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77节
  成四好心过去问他要不要添点菜,反而憋了一肚子的火,回来后怒气冲冲地坐在了裴杼旁边,嘴上不住地抱怨开了:“见过脾气差的, 没见过脾气差成这样的。亏得咱们都是好性子的人,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跟他打起来了, 真是不知好歹!”
  说完,成四还转向赫连:“你说这家伙到底是哪个部落养出来的?”
  赫连闻言盯着阿尔普看了一眼。栖族也是游牧部落, 但是他们并不好战,领地狭小, 勉勉强强够用。所以他父亲虽然身为长老却也没有多少家私,至于自己这个长老儿子更没有多少积蓄,平日里生活一向节省。但这个阿尔普不同, 吃饭的时候格外挑嘴,行事也是我行我素,唯我独尊, 这样的人,显然不可能出自栖族这种穷苦地方。
  赫连摇了摇头:“若能听到他说当地部落用语,或许还能猜到,只是此人从未提过。”
  “来历不明,就该把他撵出去!”成四哼了一声。
  赫连转而笑道:“你怎知人家不想走呢?”
  裴杼停下了筷子,看着赫连忽然有些了悟。怪不得他觉得阿尔普一直怪怪的,没准真的跟赫连说的一样,对方只是想要离开,而非成四等人猜测的哪样心怀不轨、故意留在幽州捣乱的。
  可幽州不好吗?留下来给衙门做骟猪匠,总比他在京城当下人强吧。
  默默扒饭的阿尔普余光又瞄着裴杼这边,又一次笃定这群人肯定是在骂自己。不过没关系,他也在心里也一早就将这群人骂了千百遍了。
  都是梁国皇帝的走狗,没几个好东西!
  阿尔普从来没想过要留在这里,当初在京城时,他甚至已经打听到了那个狗皇帝准备去东郊祈雨,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阿尔普当然不会错过。他正摩拳擦掌等着看自己能否顺势接近,可惜横空出了一个燕王,从富商手里将他们买了过来,强行送到幽州给自己儿子使唤。阿尔普怕自己暴露,只能一路忍耐,但心里已经将这群坏事的人给恨死了。
  哪怕他心里明白,即便留在京城也多半不能得手,但是只要能够获得梁国皇帝的信任,他便能早日与族人取得联系,甚至还能借着梁国的势力复仇。想法很美好,只是如今连最后那点机会都没有了。
  阿尔普心中郁闷,决定脸色再臭一些,还好让幽州这群人彻底放弃让他留下做骟猪匠的打算。自己身份特殊,又背负着血海深仇,绝对不能长久留在一个地方。他得回去寻找自己的族人,重振西骨族!
  看出了对方无意留下后,裴杼便想着找个日子将这位神仙请走。骟猪匠已经够用了,即便阿尔普对手艺再好,可他性子太阴晴不定了,留在这里万一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午后裴杼便离开了,赫连本来是准备留下善后,结果无意间听到了阿尔普说了一句草原上的话。
  声音很小,还是句骂人的话,若不是赫连离得近,或许压根听不出来。
  他深思片刻,立马改了主意,跟着裴大人一道去了永宁县。等到衙门只剩几位相熟的大人时,赫连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阿尔普多半是西骨族的贵族,且还不是一般的贵族,兴许是王室中人。”
  “西骨族?”这是什么,裴杼听着懵圈,草原上的事情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清楚。王师爷不在,裴杼只能求助华老先生。
  华观复倒是知道:“东胡旁边的一支部族,三月前受袭,一度损失惨重。”
  当时裴杼在沧州赈灾,因而没关注,可华观复却没有错过这场好戏,还从自己弟子口中知道了真相。
  “东胡野心勃勃,一直在兼并周围的小部落。这西骨族并不弱,只是中间出了内鬼,王室的另几位王子野心勃勃,为了争夺权势竟不惜将东胡人给放了进去,又联合对方逼死了西骨族的大王子。听说那位殿下骁勇善战,在族中声望极高,要是不出意外,就是这一位继承王爵了,只可惜……”
  裴杼心里划过一个莫名的念头,那个倒霉的大王子,该不会就是这个阿尔普吧。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想着应当不会。阿尔普看着有点蠢,而且一根筋,直肠子,应当不是华老先生口中那位听起来英勇的大王子殿下。
  裴杼继而猜测,“或许他也是王室中逃出来的一员?”
  “不管是与不是,只要他是西骨族人,便都不能再留了。”华观复忽然道。
  裴杼眨了眨眼:“这是为何?”
  “当日胡人进攻,也曾打着梁国的名义,为首的一支队伍还是汉人。”
  东胡在东北盘踞已久,时不时便要南下,这么多年也掳了不少汉人回去。女子便作奴隶,男子便塞进军队中,冲锋打仗的时候便让他们做前锋,反正即便死了也不觉得可惜。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最无耻的是,东胡人功法西骨时还叫人树起了梁国的旗帜,大张旗鼓地误导西骨人,是梁国同东胡合谋才有了这场仗。东胡固然有野心,可是梁国也参与其中了。
  东胡摆明了就是在挑衅,但窝囊的是,梁国朝廷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写了一封信前去谴责。除此之外,便无动静了。华观复虽然已经不在朝为官了,可是依旧对这种窝囊行径感到羞愧。
  昔日太.祖皇帝能征善战,若是有人胆敢如此欺辱,早就率领数十万大军冲上去报仇了,这般血性,结果一代代传下来,孙辈却软弱至此。真不知太.祖、太.宗皇帝在天有灵会作何感想。
  这阿尔普,用好了可以拿他对付东胡,但是华观复并未作出这般胆大的建议。这样的人留在幽州,留在裴杼身边,他们实在放心不下。为保万全,还是妥善送走吧。最好送去京城,让他去那边搅风搅雨,说不定还能对他们更有利些。
  众人虽然没有确定阿尔普对身份,但也觉察出大概了。鉴于此人多半对梁国心存恶念,裴杼当即决定要将他送走,即刻就送走!
  结果刚做出决定,那头便出事儿了。
  阿尔普跟军营中的人打了起来。
  害怕出事,到底还是出事了。裴杼担心闹出人命,赶紧带着人跑了过去。
  幸好,战况虽惨,但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没有伤及性命。而且惨的也是自己这边,阿尔普这位“闹事者”身上干干净净,半点伤痕都没有。
  刚从军营里赶出来的江舟见状也不住地点头,他方才没有参与裴杼等人都讨论,自然不知道阿尔普对真实身份。当下,江舟只觉可惜,若这家伙是梁国人或者是栖族人,江舟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他收入军营。纵然有些反骨,但是以后好好教导就是了,可这家伙偏偏不是……光是来历不明这一项,便足以让江舟警惕了。他们要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儿,绝不能因为一个外人毁了大业。
  等到江舟转向了邓祥杰,不由得气笑了一声。
  这家伙好歹也是个将军,竟被一个晚辈揍得鼻青脸肿叫爹喊娘,挨揍之后还巴巴地叫人先后通知了他与裴杼,生怕没有人过来救他。
  从前幽州的那批守军江舟已经训练得有模有样,虽然不比从前他手上的精兵们,但是至少跟从前相比已是云泥之别。只是中间的几个刺儿头,譬如邓祥杰之流,江舟实在是懒得管。
  这些人从根子里废掉了,再改也改不好。若不是邓祥杰好歹是个朝廷命官,真被打死了追查起来裴大人还要担责,江舟甚至都不想走这一趟。
  “怎么回事?”江舟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这几个。
  邓祥杰是见识过江舟的狠辣无情,这人训练士兵时根本就不是人。哪怕邓祥杰没有被他训练过都心生惧意,遂下意识求助裴杼:“裴大人,都是这蛮夷的错,是他先动手的!”
  不料裴杼闻言却罕见地生了气:“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邓祥杰被吼得一懵,跟着便委屈起来。裴大人虽然不大喜欢他,但是每次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有商有量的,何曾这样对他?邓祥杰转了转快要生锈的脑子,这才明白过来裴大人到底气什么。
  赫连等人曾经也是草原上的外族人,虽然如今归顺梁国,可对自己的故土跟身份认知必然与他们不同。这句蛮夷,兴许将赫连等人给误伤了。
  邓祥杰赶忙改口:“是这个骟猪匠的错!我等在此训练,恰好碰到他当众演示骟猪,因实在好奇才凑上来看了看,不想这人忽然就发了怒,还把我们给揍成了这样。”
  邓祥杰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兵便跟着呜呜地哭起来:“大人,您可要为咱们做主啊,没道理让一个外人欺负了咱们。”
  “我还听说这个骟猪匠脾气一直很臭,整个幽州就没有一个人喜欢他,这样的人留着做甚?赶紧把他赶走吧。”
  “光赶走还不行,他把咱们打成这样,至少要给咱们出口气!”
  阿尔普听到将他赶走的那番话并没有动怒,可见这群人竟打量着报仇,却是立马攥着拳头又冲上来了补了几下,拳拳到肉。
  江舟本来可以拦着的,但他没有。
  军中中只剩下这几个不服管教的,挨打了也是活该。自己打他们师出无名,被阿尔普揍他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还是裴杼呵斥一声,加上赫连等人上去拦着,才让阿尔普给停了手。
  裴杼不准备多查,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将阿尔普送回京城,于是便说:“不管你是何原因动手,但终究打了朝廷命官,幽州你是留不得了。我叫你送去京城,你可愿意?”
  阿尔普梗着脖子:“我也不屑于留在幽州。”
  将他送去京城,他还求之不得呢。
  成四讥笑一声:“幽州也不是谁都能留的!”
  阿尔普:“反正我不想留!”
  成四:“……”
  他也是傻,怎么跟这个莽夫犟嘴?
  阿尔普正要收拾东西走人,人群中忽然跑过来两个小姑娘,指着邓祥杰等人:“是他们先动手的,也是他们先骂人的!”
  说出这番话,已经叫两个孩子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说完便立马躲在裴杼身后。
  邓祥杰怒不可遏:“兔崽子,少血口喷人!”
  两个小姑娘瑟缩了一下。
  裴杼警告地看了一眼邓祥杰,叫他闭了嘴,这才将孩子们拢到身前仔细询问起来。刚才他不问,是想借着机会将阿尔普赶回京城;如今问起,是为了不叫两个挺身而出的孩子失望。
  永宁县的孩子们对裴杼有着天然的好感,在他面前说话也不会害怕,被这么一哄,立马叽叽喳喳将方才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阿尔普本来只是抱着猪给他们好好做着演示,结果这几个兵忽然冲上来,想要将这猪宰了烤着吃。阿尔普不愿意,他们嘴里便不干不净的,阿尔普都忍了,直到这几个兵将动作太大,伤了一个小孩儿,阿尔普才揍了他们一顿。
  大人们不敢得罪将士,两个小姑娘却不在乎这些,实话实说了:“裴大人,阿尔普没有错,能不能别赶他走啊?”
  裴杼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回没有犯错,下回等他犯了错,再将人送回去也不迟。
  阿尔普没料到还有人会为了自己这样的外族人挺身而出,更没想到这人会是上午遇见的两个小姑娘。等到这两个小孩冲着他笑了笑,一蹦一跳地离开后,阿尔普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点难受,又有点舒心。
  他哼了一声,故作不在意,干嘛非要多此一举,他其实挺想回梁国京城搞事儿的……
  这边邓祥杰等人正愁着不知该如何狡辩,忽然又来了急报。东胡又集结人马,对幽州蠢蠢欲动了。
  第95章 军权(一更)
  西骨族遭此劫难, 梁国固然可恶,但是最可恨的显然是东胡。阿尔普一直嚷嚷着要灭掉幽州这群人,但其实也只是厌恶, 并没有真的动手。
  如今东胡来犯,阿尔普立马站出来, 跃跃欲试道:“要跟东胡打仗么,我也可以上战场!”
  邓祥杰正愁着如何揭过这件事,便听到阿尔普又在旁边兴风作浪, 他顾不得满身疼痛立马呵斥道:“这是幽州内务,跟你有什么相关?!”
  阿尔普面色一黑, 过了好一会儿才忍着恶心道:“那我如今来了幽州, 也应当是幽州人。”
  邓祥杰:“……?”
  好厚的脸皮:“是谁方才说自己不愿意留下的?”
  阿尔普哼了哼:“反正不是我。”
  他是打定主意要留下来了。
  邓祥杰断不可能叫他如愿,立马转过身,不顾裴大人对他还有恶感,坚持要告状:“大人, 此人来路不明,坚决不能让他进军营, 谁知道他是否为东□□过来的奸细!”
  阿尔普怒火滔天,这人竟然将他跟胡人混为一谈, 实在太过恶毒!
  可惜这一次裴杼并没有给他发挥拳脚的机会,一早便让江舟将人给辖制住了。阿尔普行动受阻, 邓祥杰又精神抖擞起来,被打成这样嘴里还没停,仍要攻击阿尔普。
  裴杼虽然还想教训邓祥杰, 可是听到这番话却也没有反驳。他的确不想阿尔普插手,此人变数太大,哪怕方才两个小姑娘出面, 让裴杼稍稍扭转了对阿尔普对看法,但他依旧不敢拿幽州士兵跟百姓的性命去赌。
  裴杼把邓祥杰交给张茂行看管,又派赫连等前去打探消息,自己先带着人回了衙门,召集众人商议布防。
  一群人转眼之间便走了个干净。
  阿尔普跟几个差役被留在原地,压根没有人想过要带上他们。本来还对幽州百般瞧不上的阿尔普如今牙齿都咬碎了,他是真的想要上战场,凭他的本事,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可那个裴太守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对他弃之不用。
  他知不知道自己损失了一位多么重要的将才!
  人家不长眼,可阿尔普偏偏还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生死之仇还未报,而今终于找到机会,哪怕得跟幽州暂时合作,他也认了。可前提是幽州太守能信任他,愿意让他去前线。该死的……早知道,方才他就不那么傲了,少说两句话也不会死,但是若不能杀胡人泄愤,他是真的会憋屈死。
  焦急之下,阿尔普看向那几个差役:“那些栖族人也可以上战场吗?”
  差役老实地点了点头:“只要他们愿意,应当都可以去的,太守大人一视同仁。”
  阿尔普怒了:“他们都可以,我为何不行?”
  众所周知,栖族那部落弱得可怜,族人压根没有什么血性,若不然也不会举族归顺梁国了。这样的部族,跟英勇善战的西骨族压根没得比。他们王室这群人就是斗得太厉害,太分裂,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差役们对视一眼,心中哂笑,这个阿尔普初来乍到,又只是个骟猪匠,哪里能跟栖族人比?人家当时在裴大人还未当幽州太守时便诚心归顺,长久以来跟永宁县的百姓亲如一家,未曾有过龃龉,领头的赫连还是裴太守的心腹,这般才叫忠心一片,阿尔普拿什么比?拿他这骟猪的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