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不管,你明日便去跟那死老太婆说,这事儿咱家坚决不同意。那三十亩田地,一半多都是你和你大哥,一亩一亩地买下来的,咋个全成他们的了。”
  “你给他家当牛做马十几年,你那三弟倒是会打算嘞,想白得这些好田地了。”
  贺父坐在木椅上,眉头都皱成一块,苦笑道:“那个晓得嘛。”
  贺母直接打断道:“你不晓得,我早就说了,不要再与他家来往,你每年非要拿一两银子,去孝敬你那老母,二两银子,一个老太婆咋也能过活,现在倒好,还想要五两银子。”
  “那老太婆可是拎不清的,你对她再好,那心也不向着你,这下好了,竟打起主意,想让我们养活他全家哩,贺母越说越气。”
  贺渊沉下声接过话茬:“爹呀娘呀,有啥值得担心的,咱们都分家了,那田地契书上写的是咱爹的名字,说到底,不过就是想拿着孝道来压人呗。”
  屋内人正议论纷纷之时,木门突然响起急促敲门声,砰砰砰!贺渊心中已然有数,未及开门就已猜到是何人了。
  贺渊推开木门,门外,贺山与贺小云,神色焦急,贺渊问道:“大山哥,这么晚了还过来,为田地的事吗?”
  贺山愤愤不平道:“可不是嘛,三伯家可真是不要脸,占了那么多田地,不就该他养着那老婆子。”
  贺渊侧开身让路:“你俩也别急,赶紧进来吧。”
  等人进屋之后,贺渊关上木门,在堂屋的板凳上随意坐下。
  贺小云一跨进门槛,便直奔于清而去,于清温和地摸了摸他头。
  贺山率先说道:“事儿都晓得了吧,还说跟我过,我家泥巴屋,茅草顶。反正要钱我没有,要田地我可不给,他们对我父亲见死不救,那也是我该得的。”
  贺母亦是愤恨难平:“可不是哩,他家不要脸,又不是一两天,当初分家时,也应该是一家十亩田地,硬生生拿孝道压人扣下五亩田地,现在还想摆长辈的架子。”
  贺渊淡然一笑,丝毫不在乎回道:“她想来就来呗,反正咱家是没有钱给的。”
  贺母气愤的伸手拍在贺渊背上:“那老太婆为人蛮横得很,眼里除了他小儿子和那好孙子,旁人都不放在眼里。”
  “来咱家过,一年花好些银子不说,还天天吵闹,闹得人厌烦的很。”
  于清冷笑一声,眼眸中透露出不怀好意,讥笑道:“能来是本事,能住几天,也得看看有多大忍耐。”
  老太婆小时候可没少折腾他,可一直记着呢,若是敢来贺家,非得好好收拾不可。
  贺渊注意到,于清那张阴冷的脸,眼帘微微下垂,唇角却上扬着。这家伙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呀。
  贺渊轻咳一声:“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既然人要送过来,那咱就顺势而为,把田地重新分一分。”
  “”若拿孝字来压人,做长辈的,总得一碗水端平。正好这段时间在家种地,我也觉得田地是少了些。”
  说完,贺渊打了个哈欠:“也别想这么多,早些休息吧。”
  …………
  后日上午,于清被贺母叫去铺子里,今日此事贺父贺母,不去得落人口舌。
  贺渊从灶屋拿出几个馒头,用粗布简单地包裹好,又递给于清五百文钱:“别舍不得花,坐牛车去,回来时帮我给娘买个簪子,再给爹买一坛好酒。”
  于清点头应允:“那我先走了,下午你也别去地里忙活了,歇一天儿。”
  于清走时还拎了个篮子,打算回来时再去菜市逛逛,下午的东西可要比上午便宜个几文呢。
  贺渊最后还是将于清送到官道上,待人上了牛车之后才回了家。
  到家不久,贺山后面跟着贺小云就来了,一行人除贺渊以外个个一脸怒气,眼中仿佛快能喷出火来,不像去吃席的,倒是像去掀摊子。
  贺渊无奈摇摇头,劝慰道:“别板着个脸,人家办席嘞,咱们好歹也是近亲,让旁人看了说闲话。”
  贺山回应:“唉,我说兄弟嘞,村里谁不晓得咱们与他家关系不好。”
  贺渊耐心解释:“说到底,不就为田地的事嘛,这事儿绝对成不了,他家可还有位秀才,若这事闹出去,他儿子名声还要不要。”
  贺父听后,没好气地说:“你个臭小子,昨日怎不说,害我担心一晚上。”
  “不是吧,此事如此简单,爹都没想到,秀才可多看重名声呀,这那能怪我呀。”
  经过贺渊一番话后,几人态度才缓和下来,虽还是冷淡,至少让人瞧着也不是去闹事儿的。
  才刚走至贺三伯院外,一位身着大红长袍,他面色苍白中透出几分弱书生的书卷气。
  贺明梁面带笑容,径直大步走来,热情地说:“可算是来了,二伯,二婶,两位堂哥快去屋里坐吧,这是云哥儿吧,快去屋里拿糖吃。”
  然而,却无一人回应他,贺渊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堂弟吧,倒是头一回瞧见呀。”
  贺明梁温润地回道:“以前在县城里求学呢,刚回来没几天,我也才听说堂哥如今已经全愈了。”
  “本该早日上门探望,奈何琐事缠身,还请见谅。”
  贺母挖苦道:“别,你可别来,咱家那容得下你这大佛。”
  贺渊好笑道:“我娘太久没见你了,这不跟你开玩笑呢。”
  贺明梁微愣片刻,随即歉意地说:“昨儿的事,我今早才晓得,诸位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绝不让阿爹带着祖母胡来。”
  “我们家不仅得了房子,还占下大半田地,祖母随我们同住也是应当,至于田地的事儿都分家了,这不是我爹在说笑嘛。”
  这倒是让贺渊意外了,三伯家竟也有如此明事理之人
  贺父压在心中的怒气也随之消散,露出欣慰的笑容:“明小子说得对呀,何必闹得大家不快嘞”
  贺母嚷嚷道:“这能考中秀才到底是不一样哈,不像你爹考不中不说,性子跟你也差了一大截。”
  第19章
  贺明梁带着众人在木桌边坐下,途中碰上三婶和贺小笛从堂屋出来,二人原本笑着,见他们立马拉下脸,还想找麻烦,被贺明梁拦住,这才不乐意地去灶屋忙活。
  贺父刚坐下,就悄悄扯贺母衣角,压低声音:“老婆子,该交礼钱了。”
  贺母皱眉,不高兴把荷包扔给贺父,贺父赶忙接住,和贺山去礼薄那交了礼钱。
  趁贺明梁接新娘子的空当,贺三婶凑过来,冷嘲热讽,没人理她。
  村里的人陆续来了,她只好跺跺脚,换上笑脸去招呼客人。
  正午,农家宴席讲究十全十美,共十道菜,五荤五素,对农家来说,是很好的酒席了。
  毕竟农家一年难得吃几回荤腥,木桌上都是一锅煮的肉菜,就连白菜也是和肉汤炖的。
  虽闹得不愉快,但礼钱给了,一行人吃得饱饱的,吃完和贺明梁寒暄几句,就各自回家。
  像贺明梁说的,贺三伯这几日还真没来找麻烦了。
  今儿,正好休沐,山下平坝能卖东西的消息传更广,排队的人更多,贺渊比上次来得还早,差点排不上。
  也没选到好摊位,摊子小位置偏,好在卖的东西受欢迎,太阳落山前卖出一大半。
  忙活快两月,下次不卖了,今儿还见有人学他们卖花呢。
  好在也有收获,贺渊不灰心,剩下二十多个,下次卖西瓜、竹扇时,一起带到东街后面卖。
  今儿东西卖得慢,在管事来前,他们才赶紧收摊,贺父驾牛车回去了,今晚他们在铺子里住。
  于清带他去菜市,趁收摊尾巴,买了一把青菜、两个鸡蛋。
  夜幕降临
  于清在露天小院的木桌旁,弯腰着急和面,贺渊在一边抹黑劈柴。
  贺渊停下手中活儿,问:“你看看,够没?我洗手来和面,你数数今儿赚多少。”
  一提钱,于清眼睛亮了,他舍不得点蜡烛,摸着铜板一个一个数,今日还遇到一位大方的少爷给十几文小费。
  于清每数一百文用麻绳串起来,贺渊在旁笨手笨脚切面条,长面条有时粘刀刃,扯下来又断好几截。
  于清数完铜板,把银钱放在店铺柜台下,高兴地走出来,桃花眼弯如月牙。
  心情好地说:“今儿没上次赚得多,有一两六百文,这面条咋切成这样,真傻,面揉软了,也不知道撒面粉,你去生火,一会儿咱去镇上逛逛。”
  大夏朝有宵禁制度,但不是天一黑就必须回家,子时前,镇上依旧热闹,子时后需归家来,街道上有官差巡逻。
  现在估摸八点,外面有零散行人,东街不到子时不关,门外还会挂起灯笼。
  贺渊蹲地上,往小火炉加柴火,火炉不大,柴需要劈成小段。
  于清先在小锅里煎两个金黄鸡蛋。
  然后,舀几碗水,水开,放面条青菜。铺里没调料,于清放了点猪油、撒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