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甄泽也附和道:“就是,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私吞了?”
  悟尘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和:“贫僧以佛门清誉担保,绝无二心。”
  顾殷久听得直摇头,心中暗道:这呆子,还是这么天真。这些人哪会在意什么佛门清誉?他们眼里只有利益罢了。
  几人不欢而散。
  顾殷久和苏扶卿正欲离开,本应该走掉的悟尘却突然跟了上来。
  他拍了拍自己袈裟上的灰尘,微笑着对顾殷久说道:“施主请留步,贫僧有些话想与你说。”
  见悟尘的样子不像是要来找自己麻烦,但做戏嘛,还是得做足,于是顾殷久瞥了眼苏扶卿,故作犹豫地说道:“这……恐怕得经过我家主子同意才行。”
  悟尘只好问苏扶卿:““苏公子,贫僧有些话想与你家护卫单独谈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殷久本以为苏扶卿会拒绝,毕竟这厮最近对他盯得极紧,恨不得将他拴在裤腰带上。哪知道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答应了:“可以。”
  随后便丢下两人离开。
  顾殷久心中暗自嘀咕,这苏扶卿今日怎么如此爽快?吃错药不成?
  他和悟尘走到树林外,悟尘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顾殷久见状,也跟着停下,故作恭敬地问道:“这位大师,不知您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悟尘看着他,缓缓开口:“施主,贫僧觉得你与我一位故友十分相似。”
  “哦?”
  悟尘沉吟良久,念了两声佛号,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那位故友已离开多年,贫僧一直有些话未曾对他说出口。今日见到施主,便想借机一吐为快。”
  顾殷久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师请讲。”
  “在小僧心中,他的所为是‘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倘若他能再次出现,贫僧依旧会将他视作挚友。在小僧心中,他从未变过。”
  顾殷久心中一震,暗道:这秃驴莫非认出我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可能只是在试探罢了,这小和尚贼得很。
  他眼神微闪,故作淡然地说道:“悟尘大师,您的朋友若是听到这话,想必会十分欣慰。不过,斯人已逝,有些事还是放下为好。”
  果然,悟尘见他对这话毫不动容,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窥探出什么。
  顾殷久也不躲闪,大剌剌地任由他看,神色坦然。
  一番对视下,悟尘率先移开了目光,“步蘅公子是个好人,小僧只是想提醒施主一句,除了他,施主最好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人。”
  “哈哈,原来如此啊。”顾殷久不禁笑了起来。
  好人?
  有往别人酒里下药、把人捆着当狗溜达的好人吗?他翻了个白眼。
  好啊,这两人居然合起伙来拐他来了!
  顾殷久暗自腹诽:怪不得苏扶卿这厮这般放心的让他走,原来是早就跟这秃驴撺掇好了!
  悟尘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急忙解释道:“这都是贫僧一人的想法,与苏公子无关,他全然不知晓此事。只是贫僧觉得,苏公子为人端方正道,一表人才,无论是样貌、实力还是家世,皆是举世无双……”
  顾殷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眉头紧皱。这秃驴怎么越说越起劲,眼睛都快放光了?他忍不住打断道:“大师,您这是……?”
  悟尘却仿佛没听见,继续滔滔不绝:“若能与其相识相知,倒也算是人生幸事。贫僧虽为出家人,却也觉得情之一字,不必为世间条条框框所束缚。”
  顾殷久挑了挑眉,这人到底想干嘛?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的,但悟尘大概已经猜出他的真实身份了。
  对此顾殷久倒也不是很在意,不过对方这跟红娘搭线牵桥一样的态度让人觉得别扭至极,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
  “说实话,贫僧前些日子在客栈还见到你们两人在……切磋武艺,实在是有些担心,放心不下,这才跟过来的。”
  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顾殷久听得头皮发麻,开始怀疑悟尘这秃驴是不是和苏扶卿有一腿了。
  可他以前没看出来对方有这种爱好啊?
  他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悟尘,直白地问道:“悟尘主持,你一个出家人怎的还这般八卦,莫非是看上我家主子了??”
  第17章
  “……”悟尘那一贯淡定的眼角猛然抖了抖,险些把连佛珠掉在地上。
  见顾殷久油盐不进,实在是敲打不出什么来,悟尘打算回避这个话题,“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小僧还有事,暂且先行一步。”
  “大师慢走啊!”
  顾殷久在他身后故意拖长音调:“佛经有云'色即是空',但俗世红尘可比佛门有趣多了!若是俗心难耐,和尚也是可以迈出红尘槛外的!”
  悟尘趔趄了一下,脚步更快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顾殷久扶着树笑得直不起腰。
  笑够了,顾殷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往回走。远远地,他便看见苏扶卿站在一棵老树下,目光正朝着他走来的方向。
  苏扶卿身着月白色薄衫,夕阳的光辉投在他修长的身姿上,落下一个优雅的阴影,当前光景,宛在梦中。顾殷久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心道怪不得连和尚都招架不住。
  苏扶卿一直注视着他走近,忽然开口道:“……你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顾殷久这才意识到自己从远处走来时,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轻咳一声,掩饰道:“额,没什么。”
  他斟酌着,还是决定问出口:“好吧,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说。”
  “你跟悟尘什么关系?”
  苏扶卿微微一怔,反问道:“为何突然这么问?”
  顾殷久眼光一转,掩饰性地摆手笑道:“无他,单纯好奇罢了。”
  “古陀寺每逢半年会举办一次祈福大典,我与兄长会去上香祈福,悟尘是负责祈福的住持。”
  言下之意,他们之间不过是些礼节性的往来,并无深交。
  顾殷久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是悟尘单相思了。
  出于好心,他还是严肃地提醒道:“你以后离他远点,切勿过于接近他,我瞧着悟尘这秃驴六根不净的,说不定……哎呀,反正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
  “你们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人的神情实在是过于意味深长,其中必有猫腻,苏扶卿忍不住问了一句。
  悟尘这家伙虽然有时候牛头不对马嘴,但顾殷久并不打算在背后出卖他,他抬头看了看天,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天色已晚,阁下不先赶路吗?”
  苏扶卿却不为所动,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顾殷久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悟尘好像认出我来了。”
  至于对方对苏扶卿的态度暧昧不明,顾殷久觉得这事还是不提为妙,便按下不表。
  苏扶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只有这个吗?你会这么老实交代?”
  “没办法啊,毕竟我打不过阁下。”顾殷久耸了耸肩,无奈叹气。
  顾殷久忽然想起方才几人讨论的“残卷”,心中不免好奇,便问道:“我有个疑问,李府那晚你拿到的‘残卷’是什么?怎么人人都要抢?”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苏扶卿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暴露了那晚的偷窥行迹,只得干笑两声。
  苏扶卿没有多说什么,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那张纸虽然显得颇为破旧,但保存得还算完好。他将牛皮纸摊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潦草的小字,但明显只有一小部分,并不完整。
  “怎么会……”顾殷久低声喃喃,脑子一下子嗡嗡作响。
  这不就是自己当初写下的婆娑心法吗?
  “所以你们现在大动干戈,都在找这玩意儿?”
  苏扶卿“嗯”了一声。
  顾殷久伸手拿起那张羊皮纸,抚摸着上边的字迹,再次确认这并非幻觉。
  这笔墨之迹确实是他自己当初亲手所写。
  可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把牛皮纸投入熊熊烈火中,焚毁得一干二净,为何又会在这里重新出现?
  苏扶卿道:“这纸是经过特殊药液浸泡过的,因此不惧火烧,隐山烧毁了后,有人在烧焦的残骸里找到了它,并将它拼凑了起来。”
  顾殷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多年前,这群人为了这玩意儿掀起轩然大波,死伤无数,本以为他们会从中长教训,没想到多年后亦然。
  顾殷久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老子不管这事儿也不行了。
  这玩意儿他既然能销毁一次,就能销毁第二次。
  苏扶卿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道:“月初我得到消息,残卷如今分为五份,我寻着白虎的踪迹到了李府,发现了残卷之一。我猜测,那白虎只会出现在藏匿残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