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76节
  也就是亲父子了,换了别人齐鸣哪里说这种掉脑袋的话?
  燕王关上门扔了信,对着虚空一阵破口大骂。兔崽子知道什么?他哪里是看走了眼,他当初看中的分明是沈将时跟江舟,即便那位王太傅也不差,虽然野心勃勃,但却一身正气,有这些人辅佐,何愁大业不成?
  其他几个皇子瞧着也窝窝囊囊的,还不如齐霆呢,还不如支持这个外头打过来的。燕王府本来已经式微了,因为他提前站队又给扶了起来,一跃成为皇亲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只可惜,世事无常,那三人转眼间便去了,如今燕王府又碍了齐霆的眼。
  生了一会儿闷气,燕王又弯下腰将没看完的信重新捡了起来。后面的话更叫人生气,那兔崽子口气倒是大,让他找十个精于养马的人送到永宁县,再找十个精于骟猪的一并送过去,他有大用。怕自己不上心,还在信中反复交代赶紧去找,还得找最好的。
  “兔崽子!”十天半个月不写信,一写信便给他老子找不痛快。
  燕王将这封大逆不道的信给烧了,但儿子要的人,却还不得不给他找。齐鸣比他兄长小十来岁,一出生就是宝贝疙瘩,不仅长辈疼他,就连兄长也宠着他。这臭小子多年来无法无天都是家里人纵出来的,燕王只能怪家里人教坏了他儿子,再没有一点办法可言。
  燕王在京城内外一阵搜罗,找到了人便立马给他那不长心眼的儿子写信。
  得知人手不日便到,裴杼立马开始捉起了猪仔。
  等到仔猪养到一个月时,燕王找来的人手正好便到了。
  裴杼将善于养马的这些人悄悄送去了军营,叫铁牛先生看护着些,他的战马能否养成,就靠这十几位了。
  至于那些骟猪匠,裴杼将他们都留在了幽州。
  只有一点看似出乎意料,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燕王送过来的骟猪匠除两三个是汉人,剩下的竟然都是异族人。
  齐鸣还嘀嘀咕咕地问裴杼,他父王是不是昏了头,裴杼想了想,却说:“他们既然被找来,肯定是有一技之长的。北边的部族以游牧为生,在给牲畜去势方面定有独到的见解。”
  多说无用,裴杼准备让他们亲自试试。
  齐鸣半信半疑,没多久又拉着裴杼指了个人:“别的都好说,只是这个是不是太年轻了,看着三十都不到,他会个什么?”
  裴杼顺势看过去,只见齐鸣指的那人身量高大,五官深邃,头发有些乱糟糟,也不知多久没洗澡了。可哪怕穿着不显却依旧透露出一股莫名的气质,裴杼莫名觉得他有些亦正亦邪,总之看着不太好惹。
  第93章 身份
  尽管齐鸣不大喜欢这个阴沉沉的壮汉, 但是裴杼却仍旧将这位貌似没什么经验的骟猪匠给留下了。
  齐鸣有点不服气,就等着看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翌日,裴杼便让诸位县令召集了手底下最善养猪的一批人在旁围观。几十只小猪崽子都被绑在凳子上, 哼哧哼哧地挣扎着,场面颇为怪异。
  骟猪的地方就在州衙的大门外头, 齐鸣强烈反对过,衙门这样严肃的地方,怎么能用来当众演示骟猪呢?只可惜, 裴杼这厮一向百无禁忌,说什么在衙门门口骟, 更能吸引百姓过来看, 也更能让他们知道州衙的态度。更能直白告诉他们,打今儿起,州衙便开始扶持养猪业。
  同样一件事,有衙门支持跟没有衙门支持, 完全是两回事。普通百姓或许对此不是十分了悟,但是大户们却一定能明白。
  恰逢三月底, 清早时天气凉爽,还伴有阵阵微风, 正是个适合出门的好时候。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被衙门前的动静给惊到,不由得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这一看更不得了, 怎么这么多小猪崽子?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魏平才出面解释了一番骟猪的好处,骟猪之后, 能让这些仔猪长得更快、更重、肉质也更好。今日衙门如此兴师动众,乃是为了当众试验此法可行与否,若骟猪后仔猪顺利存活, 便让这些骟猪匠随同衙门的差役一道,去州县各处开课,保管将这门手艺教到百姓手里。
  虽不能保证人人都能学得会,但总能培养一批骟猪匠,一个村里只要有那么一个,其实便足够了。
  被齐鸣嫌弃“三十来岁过于年轻”的阿尔普也站在官差后面,听到此幽州官员一口一个“骟猪匠”称呼他们,心中十分暴躁。
  可惜他不能不忍。阿尔普知道,梁国没有几个人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暴露,他便再也回不去了。因而他时时提防,处处忍让,只是将受到的屈辱都偷偷记在心里,准备来日再狠狠报复回去。
  不多时,阿尔普等人便被叫去了人前,骟猪的用具裴杼都叫人提前备好了,为了提高仔猪的存活率,裴杼还叫人蒸馏了烈酒出来,用于消毒。
  阿尔普倒是对这酒精格外感兴趣,这东西,他们部族没有!梁国人虽然卑鄙无耻,但是宝贝倒还真不少,这么厉害的东西,他在京城怎么从未见过?
  若是能带回去的话……阿尔普两眼放光地盯着酒精,但随即眼中的光彩又暗淡下来。他的部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族人究竟在不在都未可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动手啊。”见这大块头傻站在旁边也没有个动静,秦阿明赶紧吆喝了一句。
  阿尔普惊了一下,眯着眼扫过秦阿明,利落地逮住猪仔,抄起刀来。
  秦阿明被他那一眼吓得不轻,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反应过来后还觉得瘆得慌。燕王爷究竟打哪儿找来这么个不阴不阳的怪东西?跟一头狼崽子似的。
  骟猪的场面肯定不大体面,甚至还有点儿血腥。裴杼提前交代了将小孩儿赶走,可是留下来的大人瞧着这一幕,也觉得下半.身不大舒坦,凉飕飕的,配着这些小猪仔的嚎叫声,好像还能感觉出那么一点痛来。
  想必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
  齐鸣也裴杼身后躲了躲,不忍心再看了。
  骟猪可不是已到切了就能了事,取出器官跟连带的经络血管之后还不能直接割断,而是得扯一段时间,齐鸣方才瞥见这一幕,早上吃的饭都快要吐出来了,疑心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癖.好。
  可裴杼却连连称赞这些骟猪匠手法娴熟,技艺不俗,甚至兴致勃勃地跟众人解释这番拉扯是为了让经络血管萎缩,防止造成大范围的出血。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专业!
  裴杼对燕王的本事佩服不已,难为他找到这么厉害的骟猪匠了。
  众人听着都觉得怪可怕的,都有些想离开了,唯有那些善于养猪的人听着感兴趣,反而凑近了打算看个仔细。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骟猪,但听闻这法子在草原上却是用惯了的,那些外邦人会养牛羊,他们会用这种法子肯定有他们的道理。若是学会了,日后少不得也要在自家猪身上用一用。真能多长点肉,费这点功夫又算的了什么呢?
  十个骟猪匠虽然都是熟练工,但要说最具观赏性的,还得是阿尔普。这家伙下手又狠又稳,不带丝毫犹豫,猪在他手里攥着虽然也挣扎,但是明显不及其他人受伤的仔猪那般狂躁不安。
  裴杼对他这手法夸了又夸,甚至跟齐鸣炫耀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果真比旁人厉害些。”
  他看人的眼光一般都不会错,不过这人应当不是只是会骟猪这么简单,观其体格不俗,若能送到铁牛先生那儿,不失为个人才。
  不过此事说来还早,毕竟是个外族人,还是刚来的,又不如赫连等人能够信任。且他这阴鸷的性子貌似也同裴杼身边的人有些不相符。他跟齐鸣还有郑兴成、铁牛先生这些都是外向型,沈璎、王师爷等人都是沉稳型,魏平虽然内敛了些,但也心怀百姓,十分正牌,至于这个新来,难说……
  齐鸣听裴杼如此赞赏一个骟猪匠,心里还酸溜溜的,裴杼都没有这么夸过自己呢,会骟猪了不起啊?
  等到演示结束、百姓相继离开后,齐鸣才溜达到这群骟猪匠里头,询问起众人的来路。
  这些人都是北边的牧民,或事因为战争、或是因为饥饿背井离乡,偷摸着来到梁国做了梁国富人的奴隶。而后几经转卖被卖去了京城,给富人畜养牲畜,最后因为一手骟猪的好本事又被燕王给搜罗了过来。
  齐鸣只说要手艺好的,燕王便没考虑他们是何出身,准备先送过来给儿子用一用,用完了随意给点银子打发了出去就是。
  “那个人呢,跟你们也是一族的?”
  “您说阿尔普啊。”骟猪匠们摇了摇头,“他跟我们不是一族的,咱们几个都来自不同的部族,北边族群多着呢,不像中原这样。”这么大的地盘由一个国家统一,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他们那边许多强大的部落也有心扩展领土、建立王国,但至今没有一个人有本事将整个草原统一起来。
  原来叫这个名,齐鸣又问:“可知他多大?”
  “他说已经已经满二十了。”
  “才二十?!”齐鸣难以置信,这家伙看着都快三十好几了。隔了一会儿,齐鸣又问眼前这个,“那你多大?”
  “我都已经三十五了。”
  齐鸣:“……”
  他其实以为这人五十三。
  莫不是外邦人看着比中原人老成一些?
  不论如何,阿尔普几个就这么在幽州住下来了,裴杼跟王师爷等人暗暗观察了这位与众不同的骟猪匠,王师爷几个也觉得此人非比寻常,不过比起裴杼,他们对阿尔普比较警惕,不许他靠近裴杼,甚至还派个人监视对方。
  诚然,此人手艺也是没得说,能够帮上州衙的忙,但其来路不正,性子瞧着也不大正派,终究不能久留。
  裴杼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才如此担忧,于是安抚道:“放心吧,他又不会在幽州待太久,等到将这一手骟猪的好手艺传给百姓后,我再找个地方将他们安置好就是,不会放在州衙,更不会放在永宁县。”
  红薯还在永宁县呢,这可是裴杼的宝贝,绝对不会叫外人知晓。
  数日后,那批被骟的小猪活蹦乱跳地在人前转悠了一圈,阿尔普等人便被赋予了新任务。
  类似华观复常带着学生给百姓开课一样,阿尔普等人也得带着猪崽子,去县城或是乡下给百姓们大显身手,手把手教导他们如何骟猪。
  裴杼格外看重此事,常带人下去巡查进展。
  阿尔普对此已经厌烦透顶,他堂堂西骨族大王子,前二十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可自逃到梁国后,却什么苦头都吃尽了。
  阿尔普也想回去,可是他的部族已经被灭了。东胡跟梁国串通一气,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围了他的部落。等到阿尔普打猎回程,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奋力冲进重围,带出数千族人杀了出来,可是后面的东胡人依旧紧追不舍。
  阿尔普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自己,为了保全剩下的族人,阿尔普带着数十人分头逃开,将东胡人引了过去。无奈他们寡不敌众,很快便落于下风。退无可退之际,阿尔普身负重伤,与数十族人跳了河,以求博得一线生机。
  他是活下来了,被湍急的河水冲到了梁国附近,可他的族人们却不知是生是死。他们西骨族的人向来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东胡人得杀,梁国人更得杀,最该杀的便是东胡的大汗跟梁国的狗皇帝!
  这数月来,阿尔普辗转多地来到了京城,本来还想着能否找到机会手刃仇敌,结果就因为多骟了几头公羊,便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燕王给捉了回去,让他们送到了幽州!
  莫名其妙成了骟猪匠,又没有办法报仇,还跟族人那边彻底断了联系,阿尔普别提多恼火了。可他也知道中原有个“卧薪尝胆”的典故,今日的苟且偷生是为了明日的大开杀戒!等到他与族人取得联系,便先想办法灭了东胡,再顺势南下灭了梁国,将这些欺辱过他的人杀光。
  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京城的人得杀!幽州的人一样也得杀!
  他做骟猪匠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被族人知晓。
  阿尔普满身戾气地捉着仔猪在坐在大树底下休息,旁边的差役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这几日的相处,足够他们摸清楚阿尔普的本性了。这家伙是头独狼,性子毒且恶劣,跟他好好说话都能被他瞪几眼。
  若不是这家伙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差役们甚至都不敢跟他一块儿共事,平日里吃喝也紧着他,丝毫不敢跟他抢。就这么着,这家伙总还是一副自己受了莫大冤屈、吃了天大的亏一样,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住他,简直有病!
  若不是他骟猪的手法是几个人里最好的,谁乐意搭理他?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就该远远地打发了走。
  心里抱怨,不过差役们却一个字也不敢说,聚在一块儿闲着无聊,便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地学起了字儿。裴大人很看重读书,如今差役们也都铆足了劲想要多学点儿。
  那边阿尔普疑心他们围在一块儿是在说自己的是非,毕竟梁国人龌龊这个事实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对梁国人只有憎恶跟偏见。
  正臭着脸,旁边忽然跑来两个小女孩儿,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小辫子,眼巴巴地瞅着他怀里的猪。
  阿尔普拉下了脸,冲着他们露出凶悍的表情。
  两个小姑娘非但没有被吓跑,反而嗤嗤地笑了起来,觉得很有意思,笑过之后继续眼巴巴的看着。
  “……”阿尔普啧了两声,将猪崽子递了过去。
  两个小孩儿伸出小手,摸得不亦乐乎。
  阿尔普心中冷笑,别以为冲着笑他就不杀幽州人,堂堂西骨族大殿下,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心慈手软。
  眼看着那两个小孩摸得没完没了,阿尔普正想说让她们摸轻一点,这猪下午还有用处,结果抬头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两两相对,裴杼率先收回目光。
  能对小孩儿好的人,应当不会什么恶人吧。那么一个壮汉却被两个孩子缠得没了章法,倒是比他平日里顺眼了许多。
  阿尔普也认出了裴杼,幽州的太守,梁国狗皇帝亲手提拔上来的人,那必然是梁国皇帝的走狗无疑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别的仇呢,就是裴杼让自己当骟猪匠的,如今又看到了自己窘迫的一幕,这个也得灭口才行!
  第94章 闹事
  观望了一会儿, 发现对方开始有恼羞成怒之势,裴杼又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他并非闲着没事故意找茬,而是身边来了个与众不同还有点奇怪的人, 可不得观察观察么。而有的人,就是这么经不住推敲。裴杼发现阿尔普对梁国人似乎挺有攻击性, 只除了小孩儿跟老人能够从他这儿稍微得到一点优待。
  中午忙完了后,众人聚在一块儿吃饭。
  这是永宁县的传统,裴杼当初做县令的时候便是跟大家一同吃饭, 等去了幽州依旧如此。只是阿尔普对此很不适应,他不想也不愿意融入进去, 扳着一张脸, 单独抱了个碗跑去门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