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安存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他猛地抬起头,有些着急地开口:“那......”
  结果正对上杨启明狐疑的目光,二世祖拿筷子指着他说:
  “安存,你对我舅好像很感兴趣啊。虽然我舅的事迹确实是曲折坎坷了一点,但是你可不许崇拜他啊,我们是要统一战线的。”
  “他命格凶不凶我不知道,手劲儿确实蛮凶的,抽得我下不来床,真以为自己就要命断他手了......”
  说着这人又开始哭嚎自己在他妈不在时,如何如何心惊胆战地过完自己如履薄冰的前半生。
  谢安存被他这么一打断,一下子泄了气。
  脑海里反复盘桓着杨启明刚才说的话,只觉得心中忽然酸闷焦躁起来。
  他不喜欢褚萧的存在。
  如果可以,谢安存想要断绝所有投在俞明玉身上的带私欲的目光,毕竟魅魔就是自私且小心眼儿。
  但现在让他更烦闷的是,俞明玉晚上睡不着觉,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对俞明玉不好的事就等于对他不好。
  晚上十一点多,沂水上空又悄悄地降下一场小雨。
  碧水榭这个点静悄悄的,还在忙碌的下人都放轻了脚步走路,生怕惊扰了哪间房里的贵人休息。
  谢安存把喝得烂醉的杨启明送回房间后就打道回府,等他收拾好桌子,洗完澡,比格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把这不安生的主捧到床上,盖好被子,谢安存独自坐在床头看着它发呆。
  因为他作为魅魔的生活过得不滋润,甚至一次荤都没开过,直接影响到了伴生宠物的身体状况。
  比格比小时候瘦了不少,到现在也不会什么法术,和他一样,回到山里都是会被排挤的。
  “安存……安存……你记得吃药啊……”
  “我们是要过好日子的……我不要回去住山洞……咱们去摇奶茶挣钱吧…换大房子……”
  比格吹破一个鼻鼾泡,梦话说得东倒西歪。
  谢安存轻轻叹了口气,把比格漏出来的翅膀重新塞回被子里,确认对方已经睡死后,抬头看向窗外。
  听完杨启明的那些话后,谢安存忽然特别想见俞明玉,这样的欲望比以前任何一次悄悄给男人编辑骚扰短信时都更为强烈。
  如果他能用自己的办法让俞明玉睡着,说不定还能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谢安存有些神经质地抠了抠手指。
  一团黑雾陡然在窗边聚起,散去后方才站在那里的人已不见踪影,被只黑色的小狗取而代之。
  狗崽甩了甩立不起来的耳朵,扒开窗户跃了出去。
  第8章
  杨启明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喝醉以后藏不住话。
  大部分人酒后吐真言,他是酒后狂吐真言,再多喝两杯能把皮夹里所有的银行卡密码都说出来。
  他来之前刚去和俞明玉打过招呼,谢安存只是稍微问了两句,杨启明就把自己舅舅住的地方暴露了。
  俞明玉不住在碧水榭中央的公馆,而是住在一栋有些偏僻的小洋楼中,就在上次谢安存见到他的那片草坪附近。
  洋楼的外形相当不起眼儿,谢安存找了好久才找到。
  他的原型腿太短,从公馆跑到这里来花了快二十分钟。
  谢安存气喘吁吁地在小洋楼旁绕了一圈,仰头往上看去,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三楼的一间房里亮着灯。
  窗户紧闭着,但窗帘没有拉,时有时无的钢琴声从窗户里漏出来,断断续续。
  钢琴的主人大概心情不是那么美妙,曲子变得很快,上一首还是莫扎特《k.545》,下一秒就换成贝多芬的《悲怆鸣奏曲》。
  这首曲子主人弹了两遍,第二遍琴声里的戾气没那么重了,逐渐变得滞缓而郁涩起来。
  谢安存不是音乐生,也听不出什么门道,坐在草地上默默听了很久。
  这么晚了,俞明玉完全没有打算要睡觉的意思。
  他真的有些困了,坐在草地上用后腿习惯性地搔了搔耳朵,这时一股带着腥味的热气悄然靠近——
  “......”
  谢安存心里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僵硬地放下腿,下一秒一条舌苔粗糙的舌头舔在了他背上。
  他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就被什么东西叼住了后颈,耳边还伴随着兴奋的呼哧声。
  “汪汪!”
  谢安存弱弱地叫了一声,努力转过头,发现居然是那条叫库克的边牧。
  这傻狗显然是把谢安存当作什么稀奇的玩具了,在黑狗崽身上舔舔嗅嗅,最后欢快地把他叼进不远处的窝里去。
  “汪汪汪!(等一下!)”
  谢安存拼命挣扎,但它就比茶杯犬大一点,力气怎么比得过大型犬,很快就被带进了房子里。
  湿凉的狗鼻子拱上来,将谢安存直接翻了个面儿,他吓得耳朵都贴在脑袋上,最后还是逃不过被玩弄的命运。
  库克只当他是同类,给谢安存舔了舔毛之后就不动了,乌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小黑狗。
  谢安存精疲力竭,躺在地上装死,准备等库克睡着了再逃出去。
  不知等了多久,谢安存才艰难地爬出来,在冷风里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在他和库克推搡的功夫钢琴声早就消失了,整栋别墅都陷入了黑暗中。
  谢安存看着三楼的窗户望眼欲穿,咬咬牙跑到窗边的梧桐旁,努力变出一对蝙蝠翅膀,呼扇着翅膀往上飞。
  但他实在是太久没飞过了,连带着翅膀都有些缩水,飞到一半身体就沉甸甸地往下坠,把谢安存一颗狗心吓得三番五次蹦极。
  最后生出狼狈一计。
  抱着树干往上爬,飞一半爬一半,等爬到俞明玉窗口,谢安存已经累得只剩下半条命。
  来看一次情郎睡觉怎么那么难。
  还没进房间,谢安存就嗅到了俞明玉的味道,复又精神抖索起来。
  他轻轻推了推窗户,发现居然没有关紧,一不做二不休,弓起背钻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根草味儿,是俞明玉的房间没错。
  西门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爬进了潘金莲家的栅栏!
  谢安存抑制住想要原地打滚起跳大叫一声的冲动,迅速往床边靠近。
  俞明玉侧躺着睡在床上,五官在光影中显露出山峦一般深邃的轮廓,冷然而安静。
  谢安存扒在床沿边痴痴地看,俞明玉的睫毛好长好长,唇珠也漂亮,引诱人去舔去咬。
  寂静空气里只剩下一只小狗的心脏在怦怦跳,心脏的主人还浑然不觉,沉浸在睡美人给他营造的甜蜜梦境里。
  谢安存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俞明玉的床,狗尾巴摇出了一阵风。爪子往前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最后如愿以偿地埋进了男人的怀里。
  色胆包天。
  他像变态似的去嗅俞明玉的脖颈,狗鼻子轻轻地拱,勉强压住了想要伸舌头舔上对方皮肤的渴望。
  俞明玉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睡袍,领口大敞,胸肌和腹肌起伏的轮廓一路蜿蜒而下,隐入肉色边界。
  小狗的脸是看不出什么的,但谢安存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像个流氓,眼睛里应该还在泛红心。
  俞总,你就从了我吧……谢安存刚要伸出邪恶的爪子去碰对方胸口,上方陡然睁开一双凌厉的眼。
  “什么东西?”
  谢安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臂重重地挥下了床,在地毯上摔了个跟头。
  俞明玉像是根本没睡着,声音里睡意全无,他伸手捞起谢安存,捏着脖子把狗提了起来。
  “哪来的狗?”
  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谢安存只弱弱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在半空中瑟瑟发抖。
  俞明玉指间的力道极重,掐得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更让他害怕的是对方的眼睛。
  眼白里红血丝密布,望过来的目光阴鸷,如密不透风的海水般笼罩着谢安存的全身。
  床头柜上有什么东西在刚刚那一下被顺带掉了下去。
  谢安存艰难地暼了一眼,发现是一板药,其中一格已经被人拆开了,里面的白色药片却没有动,安静地躺在那里。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谢安存大概就要被掐死在这里了。
  “汪汪......”他抖了抖耳朵。
  俞明玉的脸色阴沉得恐怖,和白天那个温和儒雅的贵人简直判若两人。
  谢安存与他对视,心跳却在对方愈渐冷漠的神色里砰砰乱撞起来。
  也许比格说得对,谢安存终于愿意承认了,他就是一个变态。
  今晚俞明玉的心情很差,始终睡不着也就罢了,半夜被子里还钻进了一个脏东西。
  手里的狗崽通体漆黑,只有眼睛是猩红色的,样子看起来怪异至极,也不知道是哪里偷偷溜上来的流浪狗,瘟鸡似的一动不动。
  在他拎着狗准备下床前,手里的东西忽然活了。
  黑狗热切地对他摇尾巴,两只软绵绵的爪子抱着他的手,一边蹭一边低声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