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嗯…”
  忽而,江晚璃眼睑下瞳仁动了动,哼唧着想要翻身。
  林烟湄“嗖”地缩回了手,匆匆将眼闭紧的刹那,耳边突兀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而后便是江晚璃“嘶嗷!”的吃痛声。
  听起来很疼的样子。
  林烟湄蹭地坐起了身:“阿姊怎么了!”
  疼迷糊的江晚璃正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臂弯,没顾上回应。
  不过林烟湄话一脱口就看明白原委了,屋里太狭窄,床头放了个小柜,江晚璃翻身时甩走了本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肘弯可不就磕上柜角咯!
  没整个人滚下小床,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半晌,江晚璃才消化掉突如其来的酸麻痛楚,昏睡一日的脑子也透亮起来,稍稍偏头关切地望向了林烟湄:“几时醒的?吓着没?”
  一声关怀入耳,林烟湄嘴角动了动,却讷然没接话。
  她刚才想安慰江晚璃两句来着,哪知反被人抢了先机,互相关心显得矫情,不如不说。
  但她发呆的因由不全是因为没了话,最要紧的,是江晚璃语调里的担忧与温存,莫名勾起了她压抑整晚不想面对的、被身边最信重亲近之人背叛算计的恐慌与委屈。
  “是睡懵了么?”
  江晚璃瞧着小姑娘一动不动,就往她身边挪了挪身子,歪下头试图从林烟湄的神色中寻觅她不理人的蛛丝马迹。
  “嗖!”
  孰料,她探头一刹,一个大脑袋迅速窝进了她的心口,顶得她肋骨条都颤了三颤。
  旋即,含混的抽噎闷闷响起:“呜…抱抱!”
  毫无准备的江晚璃如木偶般僵了须臾后,才轻柔地合拢双臂,顺了顺林烟湄的后颈:
  “好,抱抱。”
  林烟湄扭转脖子,还反手抓牢江晚璃的手腕往后背扔:
  “不要拍,抱紧我,搂紧!”
  “好好好,搂紧。”
  江晚璃眉眼弯弯地顺着人的要求将臂弯紧了又紧,哄道:“一会湄儿想松开,可得求我噢。”
  第29章 啵唧啵唧啾啾啾
  “阿姊。”
  “嗯?”
  “你头有点沉。”
  林烟湄的胳膊被压得泛酸,于是耸起肩顶了顶赖她肩膀上的、懒洋洋的大脑袋。
  江晚璃阖着倦眼,闷闷应了声“嗯”,丝毫没有将头移开的意思。
  小鬼的肩暖暖的,宽度刚好容纳她的下巴枕着,很舒服呢。
  可林烟湄并不这么想,她遭了迷药荼毒的头还晕乎乎的,此刻体力不太吃得消:“阿姊换个姿势?”
  不想挪窝的江晚璃将耳朵抵在林烟湄的衣服上,故意拿头顶的发丝蹭着林烟湄的脸颊,小意搪塞:
  “湄儿不吵,再抱一会。”
  “唉…”
  林烟湄看穿了江晚璃耍赖的小心思,可怜兮兮叹了口气,她垂下视线呆望着眼底的脑壳上蓬松的乌发,手一痒就摸了上去。
  滑溜溜的,手感极好。
  林烟湄不由自主地把手指全都插进发丝间,搓来搓去。
  “嗯?”
  无精打采的江晚璃突然扬手攥牢了林烟湄躁动的爪爪:“不给摸。”
  她一开始本想任由小鬼蹂躏两下来着,但林烟湄的手法越来越奇怪,盘、摸、揉、搓、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了小鬼在家撸豆饼时的动作,可她不是大狗狗啊!
  “那阿姊就不要赖皮,起来些。”
  林烟湄呲牙坏笑着,从江晚璃怀里抽出另一只手覆上人家的头顶:
  “不然,你枕着我,我摸着你,也算对等。”
  歪理过耳,江晚璃恹恹睁开了眼。
  小鬼也忒斤斤计较了。
  她挪开脑袋的刹那,脖子便似骨折般,以惊悚的角度低低垂下,长发随之滑落身前,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林烟湄乜她一眼,麻溜拿手捂住了脸:“好瘆人,阿姊好好坐着?”
  “你不给我靠,我就躲开;真躲开了你又嫌我…”
  江晚璃好不委屈,摸索着靠去床头,一通嘟囔:“我一日未曾进食,身子软得难受,坐不起来。”
  听罢江晚璃幽怨的牢骚,林烟湄腹诽,江晚璃是卖惨的同时还顺带怪她不善解人意,三番五次轰人起身呢。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一手托腮,也学着江晚璃拖长尾音慵懒诉苦:
  “阿姊不知,我现下头晕且痛的厉害,睡了整日腰酸腿乏没骨头似的,实是怕不小心撑不住,害你摔跟头的。本是一番好心,阿姊若要怨,我唔…”
  “不说不说了。”
  江晚璃这会子反应倒是快,不等林烟湄嘴里放大招,手掌便先招呼上了小鬼的嘴,“我没怪你,不可以诬我。”
  “唔。”
  林烟湄不抬脑袋只抬眼,偏拿一双水汪汪的杏仁大眼盯着江晚璃,睫毛半点不眨。
  一副娇憨样儿看得江晚璃心底吃不消,即刻松了手不说,还别别扭扭垂了视线:
  “头,当真很痛?叫个郎中?”
  “不用罢。”
  平生第一次挨了迷药的林烟湄也拿不准:“要不,让乐女侠帮忙看看?”
  江晚璃寻思,小鬼惯常自苦,不到病得起不了身,一般不会主动提求医的事,既主动开了口,必定难受得紧,她甚至有些后悔方才黏着林烟湄犯懒了:“她来不了,我叫人找郎中。”
  说着,江晚璃蹬好鞋子下了床。
  “别了!”
  林烟湄揪住了她的袖子:“不打紧,犯不着请人。我以为乐女侠也在呢,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你想何处去了?”
  江晚璃顺着她的力道坐回了床头,她并非不想出门寻人,而是方才起身时也眩晕得厉害,得亏林烟湄拽住了她,不然这会该摔个狗啃泥了。
  “乌瑞!”
  她朝门口唤了声,而后拉着林烟湄的手与人解释:“乐华昨夜受了重伤,在医馆静养。让乌瑞去请医来把脉,我好能心安。”
  林烟湄视线直勾勾的,未予回应,好似在走神。
  江晚璃以为小鬼不乐意,赶紧揽过人安抚:“乌瑞你见过的,求医问药也不可怕,不慌不慌。”
  “咚咚!”
  彼时,乌瑞轻叩过门后闪身而入,瞅见俩人并肩坐在床头,颇有眼色地倒了两杯热水递过去,询道:“姑娘和林娘子都醒啦,灶上煨着粥,我去端?”
  “不忙。”
  江晚璃接过热水捂着手:“给湄儿找个郎中看看。”
  乌瑞倏地瞪大了眼,垂着头没接话。
  渤海城中总共没几个郎中,她刚关起来一位,再找不还得再看管起来?到时候郎中都莫名失踪,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江晚璃看人不动,以为乌瑞在等下文,便又补充道:“再买只乌鸡炖汤,给湄儿补补身体。没旁的,去办吧。”
  “姑娘…”
  乌瑞垂在身侧的指尖紧紧捏着裙摆,鼓足勇气开了口:“属下只剩十几文钱,郎中和鸡,约莫只够一个。”
  话音方落,江晚璃的脸因着难堪,蓦地红了大片。
  她的下属怎穷成这般?没钱不能自行想法子把吩咐办成么?
  大剌剌的当着林烟湄的面哭穷,难不成是要指望她上街乞讨,给人充实经费?
  “算了,别破费,我过意不去。”
  林烟湄揪着她的袖子扯了扯,还顺带把热嘟嘟的脸贴上了她的胳膊:
  “我刚才发呆,是想问你,乐女侠是不是因找我受的伤?我被迷晕后,曾在客栈苏醒过,师傅怕我闹,又给我灌了安神汤。醒来看到你,我方知是你救了我。昨晚的师傅…可怕又陌生,身边还跟着俩怪人…”
  林烟湄越说,嗓音抖得越厉害,大抵是在后怕。
  “好了,不想这些。”
  江晚璃复又将人抱紧,转头冲乌瑞挤眼睛:“别自责,乐华受伤是路遇歹人,与你无关。若不信,你问乌瑞?”
  乌瑞会意,赶忙帮腔:“对,是接您走后,返回医馆的半途,杀手拦路伤了头儿。”
  大实话脱口,江晚璃狠狠剜了乌瑞一记眼刀。
  有这么哄人的吗!
  乌瑞感知到这股寒芒,后知后觉自己又悟错了上司的心意,惭愧低了头。
  “杀手?”
  林烟湄听闻此细节,却是顾不上主仆二人间的小动作了,本就愁闷的脸色愈发难看,身上激灵激灵的,惊起了阵阵寒颤,只管皱着眉自言自语:
  “好端端留宿城里数日,怎会突然惹来杀手?昨晚,师傅不知道哪来的迷药…身边的也不知是什么人…会不会…会不会是师傅被歹人胁迫,她们发现我不见了,这才遣人报复你们?”
  “不可能!”
  乌瑞一口否决了林烟湄的揣测,昨夜营救是她亲自指挥的,现场情况没人比她更了解。
  她正愁着好好表现缓和下江晚璃的怨气呢,林烟湄就给她送了机会上门,这不得牢牢抓住:
  “林姑娘,昨夜我们潜入客栈时,见大伙都围在您床头,房间外还有俩看守,我怕事办不成,就将她们迷晕啦。我保证无一漏网之鱼,是以,杀手应该与寸娘子她们无关,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