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养花守则 第103节
  ,误解他。
  见女儿对他那一脸回护的样子,薛贞柳心一沉,更是凉了半截去了。
  “没有……他没有……?你们俩要是真的清清白白,那为什么,前儿我出了趟门你就晕了,醒来就跟我说要退了裴家的亲事,每次我一提他的名字……你那个样儿……”说着说着,怒而转哀,哀而生泣。
  清清白白……?那自己和他,还真算不上清清白白。
  薛贞柳抹掉眼泪,好强之心又重新燃起,“颜冬宁,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和他章凌之……”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
  知道这种事情没法儿掰扯清楚,反正自己没有被破了身,她一口咬定同他没关系。
  “好……好……好……”
  “你不说……不说是吧……我自己找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跟我是个什么说法!”
  薛贞柳一把推开房门,差点没把门外的芳嬷嬷撞倒。也懒得再去问她了,知道她和颜冬宁都是沆瀣一气,索性直接找那章凌之对峙。
  “夫人,您先冷静冷静。”芳嬷嬷追过去,想要阻拦此刻已然失了智的颜母。
  那章凌之而今圣宠正浓,炙手可热,她就恐薛贞柳这一下替颜家得罪了这位权臣去。况且在芳嬷嬷眼里看来,任性的始终是冬宁,章凌之反而一直退守自持,做得挑不出错处。
  “夫人,您听我说……”
  薛贞柳提着裙角,阔步如流星,正要出了园门口,忽又想起什么来,一个转身,进了叠彩园的小厨房。
  再出来时,她手上举一柄刀,铁着脸,急匆匆就蹿出了园门。
  “夫人!”
  芳嬷嬷魂都被她吓飞了,立马打起飞脚追上去。
  第65章 护女心切“章越,你就是个畜生!”……
  薛贞柳一路举着刀,冲进燕誉园。
  “章凌之人呢?”
  正在清扫落叶的茯苓瞧见了,吓得一个哆嗦抱紧了笤帚,“夫人……您……您这是……这是做什么?”
  完了,该不会叫她知道主子和雪儿姑娘那些事儿了吧?怪不得这位母亲此刻会面露杀意。
  茶室的门打开,连翘一个福礼,恭谨道:“颜夫人,主子有请。”
  竟然如此淡定?这章越果真是个厚颜无耻之辈。
  已然有了偏见,她现在看他哪儿哪儿不顺眼,气势汹汹又带着刀,迈入了茶室内。
  章凌之正端坐茶台前,仿佛当没看到她手上举着的刀,在对面的杯子里斟上茶,温声示意道:“颜夫人,还请坐。”
  “梆”!
  薛贞柳把刀拍在茶台上,俯身冲他道:“章越,你什么意思?别给装我什么云淡风轻、光风霁月!我告诉你,我薛贞柳不吃这一套!”
  “我来就是要同你问清楚,这么多年……雪儿放在你府上……你到底有没有动过她?!”
  她这一句问话出口,声如洪钟、气壮山河,但微微抖动的手臂还是出卖了她的害怕,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害怕。
  章凌之望茶杯默然,半晌,抬头,正对上颜母赤红如血的眼珠子,眼底坦坦荡荡,“颜夫人,我同你不说虚言,我碰过雪儿,但……她依旧是完璧之身——”
  “砰”!
  他话还未完,便被薛贞柳抄起茶杯,猛地一下砸在身上。
  “畜生!禽兽!”
  茶杯在他肩膀裂开,滚烫的茶水溅到脖子、下巴上,沾湿了衣襟。
  前所未有的狼狈,但他并未发怒,脸上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掏出帕子,抹掉肌肤上淋淋漓漓的茶水。
  被溅到的地方瞬间烫起红点子,泛起咝咝啦啦的痛感。
  “你……你……混账……禽兽不如……”
  薛贞柳又重新抄起刀子,指着他的鼻子,直发抖。
  什么叫碰过了,但是还是完璧之身?那就是说,他对他们家雪儿,搂过亲过摸过……该做的都做了,就差那临门一脚了?放屁!他在跟自己玩儿的什么文字游戏?!
  “章越……我今天不劈了你,我就不姓薛!大不了我跟你同归于尽!”
  “颜夫人!”
  章凌之厉声喝断她,“请您先冷静一点,我们两个谁出了事,对雪儿都不好。”
  薛贞柳本也是气上了头,听他此语,只是一双血珠子瞪着他,手中的刀直发抖,可就是没法儿真砍下去。
  “颜夫人,您请坐,有什么话我们再慢慢聊。”他手朝对面的椅子又示意了下,举止得体,言语淡然,那双漂亮的凤眸幽邃沉静,仿佛她的绝望的嘶吼、愤怒相向的刀刃,都激不起他内心的一点波澜。
  可怕……这个男人当真可怕……
  雪儿这个傻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自己当初怎么就会昏了头,信了颜荣那个死鬼的蠢话,真以为这章越是什么“高风亮节”“端正自持”的君子呢?还巴巴地将女儿递到这个衣冠禽兽的手上,任他糟蹋……
  越想,薛贞柳手脱了力,那刀几乎要握不住,一把摔进了椅子中。
  “颜夫人……”
  章凌之起身就要去扶她,却被颜母挥着刀,退开。
  “章越……我就要你一句实话……”她虚弱地撑着扶手,艰难道:“你跟我们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凌之重新在椅子里端坐好,整肃颜容道:“不瞒夫人,我同雪儿两情相悦,章某对她从未起过玩弄的心思,是真心想要向您求娶雪儿。聘礼我已在着手准备,再邀媒人……”
  “两情相悦?”薛贞柳忽地又来了力气,挺起了腰,似乎是觉出他这话好笑,“章越,你说这话前不摸摸你那良心还在不在吗?”
  “若真是‘两情相悦’,那为何……为何……”她说着,又悲从中来,“为何每次一提起你的名字,雪儿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她……她那个样子……”啜泣着,她又气沉丹田狂吼出声:“她那个吓没了魂的样子,你跟我说她是和你‘两情相悦’?章越!你骗鬼呢!”
  章凌之被她骂得低了低头。
  他自知伤雪儿太深,可确乎不是薛贞柳以为的那样。但……故事始末、真实缘由,又的确很难开口同她道明。
  “章越!你说话!”
  见他不答话,连“狡辩”都放弃了,薛贞柳疑心自己猜对了,拿着刀柄将茶台敲得梆梆做响。
  “颜夫人……雪儿确实对我有怨气,但那是因为……”知道这个心结务必要同她解开,他咬一咬牙,终究还是道:“那是因为雪儿少时曾爱慕于我,可我自知这样有悖礼法,便拒绝了她。”
  “可及至雪儿长大,我才敢正视自己的真心,我……其实也心悦她。可她却因为往事,最近正跟我闹脾气呢……”
  “你的意思是,雪儿小时候喜欢你,非要缠着你,你不喜欢她,她还不高兴,不乐意了,是吗?”
  薛贞柳这话说得直白,但也确乎没错,章凌之只好沉默地点头。
  “你放屁!”连教养都顾不上了,她直接大骂出口,“你……你……你章凌之,你二十多岁的人了……你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了……你心机深啊……”她把胸口捶得梆梆作响,“可我们雪儿呢?她刚来你府上时……不过一个十三四的岁的小娃娃,她懂个什么呢?若不是你蓄意勾引、蓄意诱导,她能扒着你不放吗?啊?”
  章凌之猛然抬头,脸色青白,眼神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丝波澜,惶恐乍现。
  “颜夫人,您怎么可如此做想?章某绝对未有……”
  根本没有在听他“狡辩”,薛贞柳眯着眼,冷笑望他道:“我们雪儿不懂事,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好骗好欺负,给她根关东糖她都觉得是对她好了,屁颠就跟你屁股后头跑了。你……章凌之……你个三十岁都还没人要的老光棍,别的高门小姐娶不到手,就专朝我们雪儿这懵懂不知世事的孩童下手?呵……呵呵……”
  “倒头来,竟还成了她扒着你不放,她迷恋于你,非你不可了……你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呀……”
  章凌之被她兜头一盆话浇下来,脸色早已是铁青,眼神不觉沉冷下来。
  “颜夫人,未加了解便对章某做如此臆断,是否太过不近人情了些?”
  薛贞柳摆摆手,心力交瘁,刚刚那股子拿刀砍人的精气神也没有了,“行了……我也不同你争辩了,你自有你的说法,可我不听,也不信。我只知道一点,你对我们雪儿有非分之想,可我就一句话。”
  她忽然撑着扶手,直挺挺站起身,下巴高昂,居高临下睨着他,“我们家颜茂华的官帽,您章阁老爱摘便摘了去
  ,大不了不要了!就算如此,我薛贞柳也绝不会将雪儿嫁给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章凌之唰地站起身,语气也强硬了起来:“颜夫人,是否对章某偏见太过?”
  他看起来气势足,实则心底发着虚。雪儿那头还没能哄住,这边颜母又对自己敌意如此之大,就恐她再在雪儿耳边吹吹风,这事儿便更难办了。
  薛贞柳拿过茶台上的刀,摆摆手,“雪儿说了,她呀,不嫁了,这亲事我们不说了,同谁也不说了。过几日等她身体恢复了,我便带她一起上路,回山东道去。”
  章凌之是真急了:“雪儿那个身子,不得胡来……”
  “我告诉你章越!”
  她忽而又怒发冲冠了,手举着刀朝他鼻子指,“我们家颜雪儿就算是死半道儿上了,我也绝不可能留她在你府上!”
  *
  冬宁倚在床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知道娘冲出去找章凌之了,可不知她要找他怎样质问,又生怕母亲一不小心把他得罪了,好将爹爹也连累了去。
  “行了,咱急也没用,夫人那个性子你也知道,这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芳嬷嬷在一边劝慰着,她甚至没敢告诉冬宁薛贞柳是提着刀冲过去的,就怕她身子才刚恢复,又给吓出个好歹来。
  冬宁垂头不语,长睫的阴影盖下来,越发显得孱弱可怜。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她又开始憎恶起自己这幅病殃殃的身子来。
  若不是她身子不好,父母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京,又怎会和章凌之生出这么多瓜葛来?
  好累,她现在觉得心好累,只想就这么沉沉睡一觉……
  “哎,来了,夫人回来了。”
  芳嬷嬷在窗子里张望到从园门口大步走来的薛贞柳,急忙就跨出门槛迎过去。
  “夫人,谈得怎么样了……?”说着,她眼睛还要瞄一下她提着的刀刃上,似乎在检查那上头带着血没。
  薛贞柳把刀塞她怀里,“你即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儿晚上就走。”
  “夫人!”芳嬷嬷将她拦住,“要走也等宁姐儿身子恢复了一些啊,她昏了这么多天,不好再折腾。”
  见薛贞柳没回话,她趁势而上道:“我知道,夫人想宁姐儿赶紧走,可……都在这儿章府住了这么久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宁姐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也不知哪一个词刺中了的薛贞柳,她刚还燃着怒火的眼睛猛然湿润起来,“万如芳,我还没问你呢,雪儿在章府这么多年,我把她交到你手上,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芳嬷嬷心中叹气,有委屈也不敢说,只是低头安静听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