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祈善示意他下去忙自己的事情。
  看着自家主公的矮个子险些被公务简书淹没,他的良心小小的苏醒了一瞬,但很快又冷硬下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经历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看着今日要处理的工作量,沈棠瘪了瘪嘴:“元良啊,你觉得公西仇如何?”
  跟他干仗比工作香。
  沈·社畜·棠想念小伙伴了
  祈善淡淡道:“善一点儿不想。”
  主公跟公西仇打架,他多多少少都要受一点伤,有时候还是比较严重的内伤,这让祈善对公西仇这三个字格外不待见。
  沈棠仿佛没听到,继续碎碎念。
  “元良,你说他和笑芳现在在干嘛?”
  祈善道:“打珠子,赶路。”
  算算脚程,翟乐兄弟还在回申国的路上,而公西仇——此人身份背景复杂,但天赋超群,实力几乎能碾压同龄人,冠绝一方。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受重用,日子绝对比主公过得美滋滋。主公隔三岔五念叨他们俩,他们俩或许已经将主公忘在脑后了。
  沈棠:“……”
  她委屈地嘀咕。
  “我也想……”
  祈善翻开简书的动作一顿。
  看着自家主公似乎没怎么长大的小个子,他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道:“每日半刻钟,不能被褚无晦他们看到,不然又得念叨。”
  “什么?”
  “骑猪。”
  虽然他一心想将主公往“君子外表、君主内在”培养,但考虑到实际年龄以及操作难度,祈善退了一步。对主公也有些心疼。
  主公有这么奇葩的爱好……
  或许、大概、有可能是太穷。
  接触不到其他更好玩儿的。
  _(:3)∠)_
  不就是骑个猪么?
  她开心就好。
  适当的劳逸结合也能提高效率。
  沈棠诧异地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
  今天的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
  数日之后。
  锵锵锵——
  锵锵锵——
  治所府前又张贴出新的告示。
  小吏张贴好,敲锣讲解。
  “别挤俺、别挤俺……”
  “你这老东西又不识字,挤什么挤?”
  “……这上面又写了个啥玩意儿?”
  不只是治所府前,浮姑城西南角工地各处也有敲锣打鼓的小吏。这会儿正好是大家伙儿休息的空挡,听到敲锣都围了上来。
  一人迫不及待,忙催促小吏道:“不要卖关子哩,可是沈君有啥吩咐?”
  在浮姑城,沈君约等于主心骨。
  是沈君不畏强权,掀翻那几家恶心人的玩意儿,还为庶民伸张正义、讨回公道,又让他们每天都有活儿干,吃得饱,每日下工还能结算工钱,真是比亲爹还亲。
  每次小吏敲锣就是要“扩招”。
  不拘是男人或者女人,也不拘是小孩儿还是老人,干多少活儿就给结算多少的工钱。幸运被挑中来干活的饥民都眼巴巴盼着每日锣声响起,好给自家人抢个机会。
  小吏道:“急甚?”
  “俺们不急还能催你?”
  小吏也不恼,只是笑骂了一句。
  “催催催,再催,单不让你听。”
  整日跟这些饥民打交道,一来二去也混了个半熟,围上来的其他人哄笑开来。
  又一人问:“好事坏事?”
  小吏一听板起了脸,道:“浑说!沈君治下还能有坏事?今日可是天大的好事情,以后结算工钱可以领‘房条’了,还有不多的‘布条’、‘油条’、‘酒条’、‘糖条’、‘饼条’……”
  一圈人听得众脸蒙圈。
  他们就听到什么条条条条……
  小吏只得一一解释它们的用途。
  众人心里打着鼓。
  这个什么条,完全没听过啊。
  没听过就对了……
  他们这些老官吏也没听说过。
  这些花样据说都是沈君弄出来的。
  沈·背锅·棠:“……”
  天地良心,“房条”的确是她的提议,但后面乱七八糟的“条”可不是,完全是祈善、褚曜几个依葫芦画瓢、舉一反三搞出来的。
  因为他们发现饥民吃饱了饭,手中还有一点儿余钱,但根本不舍得拿出来用。
  钱不能流通,对河尹有害无利。
  为了刺激庶民将“钱”花出去,也为了鼓励大老远将货品从外地运回来的商贾,于是由治所出面将他们手中的货买过来,再摆放在特定的铺子。庶民用“条”去兑换还能获得不小的优惠,特别是饼、糖、酒,实惠。
  至于“饼条”、“糖条”、“酒条”所需的货物,则由主公私下免费提供。
  _(:3)∠)_
  穷,能省一笔开支是一笔。
  小吏讲得激情四射,围观庶民听得依旧懵逼,到了这天结算工钱才发现,确实多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条”。大部分饥民比较谨慎,都没选择“条”,依旧按照老法子结算。
  但也有一部分尝到“勇于尝试”甜头的人,选择大胆相信沈君。
  第313章 运动会项目(四)
  “欺人太甚!”
  “实在是欺人太甚!”
  赵奉的属官刚靠近帐篷就听到自家将军在里头叨叨什么,话虽然是气话,但语气听着没什么怒火。他放心地稳了稳心神,正欲通报一声,帐篷内传来赵奉不满的话音。
  “进来!杵在外头喝西北风呢?”
  心腹属官好笑地掀开帐幕。。。
  他调侃道:“方才听将军在说什么‘欺人太甚’,可是那位沈君又给您出难题了?”
  外头寒风呼啸。
  帐篷内却是暖意融融。
  赵奉更是大大咧咧地光着膀子——武胆武者就是这么任性,抗冻能力一流——坐在临时搭建的宽敞床榻之上,泡脚的木盆飘起氤氲雾气,手边放着卷虚掩的简书。
  赵奉见他来,指着一边的席垫位置。
  说道:“刁难倒是不曾有,只是……”
  赵奉的表情一言难尽。
  想他好歹也是主公吴贤帐下六骁将之一,年轻时候便闯下名声的武胆武者,能征善战的一把好手。为报沈棠阵前救命之恩,带着一千私属部曲跟着沈棠来到河尹郡。
  “本将军来报恩,或许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双手拧干热腾腾的布巾,一边擦脚一边嘴里抱怨,“也就一开始宰了几个土匪,这些日子不是在拆房就是开着战车搬运残骸,现在还让人去犁地!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想我也是堂堂十二等左更……”
  真是没受过这种委屈!
  心腹属官:“……”
  他垂下眼睑看了一眼自家将军那一盆洗脚水——水底浑浊,全是洗下来的泥沙。
  嘴角似不受控制地勾了勾。
  自家这位赵将军嘴上说得很抗拒,但行动上却非常配合。赵奉注意到心腹属官的视线,老脸微微一红,说道:“瞧甚?你家将军能拒绝吗?可恨!那共叔半步也不拒绝!浑然没有一丝武胆武者该有的骄傲……”
  犁地,那不是耕牛的活儿吗?
  真让武胆武者当牛做马了……
  赵奉嘴里碎碎念。
  心腹属官心下无奈地摇头。共叔武效忠沈君,沈君的命令他自然不能违抗,自家将军是来报恩的,属于“贵客”。若是将军态度坚定地拒绝,沈君也不可能强迫他去犁地。
  说到底,还是将军太好说话。
  心腹属官好奇:“将军犁了多少亩?”
  赵奉下意识回答:“不多,五十来亩。”
  语气还带着点儿小小的骄傲。
  可不!
  他跟共叔武比赛较劲儿。
  最后还是他力压共叔武拔得头筹。
  心腹属官闻言,倒吸了口冷气。
  一时嘴快的赵奉:“……”
  心腹属官却没有注意他脸上那点儿僵硬——毕竟,一个十等左庶长和一个十二等左更比赛犁地,实在没什么好骄傲的。
  骄傲什么?
  骄傲自己比耕牛还能干吗?
  这置武胆武者的尊严信仰于何地!
  心腹属官惊得破了声:“五十来亩?”
  赵奉道:“对啊。”
  这还是小半天的工作量呢。
  犁一块地,要求还不少。
  深度不能低于十寸,以“耕通、耕细、耙平”为作业标准,还附带秸秆粉碎业务,索性施肥以及田地上的野草残枝有专人收拾。他和共叔武为了保证犁地质量,还要注意出招的力道方向,保证翻转良好,犁地笔直,地表平整,力求不漏耕一寸土地……
  地头整齐,地脚耕好。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在田地上将十八般武艺都轮换了个遍,累身又累心。
  赵奉都快总结出一套耕地经验了。
  他恶狠狠地拧着布巾。
  心里气得牙痒痒。
  心腹属官道:“这、这着实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