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78节
  想是这么想,但是差役不敢拿出来说,主要也是怕阿尔普恼羞成怒也将他们给揍一顿,可他们心里仍然觉得阿尔普没有成算,且还自视甚高。
  入夜后,赶去打探消息都赫连等人才从外头回来。他们这三百人是最早跟着江舟的,学的本事也最齐全。方才传来的消息不完整,如今再经他们一查,才有了个大概。
  去年冬天不止是梁国这边冷得异常,草原那边更是近半个月都大雪封门。东胡粮食储备不足,所以才谋划了一场针对西骨族的战争。只是东胡贵族奢侈惯了,去年抢回来的那些东西仍旧不够用。等到今年春上,东胡境内气候依旧不大好,草场退化、畜牧艰难,于是又有人对梁国蠢蠢欲动起来。
  当初为换来两国和平,梁国拿粮食换取了东胡的部分马匹,可去年梁国深陷西北战事,这笔粮食便没能拿出来。东胡大汗对此异常恼怒,觉得梁国出尔反尔,意在挑衅。对于族人的异动,东胡大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凶,他就便当做没有这回事;即便闹大了,梁国那边最多也就是一封谴责的国书而已,不足为惧。
  许是吃了上回宝日金接连失利的教训,这回东胡也不敢对永宁县掉以轻心,集结了四万多人马。
  裴杼听到四万之数后,心里便是一沉,寻常一两千人过来,不过也就是在永宁县范围内蹦跶几下,如今聚集了这么多人,看来是要扩大战场了,兴许他们还打着去幽州扫荡的念头。
  倘若不能将他们拦在关口外,幽州危矣!
  “东胡粮荒看来已十分严峻,这回集结兵力并非像前几回那样小打小闹,粮草辎重都已经备齐了,只等滦河水势稍浅,这群人便会越过山谷直接打过来。”
  赫连面前是整个幽州一带的地图,手下指的正是滦河边的古道口位置。
  幽州西北部群山环绕,燕山、七老图山、努鲁儿虎山三条山脉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将幽州同东胡地处的高原、以及东北平原分隔开来。东胡人若是想要南下,只能通过燕山的滦河,经古道口,而口才能直达永宁县。
  古道口古今已经重修了关卡,幽州守军便是在此驻扎,可东胡的兵力并不弱于他们,一旦在古道口附近开战,幽州势必损失惨重。
  “得将他们拦在关外才行。”裴杼呢喃。
  江舟挺身而出:“大人,此事便交给我吧。练了这么久的兵,如今总算能派上用场了,我带他们去滦河口将人堵住!”
  裴杼知道铁牛先生勇武,如今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托付的人了。幽州守军乃是邓祥杰管着,可若要让邓祥杰那厮出马,幽州必败。
  不过这人身上好歹还担着一个将军的头衔,不能越过他直接发布命令。自己身为太守,手里也没有军权。裴杼于是将邓祥杰给揪了过来,又让其他人离开,一时间,堂中只剩下他与江舟,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邓祥杰。
  邓祥杰没了倚仗,心中十分不安,磕磕巴巴地问道:“大人,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儿?若是为了下午那件事,下官可以解释的。我们并非是因贪口腹之欲找茬,而是听闻了阿尔普为人倨傲,有心想要给他吃个教训,也是为了给衙门的群兄弟报个仇。”
  裴杼满心失望。
  看吧,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分不清轻重缓急,他到底是怎么混上的如今这个官位的?
  “叫你过来不是为了问责。”裴杼直白地告诉他。
  邓祥杰心中大定。
  可紧接着裴杼便道:“如今东胡来犯,我打算让铁牛先生统兵,打算今日起,你便将统兵之权移交给他,对外的借口,便说自己偶感风寒,需要隔断静养。”
  “这……这如何使的?”平日里让江铁牛练兵也就算了,若是将统兵的权利也交给他,那自己这个将军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军营中又有谁会看得起他?而且邓祥杰隐约感受到,统兵权力一旦交出去,今后他便得一直隔断静养了。
  不行,邓祥杰摇头:“此事绝无可能!”
  裴杼厉声呵道:“事到临头还执迷不悟,胡人的四万大军就在滦河上游,若不交出兵权,你便亲自统兵前去迎战!”
  邓祥杰神色大变:“您无权干涉军政!”
  裴杼冷笑:“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
  邓祥杰疑惑。
  裴杼转过身,从墙上拿出一把挂好的匕首,扔到邓祥杰面前。
  邓祥杰惊慌地抬头。
  裴杼眼眸凛冽:“要么交出兵权,要么交出性命。”
  哪有这么选的?
  邓祥杰跪倒在地上,仿佛第一次认清了这个裴太守。什么平易近人,什么温文尔雅,不过都是装出来糊弄鬼的。
  裴杼毫不掩饰,江舟更是早就想要解决了邓祥杰。为保住自己这条小命,邓祥杰只能暂且答应他们,憋屈地回到军营,当众宣布自己身体欠佳,这些日子由江铁牛代替自己统兵,并将半个信物移交给对方。
  军中竟无人反对。
  人都是慕强的,在幽州混了这么些年,他们从未感觉自己像个军人,可自从到了铁牛先生手上,他们才有了保卫幽州、保卫裴大人的觉悟。他们愿意跟着铁牛大人,哪怕他不是将军,也身无官衔。
  邓祥杰心寒地望着底下这群人,觉得自己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他是那么护着这群人,甚至都舍不得让他们上阵杀敌。可江铁牛才训练了他们多久,可这群人竟然弃他而择江铁牛。
  真是短视!
  邓祥杰回去之后仍旧满心妒火,准备私下写信去京城,在陛下那儿好好告一状!江铁牛要处置,裴杼更要受罚!
  然而他还未他这封告密的信刚写好,人便被捉住了。
  裴杼一直在等着邓祥杰的反应,倘若他不闹事,裴杼或许还能容忍他继续留在军营里;可偏偏他要写信告密,裴杼便只能将其看管起来了。
  人赫连是捉住了,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放哪儿、由谁看管,因而过来请示裴杼。
  裴杼略思片刻,道:“交给魏大人吧。”
  尽管不理解,但赫连还是立马将邓祥杰连夜送去幽州衙门。
  且说江舟这边挑好了一千人马准备去设路障,刚出了军营,便被阿尔普还拦住了去路。
  第96章 神威(二更)
  强将手下无弱兵。
  幽州守军在邓祥杰手里就是贪生怕死的怂货, 在江舟手里便忽然有了雄师之风。
  阿尔普目光灼灼地望着江舟养出来的这批精兵,甚是眼馋。他手底下也有不少族人,但是他的族人们更多的是天生壮硕, 不像幽州这些守军,仪容整肃、精气神十足, 一眼便知是精锐。若是西骨族的族人也能受到这样的训练,剿灭东胡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江舟高坐马上,对于阿尔普的到来并不感觉惊讶。适才从裴大人口中听说了对方身份的猜想, 裴大人觉得阿尔普是西骨族王室中人,可江舟不觉得, 他怀疑对方就是那个遭了难的大王子。
  只是他对幽州还有威胁, 江舟不会轻易用他,即便知道他的来意,他却也还是冷漠地让人将其撵走。
  阿尔普被人来回推搡,跟踢皮球似的。他本是有求于人, 不好动手,但是被这些人这般反反复复地推来搡去, 实在是气愤,遂发了狠, 直接踹翻了眼前的几个人,固执地堵在江舟跟前。
  齐鸣一开始骟猪的时候嫌阿尔普年轻, 知道他年纪之后又嫌他长得老,但老与不老,只看一双眸子便知道区别。他堵在路中间, 眼神中满是锐意与偏执,还有一股年轻人身上盛不下的自傲:“你得带我去,我跟东胡人交过手!”
  江舟轻笑:“跟东胡人交过手的多了去了, 难不成每一个我都要用?看得出你不喜幽州,也并非心甘情愿留在裴大人身边。正好,幽州与东胡大战在即,你去县衙领了钱便回去吧,你有一身骟猪的好手艺,去哪儿都不缺一口饭吃,但战场上的事却不是你能插手的。”
  江舟这番话未尝没有刺激他的意思,此人对幽州是个威胁,可是用好了也能成为助力,端看他与裴大人能否成功将其驯服。
  阿尔普恰恰是个禁不住激的,立马就上套了:“你少看不起人,有本事让你手底下人跟我比一比!”
  能被江舟带出来的,哪个没有一技之长?这个阿尔普放肆成这样,再由着他挑衅便太窝囊了。张茂行身后的小孙跟江舟身后的一员小将忍不住了:“大人,且由我们去会一会他!”
  “咱们有要事在身,比划两下就够了。”江舟并不想耽误太久,虽然如今滦河水位还没有下去,但是他也不会在阿尔普身上浪费太多的功夫。
  小孙将人摩拳擦掌地下了马。
  二人力道都远胜旁人,本想挨个去比,结果交手之后便发现自己轻敌了。这个阿尔普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险些被打得人仰马翻,没多久便成了二对一。
  江舟在旁看得仔细,小孙二人拳脚功夫是过硬的,但架不住有人天生厉害,天生就是一个打斗的好苗子。譬如江舟,他当初便是凭借这一点被王绰看中,带去了齐霆身边,再譬如眼前这个阿尔普。
  他似乎下意识就知道哪里能一击毙命,下手堪称狠辣,只是顾忌到这是比试而非你死我活,每每准备下狠手时又生生忍了下来,这才导致动作没什么章法,叫小孙二人撑了一会儿。但是没多久,二人又再次败于下风。
  江舟看够了,立刻阻止:“行了,御敌要紧,不可恋战。”
  小孙二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眼中划过一丝庆幸。
  幸好大人叫停了,否则他们肯定是要吃亏。
  阿尔普兴冲冲地跑来江舟身边:“我打赢了,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江舟微微一笑,决定给这个小子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谁告诉过你,打赢了那边可以跟着?”
  “可你明明——”阿尔普说到一半,脸色黢黑,他也想起来了,江舟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保证,只是冷眼看着他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
  真是可恶!
  阿尔普指着江舟的鼻子骂了两句突厥语。
  江舟听不懂,只当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驱马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二十岁的小王子,心里想什么多半都写在脸上,想要拿捏他实在容易。这回吃了瘪,可江舟笃定他还会跟过来,为的就是证明自己确实比他手底下的人更厉害。
  那就战场上见吧,他也很期待这位西骨族大王子的本事。否则即便他真是个王子,于时局也是无用。
  江舟率兵前去打头阵,裴杼这里也未歇息。
  他紧急写了一封信给齐霆,痛斥东胡无耻,明明已经跟梁国结下邦交,却还频频南下闹事。去年跟西骨族开战,莫名将梁国拉下水;今年又对幽州贼心不死,集结四万精兵压境。
  若不是永宁县及时收到消息前来报备,只怕幽州要被打个猝不及防。胡人欲壑难填,非一城一县可以补足,况且胡人此举不止是打了幽州的脸,更是打了朝廷的脸。即便胡人兵数远胜于幽州,胡人兵马远强于守军,可幽州上下也必将死守城门,捍卫梁国与陛下的颜面,让那些胡人付出应有的代价。鉴于陛下为西北军事劳心费力,幽州对敌不会让朝廷出一分钱,百姓们对此并无异议,都愿意勒紧裤腰带保家卫国,为陛下分忧。
  长长的一封信写完之后,裴杼又读了一遍,既满意又恶心,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这么胡说八道,且通篇胡说还能说的有理有据,感人肺腑。
  不过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齐霆收到之后应该也会感动吧,毕竟像他这种一心为国、一心为君的忠臣,满朝文武里面都扒拉不出来几个。裴杼没有底牌更无家世,注定得单打独斗。只有获得齐霆的信任,才能得到更多的权力,获得更多的便利。
  依旧是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这件事必须尽快让朝廷知道,毕竟四万军队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此外,裴杼还让人给王师爷等人带了信,让他跟贺朝俞通个气,紧急将几个县令召过来,将东胡来犯一事同他们讲明,届时再回去安抚百姓,免得叫他们惊慌。
  对于这回的战事,他们自己可以严阵以待,但是却得让百姓放宽心,起码不能还未开战便先慌了阵脚。
  粮草也得先准备上,好在裴杼身边这群人都喜欢屯粮,尽管去年年景不好,衙门的粮仓却都还是满满的。
  郑兴成本来对此颇有成就感,可如今转眼间就要送出去一大半儿给军营,心里不知如何心疼。军营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可他们必须得给,还得给得迅速,好歹得让军中的将士们知道幽州粮草充足,可以放心大胆地打。
  郑兴成跟沈璎正在指挥差役搬军粮,看到有人不小心抠破了袋子,粮食漏了不少出来后,郑兴成气得一把拧过这人的耳朵,心疼地教训道:“你这眼睛是干什么的?这手爪子是做什么用的,这可是粮食!”
  差役赶忙认错,一边捏着袋子上的破口,一边蹲下来想将漏点的粮食搂到一块儿。
  沈璎见他被训得可怜,便让秦阿明几个过去帮他重新套一个袋子,转过身时又跟郑兴成道:“你今儿的火气也太大了。”
  郑兴成扯了两下胡子,已经有些老态的脸上满是心疼之色:“这些粮食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如今一下子折了一半,怎不叫人心痛?都怪那该死的胡人,非得逮着幽州不放,只盼着江铁牛这回能够把他们打服,再也不敢南下作乱!”
  沈璎如何能不想呢?只是她心里明白,这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草原有那么多部族,势力此消彼长,没有东胡也会有其他,如何能灭得完、打得服?
  打从幽州运到军营的粮食一车接着一车,很快,各县的百姓都知道前线有了战况。不过好在官府安抚得及时,还特地交代了,裴太守如今就在永宁县督军,有太守大人在,战事很快就能结束,让百姓们不必惊慌,仍旧各自做各自的事。
  还别说,百姓们偏偏就吃这一套。裴杼对于幽州百姓而言格外与众不同,好像天底下的难事到了裴大人那儿都显得微不足道一般。只要裴大人在,便不会让他们受伤。
  其他县百姓这么想,永宁县百姓更是这样认为的,裴大人一直都是这么保护他们的,还有那位铁牛大人,英勇神武,十分了得,即便胡人兵力多又算得了什么,实在不行,他们这些百姓也是能上阵杀敌!
  幽州境内一切如常,可江舟这里却已经爆发了一波冲突。
  一如他们派了巡逻兵前去打探,东胡也派了斥候过来,只是这支斥候明显是搞事儿的,负责侦查的胡人不过四百来人,与其说是侦查,不如说是忍耐不住想要试一试幽州守军的身手。
  挡在他们前面的,竟然都是汉人!
  江舟本想直接用陷阱,可看到这些汉人模样的前锋后,却立马停下。这里头应当有不少是从幽州掳回去的汉人,或许还是将士们的家人。若对他们出手,人心容易散。
  江舟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这群人时,忽见后方冲出来一个人,直接对着前面的胡人斥候一刀砍去,行事鲁莽至极。
  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