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乌—瑞!”
  话说一半,江晚璃愤然起身,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
  “你觉得用迷烟放倒大伙的法子不错?”
  怪不得林烟湄的头又晕又疼,一晚上吃两次迷药,人能好就见了鬼!
  江晚璃好生自责,都怪她昨夜没能分出心力查问行动细节,竟拖延到此刻才知林烟湄轮番受着迷药磋磨的事!
  “我…”
  乌瑞不知江晚璃怎又恼了,支支吾吾不敢搭言,手心里攥着的衣摆眼瞅着就要抠破个洞。
  江晚璃心口窜起一股子火,挥袖指向门口:“你什么?即刻去请郎中!”
  “…是,是!”
  乌瑞撒丫子溜了。
  “呼哧…呼哧…”
  体虚的江晚璃禁不住气,人都走了,她还在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试图消弭眼前时不时犯黑的晕眩。
  “…阿姊,还好吗?”
  林烟湄悄然起身,在旁安静候了会儿,才摸出自己怀间的帕子,小心翼翼问她:“额头出了好多汗,介意我给你擦擦吗?”
  “没事儿。”
  江晚璃接过手绢抹了虚汗,抬眸时瞄见林烟湄惴惴不安的小模样,顷刻气性全消,脸上容色也恢复了平和模样:
  “吓到你了?怪我太心急,忘了收敛。乌瑞脑子一根筋,行事思虑不周,我也未尽到叮嘱之…”
  林烟湄飞速以指尖抵了江晚璃泛白的唇:
  “阿姊已做的很好了,我也很感激乌姐姐,莫气了,也别怪她。我只是担心,何人会伤害乐女侠?歹人是不是冲你来的?要不,你离开这?”
  “或许是罢,谁知道呢?湄儿是在关心我?”
  江晚璃捉了林烟湄不轻不重的指尖,放在指腹间揉捏着,眼波轻盈地飘向对面浅抿的唇缘:
  “多谢。只不过,我素来挑剔,关心只在嘴上,我还是会有些不舒坦,免不了反思、多想。”
  林烟湄咂摸不懂江晚璃话里的意思,反而觉得这人糊涂,都怀疑杀手目标是自己了,怎还不着急呢:“阿姊哪不舒坦?”
  “嗯…这里。”
  江晚璃缓缓地,将林烟湄的手拉至胸前,而后不经意似的,用力按了按:“有些堵得难受,许是昨夜担惊受怕,刺激太甚,需疏解一二,方能心安。”
  “如…如何疏解?不若晚些也请郎中给看看?”
  林烟湄感受着填满掌心的软乎乎的触感,脸颊“腾、腾、腾”飞速红了好几度,别过视线再不敢正视江晚璃。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知晓法子。”
  江晚璃存心卖官司,说话间微低了头,让额头挨上了林烟湄的额头。
  “什么法子?”
  “你闭眼。”
  林烟湄转回视线狐疑端详着她:“嗯?”
  江晚璃再度怂恿:“听话,闭眼,你就是我的药。”
  “好吧。”
  摸不着头脑的林烟湄闭了眼照做。
  奈何她等候半晌,也没听见半点动静:“阿姊,好了么?”
  “…”
  江晚璃不答,但林烟湄发觉,方才覆她手背上的那只手移到了她的肩头。
  紧接着,她的脸颊感受到了愈发明显的,一阵阵与呼吸同频的,扑簌簌的热浪。
  她眼睑下的瞳仁开始不安地滚动,林烟湄心觉奇怪,正想睁眼看看江晚璃折腾什么猫腻的刹那,伴随着一声惊诧却未能全然脱口的低呼,她的唇边贴来了一抹温热。
  杏仁大眼里的光晕变得恍惚。
  江晚璃居然…亲…偷亲她!
  她生平第一次被人吻,竟是迎接了一场毫无准备的…偷袭?
  林烟湄只觉周身涌起一瞬过电般的触感,而后就陷入了不受控的僵直。
  若非唇缘还在实时传导着属于另一人软绵绵的触感和温度,她定要怀疑自己已硬化成了一尊石雕。
  与此同时,鼓足勇气迈出人生崭新一大步的江晚璃,就快憋不住笑了:
  她怎么亲了个小木偶呀?林烟湄真就瞪着圆圆眼,半点回应不给?
  “啪啦!”
  正如是想着,她的胸口突兀被小鬼打了一巴掌,“复活”的林烟湄稍偏开头,忿忿嘟囔了声:
  “臭阿姊!”
  江晚璃腹诽,小鬼没恼,分明是害羞了,那她理应逮到好机会趁热打铁,得寸进尺呀!
  “还没医好呢。”
  她双手捧过小鬼的脑袋,又徐徐地、轻柔地抵上了林烟湄的唇瓣,还故意留了少许空隙:
  “这样贴一会,我心里空落落的感受便会慢慢消减。”
  话音落,她感知到林烟湄的唇角动了动。
  江晚璃静静候着。
  哪知,小鬼全无下文,与她僵持半晌才开口:“现下恐慌与自责可消减干净了?”
  江晚璃好不失落,闷闷回绝:“还差一点。”
  “嗯。”
  林烟湄眨巴眨巴眼,咕哝着嘴往江晚璃身边贴了贴。
  唇边的触感终于不再飘渺,次第温热鲜明而真切。
  江晚璃心里乐开了花,连带着牵起了嘴角的抽搐,小鬼开窍了呀!
  “咻—”
  “啊呀!—砰!湄儿!”
  倏地,沉溺欢喜的江晚璃被突然发力扑她的小鬼压倒在床,惊诧地唤出了声。
  “阿姊乖些!”
  林烟湄俏皮一笑,眸光瞄准江晚璃涨红的双颊,俯身“啵唧啵唧啾啾啾”,肆无忌惮地猛亲了好几大口,这才心满意足地爬起身转头望天:
  “阿姊的医法当真有奇效,我忽觉身子爽利,不用看郎中啦!”
  “救命…”
  瘫倒在床的江晚璃好想找个铜鉴照照,她的脸是不是被林烟湄吸走了几块肉!
  第30章 太女叉腰:养家还得靠我*!
  四月春晚,连绵夜雨中酝酿着夏意。
  当晚的雷雨来得猝不及防,乌瑞没能请来乐意出诊的郎中,只带回了郎中按病症开出的方子和两剂汤药。
  归家时,荷包已空的毛都不剩了。
  偏巧在这节骨眼,楚岚收拾好碗筷从伙房出来寻她:
  “明早你上街买些菜和肉?殿下和林姑娘都在,总不能也跟咱吃咸菜。刚刚我瞧着,要不是林姑娘耐心相劝,咱这粥饭,殿下是一口也不愿碰的。”
  乌瑞面露尴尬,有心推拒:“你买吧,我…我没钱。”
  自打江晚璃留居萧岭后,她和乐华已好几个月没敢去领朝中俸银了,太后早已下达了命她们返京的谕令,她们陪着江晚璃在此是违逆圣命,项上人头与钱财相比,还是小命要紧!
  “啊?”楚岚愁的直揪头发:“我也没钱,离家出走是忤逆不孝,我娘封禁了我所有的私产。前几日言姑娘的用度是我垫的钱,已花光了身上积蓄,这可如何是好?”
  烈烈火焰上的药罐咕嘟咕嘟冒起泡,乌瑞“嘎巴”一脚,踹断一根柴火扔进药炉,苦闷叹了口气:
  “我方惹毛了殿下,可不敢将此事禀她。头儿应该有钱,但她晕着,问不出钱在哪呀,不若…我明早去市场做些短工?”
  楚岚不大乐意,她只算太女的编外随从,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委实不敢担责:
  “别吧,杀手的事我还心有余悸呢,你走了就我一人护卫殿下,出事怎么办?”
  “也是……”
  乌瑞觉得楚岚言之有理,托起腮望着夜雨,唉声叹气:
  “大不了,明早豁出去,就一起吃咸菜!娘说我的性格不适合官场,能做到六品校尉已是祖坟冒了青烟,惹恼殿下丢了官,日后心思还轻松呢。”
  “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知隔墙有耳?”
  一声隐忍的低斥突兀穿插进了二人的交谈中,吓得乌瑞一碰三尺:“啊…!殿…姑娘。”
  楚岚亦惊骇地回过了身,瞧见冒雨出门的江晚璃,忙问道:“您有何吩咐?”
  江晚璃的脸色不大好看:“湄儿还是不太好,用过饭又睡了。药几时好?”
  乌瑞磕磕巴巴答:“还、还需小半刻。”
  听得回应,江晚璃看向楚岚道:
  “此小院简陋潮湿,不适合湄儿休养,你去寻个马车,我们一道回医馆。”
  楚岚无声攥了攥拳,垂着头没应声。
  江晚璃洞察到她脸上显露的纠结,疑惑询道:“有何顾虑?”
  “我们没银钱了,雨夜雇马车需定金。”
  因无有官职,楚岚没乌瑞那些瞻前顾后的小心思量,索性直言原委:“乌姐姐也没钱,您可考虑将就一晚,待雨停再走?”
  江晚璃从未料到她的下属们已拮据至此,她站在那忖度了好一会,才给出回应:
  “我记得医馆还有七八两银子,你跟车夫谈谈,送到再付钱。着急离开并非全为湄儿一人,我们将人手聚在医馆,方可有应付贼寇的合力。”
  “您说的是,我这就去办。”
  楚岚拱手应下,撑开油伞匆匆出了门。
  只留下乌瑞一人,被迫与江晚璃挤在伙房外的小棚内,尴尬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