奈地晃动酒杯。
  而这场宴会真正的主人,贺家三老爷贺承逊也终于现身,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祁辞面前:“祁家大少爷肯赏光前来,老头子我真是不胜荣幸。”
  “贺老爷说笑了,晚辈在秦城待了这么久,都没有上门拜访,是晚辈失礼了。”祁辞勾起嘴唇微微而笑,虽然是谦让的语气,可让人生不出半点怪罪。
  “祁大少若是觉得失礼,今日不妨多喝几杯,与大家一起尽尽兴?”贺三老爷笑着,继续与祁辞寒暄。虽然这几年,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这位云川祁家的大少爷退居在此。
  但在贺老爷看来,世事变化无常,谁都说不准这位祁大少爷,会不会改天又重新接管祁家,所以此时拉好关系,也是必要的。
  “贺老爷既然这么说了,那晚辈自当领命。”祁辞笑笑,主动从旁边侍者端的托盘上,取下了一支香槟,向贺老爷举杯敬酒。
  贺老爷立刻开怀大笑起来。
  而这也像是发出了一个讯号,从这时候起,陆续有人上前与祁辞攀谈敬酒,祁辞也不许聂獜拦着,一杯一杯的红酒香槟喝下,无论来者是谁都不拒。
  祁辞游走于衣香鬓影的人群中,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他什么都不需要背负,只知道纵情享乐。
  聂獜站在他的身后,目光隐忍地看着祁辞的一举一动,一次次克制着自己上前将来人吓退的欲望。
  终于,祁辞还是醉了,他手中的酒杯开始摇晃,脚下的步子也变得凌乱,眼前的场景都笼上了一层虚影。
  聂獜终于忍不住,上前扣住了祁辞的肩膀,将他扶到了墙边。
  他本以为祁辞会反抗,可祁辞却像是忽然卸了力气般,倒在了他的胸前,虚虚地拽着聂獜的衣领:“屋子里……太闷了……”
  “扶我去小露台那里,透透气……”
  这会虽然已经是初春,但聂獜还是怕外面风冷,祁辞会受凉。可无奈祁辞醉后更是半点道理都不讲,在他胸前抓扯着要出去,聂獜没办法只好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祁辞的身上,然后才扶着他向小露台走去。
  这时候宴厅中传来了华丽的乐声,那贺老爷子赶时髦就要赶全套,一大把年纪了,竟还学着洋人搞什么舞会。
  祁辞本就醉意朦胧,这会被凉风一吹,也没缓解几分,反而靠在聂獜的身上,扒着他的肩膀闹着:“跳舞……我也会……”
  “你陪我一起跳……”
  “我以前在云川就是这样的……”
  第17章
  跳跃又明快的钢琴声,从宴会厅中传来,露台外还有二三春夜未眠的花枝。
  聂獜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祁辞,还未及做出反应,就被他带着,随着那乐曲的节奏,跳出舞步。
  他是完全生疏的、笨拙的,可祁辞却难得好脾气地没有嫌弃,反而故意放慢了动作,只是伏在他的肩上,握着他的手,于微凉的风中缓缓跳着圆步。
  宴会厅里是那样的热闹,欢笑声、举杯声充斥在音乐间,但与露台像是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帘幕。
  这里,只有他们,只有彼此。
  凉风未能解开祁辞的酒气,反而让他彻底醉了,白皙的脸染上化不开的红晕,鸳鸯眸中似含上了水泽,在灯火的照映下尽是碎光。
  聂獜望着他的脸庞,无奈又纵容地,任由祁辞摆弄着自己,他像是最为听话得巨大玩偶,又是最为坚实的依靠。
  祁辞终于闹够了,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将整张脸都埋在聂獜的胸口,可他还在低声喃喃着:“其实跳舞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
  “你有意思。”
  聂獜愣在了原地,他的双手还环着祁辞的腰身,有些不确定这只是醉酒的胡话,还是……祁辞心底的真话。
  “大少爷?”聂獜声音沉哑地开口,祁辞也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他身上的酒气还没散去,唇齿间甚至还残余着葡萄酒的酸甜,吸引着聂獜低下头来,慢慢地凑近,像是闻嗅那气息,又像是要品尝那滋味——
  “虽然不太想打扰两位,但你们应该还记得,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吧?”贺桦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露台的门,带着一脸找打的笑容倚在那里。
  聂獜猛地抬起头来,狭长的兽瞳警告地看向他,贺桦连忙向门后缩缩,却还是冒出个头来看着他们:“胡家那侄子可是已经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刚刚还醉倒在聂獜怀里的祁辞,忽然站直了身子,虽然还带着点醉意,但眼神却一片清明。
  “走吧,让我也瞧瞧胡家那侄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你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贺桦从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看着祁辞。
  不止是他,聂獜也有些惊讶地低头,可祁辞却半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伸手扶了扶水晶镜,然后就向着那热闹的宴会厅走去。
  聂獜没办法,也只能跟上。
  宴会厅里,仍旧是流光溢彩,觥筹交错。晚宴渐渐进入尾声,众人基本也醉得差不多了,熟识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祁辞并没有直接去贺三老爷那边,而是跟贺桦走到了二楼,向着下方望去。
  “那个,就是胡老板的侄子。”贺桦又顺来只酒杯,边晃着边引祁辞看过去:“听说是叫胡昌斌。”
  只见贺三老爷身边,确实跟了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但看起来十分得体。
  贺桦在旁边抱怨着:“也不知道这小子给我三伯下了什么迷魂汤,我三伯现在待他比待亲儿子都好。”
  祁辞盯着胡昌斌看了会,然后又问道:“你说他请了好几个跟胡老板有关系的人,这会都在哪里?”
  提起这个,贺桦忽然凑近了点,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可很快又被聂獜的手抵着脑门推了回去。
  “哎,你这——”
  “这又没别人,你装什么装。”祁辞挑眸瞥了他一眼,嫌弃地又补了一刀。
  贺桦被这主仆二人弄得没脾气,只能自顾自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说道:
  “要不我说这小子没打算干好事,他找来的那些人都分散在宴会厅里,却有意无意地尽量隔开他们,没让他们碰面。”
  “我起先以为他要搞事情,可到现在都安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