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49节
  小摊贩对张礼邴的崇拜简直没有道理:“听说那位张公子是个有福的,凡是与他交好的同窗大都出人头地了。”
  裴杼听他一直吹,逆反心都要起来了:“难道他的好友里就没有混得不好的?”
  小摊贩鬼头鬼脑地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道:“还真就有一个。”
  裴杼双眼放光:“谁啊?”
  小摊贩正要说,忽然又狐疑地看了裴杼一眼,警惕起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对张公子不利?”
  这可不成!即便裴杼买了他的饼,他也不能帮着害人啊。
  裴杼嘴角抽了抽,随即闭着眼道:“我就是嫉妒张礼邴那厮,听外头那些人吹嘘他,我心里都要膈应坏了。都说他命里带福,我偏不信,谁能有我福泽深厚啊?我得证明我比他强些。”
  “那你还真挺不自量力。”小摊贩鄙夷地瞅了一下裴杼,他想着,这人就是嫉妒心重,估摸着也没什么本事,就冲他买了饼,告诉他也无妨,“有一位姓宁的公子,一开始跟张公子很是要好。他家中贫困,手里没有多少闲钱,经常来买我的饼裹腹。张公子那般富贵的人竟然不嫌弃,还时常陪着他一道来吃饼。”
  说起这事儿,小摊贩还有点唏嘘:“那位宁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看了一眼裴杼的脸,他努了努嘴:“就跟你一样。”
  裴杼催促道:“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那位宁公子落水死了,张公子怕睹物思人,再没有光顾过我都炊饼摊了。”
  裴杼心里一惊,人又没了。
  是巧合吗,还是……另有阴谋?
  那位宁公子家住何方,裴杼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打听到的。
  只是去了之后依旧毫无进展,对方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她应当是知道些情况,可她被问起时也是三缄其口,反而告诫裴杼不要惹了不该惹的人。
  老妇人透过裴杼,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裴杼坚持问:“如若真的受了冤屈,总该让真相大白才是,恶人就须被绳之以法。”
  “到底年轻,跟他一样糊涂。”老妇人摇了摇头,满目悲凉,“在世的人还得继续活,我还有两个女儿,不能不顾她们的安危。”
  裴杼沉默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冒昧,最后只能狼狈地离开了。
  他想要查清真相没错,可他现在太过弱小,自己尚且护不住自己,又如何护得了这些人呢?一旦真将他们牵连进来,绝对要出大事儿。
  到此时,裴杼仍旧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齐鸣也不知道,先前他查问时,齐鸣只是一个劲地数落张礼邴,又说张礼邴小时候就恶毒,故意将他推下水,还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无辜模样。
  但这种事情毕竟是一面之词,裴杼不可能完全相信。
  齐鸣哼哧哼哧半天,终于说出了一件旁的事来佐证。五年前,他也是恰好碰到了黄老爷找上了张礼邴讨要说法,只是他当时离得远,也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后来他又看到了黄老爷被人从京兆府抬了出去,于是笃定是张礼邴使坏。事后他去查证,黄老爷已经傻了,等对方不傻了又怎么都撬不开嘴。
  他将事情告诉裴杼,未尝不是盼着裴杼能起点作用。
  可裴杼越查越迷糊,只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张礼邴绝非善类。
  待裴杼回到大理寺后,杜良川已经彻底倒向了张礼邴,他也不是不想在齐鸣这边使劲儿,而是齐鸣脾气暴躁,总不愿意旁人靠近。
  杜良川几次企图进去都被撵出来,眼下看裴杼不知死活地要上前讨好,杜良川就等着看他被打出来,结果门都关了半晌,也没听到那位齐公子暴怒的声音。
  杜良川都懵了。
  不是,凭什么裴杼能进?
  齐鸣听裴杼查了两天一无所获,无情地嘲笑道:“你也不中用啊。”
  裴杼幽幽地看着他:“您中用,您最中用了,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出来半点消息,真是厉害呢。”
  齐鸣一噎,他倒是很想耍大少爷脾气把裴杼一通臭骂。但是又怕这个唯一站在他这边的人也倒向了张礼邴,这么多年就连他父母都不相信张礼邴无恶不作。为了笼络裴杼,齐大公子于是改口道:“行了,你能问出青城书院的事,算你有恒心。”
  裴杼也意识齐鸣没什么心眼子,直接一屁股坐在榻上:“你同他认识的时间长,不妨分析分析,张礼邴为何要动手?”
  “肯定是因为他天生就是坏坯!”齐鸣回得凶巴巴。
  裴杼伸手捂住了脸,他就不该指望这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糊涂小爷。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打开了门。
  杜良川端着一张笑脸走了进来:“齐大人,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说,裴县令太年轻,恐怕拿捏不准轻重。”
  齐鸣一下子跳起来,勃然大怒:“狗东西,谁让你进来的,滚!”
  一个滚字,骂得字正腔圆,听得杜良川羞愤欲死。
  杜良川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去,心中对齐鸣的印象更是差到极点。真不愧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二世祖,活该被张礼邴碾压一辈子!
  裴杼亲近这么个纨绔子弟,还指望陛下能对他有几分好感?
  裴杼从前生活环境相对单纯,齐鸣虽然挂着纨绔子弟的头衔,但只头脑空空喜欢调皮捣蛋、吃吃喝喝,两人头对着头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张礼邴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的黄公子,还有同窗的宁公子痛下杀手。
  最终,还是行动自如的裴杼再一次跑出门打听消息去了。
  裴杼找到了丞相府,花钱买通了周围一圈小乞儿。
  也许是他走运,还真就被他给问出来了一点东西。
  裴杼被一个小乞儿带到了丞相府后墙的一处竹林中,小乞儿道:“那府里隔半个月便会埋一只发瘟的死鸡,还都半夜三更过来埋,怪不吉利的。”
  裴杼闻言,给了他一块碎银子,惹得这小家伙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等到无人时候,裴杼才过来挖开土,还没挖多久就先看到了一个布袋子,里头已经有些臭了。裴杼上前揭开,只一眼,便再忍不住捂着嘴呕吐起来。
  他背着树干,努力平复心境,尽量让自己忽视方才看到的。可这样残忍的东西如何能忽略得了?即便尸体已经腐烂,裴杼依旧看得真切,这哪里是发瘟的鸡?分明是被虐.杀的狗。
  可怜那只小狗,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
  这会不会也是张礼邴做的?
  如果真是他,那这个人就真就烂透了。
  裴杼自以为隐蔽,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丞相府还是收到了点风声。虽然不知裴杼到底想查到什么地步,但是这一举动无疑是触怒了丞相府。
  张丞相一面叫人盯着了裴杼,一面旁人敲打徐尧叟。
  徐尧叟也没想到裴杼竟然这么敢,这已经不是在查案了,这是在给他这个大理寺卿找不痛快!
  他也不等裴杼回大理寺了,直接跑去裴杼的住处去捉人。
  裴杼没回来,徐尧叟直接破门而入,正想待会儿逮着这胆大包天的家伙问罪,眼神忽然落到床边的诗稿上。
  看到熟悉的字迹,徐尧叟一惊。
  三刻钟后,一无所觉的裴杼终于从外头回来,刚一进门,就被守在他屋子里的大理寺卿给吓得魂飞魄散!
  这人怎么跟个鬼一样!
  徐尧叟捏着裴杼的诗稿,迫不及待地追问:“这诗稿你从何处得来的?”
  第61章 相认(一更)
  裴杼趁其不备, 一把将诗稿拿了回来。
  他其实不太想跟徐尧叟说话,裴杼脾气是好,却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徐尧叟一声招呼都不打便进了自己屋子, 还乱动他的东西,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熟不知徐尧叟急得都快上火了, 全然抛下自己大理寺卿的体面,眼巴巴地跟在裴杼身后追问:“问你话呢,这诗稿子你究竟是从哪儿拿的?”
  “什么拿的, 这是家里人送的!”
  具体哪个,裴杼偏不说。
  “家里人……?”徐尧叟根本不信, 他师父家里只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那两个儿子,不提也罢,反正如今已经被贬下去京外了。自从他师父失踪之后,徐尧叟天南海北地派人打听, 生怕他被皇帝私下灭了口,可他先生就活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真就一点消息也没有。
  故而在裴杼这儿看到师父的字迹后,徐尧叟才会激动成这样。
  他出身贫寒, 是师父一手教导成才的,师父虽然严厉, 到待他恩重如山,他待师父也犹如生父。只是自己这位师父性情极为刚强,听到大师兄被皇帝处死后, 师父竟然大发雷霆,直接在朝堂上指着皇帝的鼻子怒斥他是昏君。
  当日跪在宫外为先生求情的官员学生们足足磕了一天的头,才勉强保住了先生的性命。
  彼时, 徐尧叟还只是个外地官员。听说这事儿之后火急火燎地递上奏书往京城赶,可回去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他先生失踪了。
  打那时起,徐尧叟就没见过他先生。如今好容易有了线索,徐尧叟怎么可能会放过?他紧跟着裴杼,喋喋不休,“你老实交代,写这些诗词的人究竟在何处,我找他有要紧事。”
  裴杼哼了哼:“有什么要紧事,你只管告诉我,他如今听我的。”
  徐尧叟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听他的?裴杼也真敢说,他受先生教导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先生驯服。不管是他们这些学生,还是先生的两个儿子,从来都只有被先生骂的份儿。即便是当朝皇帝也从没得过好脸色,谁能管得住他啊?
  裴杼本来是想要晾着他的,但见徐尧叟这不依不饶的样子,忽然也起了试探的心思:“你如何关心他的去处,又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弟子。”徐尧叟见裴杼狡猾问不出什么,也不端着什么架子了,“我同先生情如父子,前几年我外放任官期间先生因故失踪,我几番苦寻都无果,心中实在难安。今日贸然来访是我的不对,没有告知你一声便翻了你的东西,也是我无礼。可我也是一时情急,还望你能谅解。”
  “他还有你这样的学生?”教得出大理寺卿,真了不得,裴杼嘀咕着,“该不会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桃李满天下吧?”
  徐尧叟敏锐地察觉到,裴杼这厮似乎并不知道他先生的身份。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裴杼本就初出茅庐,即便挂着裴家的名儿,到底跟裴家没有多少关系,小门小户出来的,对朝堂上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先生若想瞒着他,简直易如反掌。
  瞒着就好,说明先生根本没把他当自己人,裴杼嚷嚷的再亲切,终究还是比不过自己这个入室弟子得宠。
  徐尧叟稳稳地赢了一次,既然先生要隐瞒,徐尧叟当然得帮着。
  虽然不知道皇帝还想不想报复他先生了,可看他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先生还是继续隐姓埋名躲着好,如此方能保全性命。徐尧叟半真半假道:“是我从前未入仕途前拜的先生,他在老家确实有不少学生,后来因为得罪了人,被迫离开了故地。我们对此十分担忧,迫切想知道他过得到底好不好。”
  “好着呢,一天三顿从来不会亏了自己的嘴,只是喝酒从来没节制,幸好如今被我管着,一天只能喝一杯。”裴杼见他神色不似做假,也渐渐歇下警惕。
  徐尧叟:“……”
  被管着?怎么听着越大不像他先生呢,他先生那种酒蒙子还能忍得住一天只喝一杯?骗人的吧,先生凭什么要听裴杼的?
  不过,只要先生能平平安安,徐尧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心情一松快,又问了裴杼:“那你是先生新收的弟子吧?”
  裴杼点了点头,应付了事,并不想透露太多,因为他其实能隐约察觉出来,不管是华观复还是王师爷他们,大概都不乐意同以前的人或者事纠缠。
  原来真的是同门师弟,他们师门已经许久没有新弟子了,徐尧叟忍不住摆起了二师兄的款儿:“师父才高,对弟子要求极严,诗赋、经义、策论无不得学精了才成。你年岁小些,能被先生收入门中必定有过人之处,但也不可为此骄傲自满,须知师门中多的是才华横溢之人。”
  譬如他。
  裴杼听着听着,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不说是华老先生的弟子了,谁知道华老先生收个徒还要求这么多啊。
  徐尧叟有心显摆师父对他的精心教导,于是又说:“对了,你可曾写过什么诗没?眼下先生不在,我身为师兄总该提点一番才行。”
  “其实……”裴杼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坦白:“我不会写诗。”
  徐尧叟错愕,他先生还会收一个不会写诗的糊涂蛋当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