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奔 第35节
  “哎!”丹穗扯他眼皮,“不要装睡!我知道你在装睡。”
  韩乙打定主意要装睡,任由她在脸上扯来扯去,死活不肯睁眼。
  丹穗嘿嘿笑,她贴上去啄一下他的嘴,见他不动,她又啄一下,被下的手悄悄摸上凸起的喉结,指甲轻轻划过。
  韩乙绷不住了,他拉下她的手按在怀里,“老实点,睡觉。”
  丹穗埋在他胸膛上,江上寒风在嘶吼,被窝里温暖如春,她闭眼抱着他,她好贪心,她就想过这种只操心一日三餐的日子。
  第37章 去找黑大 学本事
  不等天亮, 韩乙又燥醒了,他熟练地扒开缩在他怀里的女人, 掀开一角被子让燥热的身体暴露在刺骨的寒意中。
  待躁动的身体平息下来,他掖好被子下床穿衣。
  丹穗被窸窣的声响惊醒,眼还没睁开,她先伸手在身边摸一摸。
  “我去做早饭,你继续睡,天还没亮。”韩乙低声说。
  “你又醒这么早。”丹穗嘀咕一声, 她翻个身,摊开手脚一人独占不怎么宽敞的床榻,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韩乙把她蹬开的被子掖好, 顺手替她捋起压在身下的长发, 直起身前, 他一时情动,忍着痛又下俯三寸,在饱满的红唇上亲了亲。
  门开了又关,听着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拾阶而下,床上的人睁开眼,她窃窃笑两声, 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丹穗本就没睡熟,这下睡意彻底没了,她缩在被窝里品咂尽兴了,蹬开被子穿衣下床。
  点燃蜡烛,丹穗坐在铜镜前束发,她没忘今天要去跑步,一股脑把长发束在脑后,绾个矮髻。她对镜细看, 镜中的女人面色红润,眉眼含笑,配着低调的矮髻,看着温润又恬静,跟一个月前相比,宛如换了个人。
  丹穗有些不满意,她打开包袱翻出没用完的绢布,颇有兴致地剪下一块儿缝制绢花。
  舱外天色一点点转亮,鸡鸣一声接一声时,舱门打开了,丹穗脚步轻盈地走出来,她今日没穿罗裙,一身简单的袄裤,颜色素净,唯有发髻上缠的紫色牡丹花格外亮眼。
  韩乙正在炒菜,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他腾出手指一下:“大瓦罐里装的有热水……”
  身后贴上一个人,他口中的话中断了,他低头看一眼缠在腰上的手,诧异地问:“怎么这么黏人了?”
  “想你了。”
  韩乙笑一声,手上继续翻炒锅里的菜。
  丹穗黏糊够了,她松开手去洗漱,“你这样坐着,伤口不扯得疼?”
  “不疼。”
  丹穗不知真假,吃过饭后她拽着他回舱房上药,见伤口上的痂确实没有裂开,她也就不操心了。
  “我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带在身上,我们下船去寻个僻静的地方练武。”她说。
  韩乙点头。
  金玉首饰、钱串子和银锭子装包袱里带走,余下的东西也不是便宜货,绢布、棉花和书本要是被贼偷走了,损失也不小。丹穗在船舱里转了几圈,决定把东西搬去厨灶旁边的货仓里,货仓大,且无光,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韩乙提着刀站在船板上看丹穗忙活,等她忙活完,二人一起下船。
  离开时遇到船坞的坞主,韩乙托对方帮忙留着意,别让其他人上他们的船。
  徐坞主看到他手上的大刀,痛快地答应下来。
  船坞后面就是村落,天寒地冻的,外面看不到几个人,灰扑扑的村落里,只有寻食的鸡鸭身上有些鲜亮的颜色。
  韩乙的目光不时落在紫色的绢花上,轻盈的花瓣迎风颤动,发带缠绕着发丝飞舞,他捻了捻指尖,克制住去触碰的冲动。
  丹穗的心思都在四周的环境上,生活在这里的人家资不丰,房屋多是土屋,牲畜棚是草棚子,院墙是泥砌和棍插的篱笆,院子里的情况一眼能望尽。
  “你们找谁?”一个挑着泥筐的男人从院子里走出来问。
  丹穗朝韩乙的刀上指了指,说:“不找人 ,我们的船停在徐坞主家的湾口,我家老爷想寻个宽敞的地儿练练刀。”
  “往村后去,村后有稻场。”男人指路。
  韩乙和丹穗循着方向找过去,他好奇地问:“我是老爷,你是丫鬟?怎么想出这么个说辞?”
  “你我要是正经夫妻,我跑上跑下买水买菜付船资说得过去吗?总不能逢人就说你身上有伤。”丹穗解释。
  到了男人所说的稻场,丹穗扭头看向韩乙,问:“你打算怎么教我?”
  “先跑几圈,不求快,你练练耐力和脚力。”韩乙说,她体弱,脚程也慢,他打算先让她强健一下身子骨。
  丹穗见他没旁的指示,她提脚便跑出去。
  “深吸一口气,用嘴巴吐出去,腹部有发紧的感觉吗?保持这个状态。”
  “嘴闭上,用鼻子吸气呼气。”
  “腿抬高一点,不用那么高……腹部收紧……眼睛往前看,别盯着脚尖……”
  韩乙跟在她身后走,眼睛盯着她四肢的动作,不时做出提醒。
  丹穗跑到第三圈就跑不动了,腿如灌了铅,重得抬不起来,鼻子像是泡在冰水里,又疼又酸,酸得她想掉眼泪,脑袋里也嗡嗡作响。她停下来呼哧呼哧喘气,发现眼睛发花,整个人晕乎乎的。
  韩乙迎上来扶起她,说:“不要停,再走走。”
  “我走不动了,好累啊!”丹穗把身体倚在他身上。
  韩乙半扶半搀着带她走一圈,等她呼吸平缓下来,他抬手帮她绑紧发髻上的绢花,手指也顺着衣领探进去。
  “冷!”她跺脚。
  “我发烧的时候,你给我刮的就是这个地方?”他按住她颈后的椎骨问。
  “嗯,推大椎穴可以退热。”丹穗埋首在他胸前闷声闷气地说,“对了,你不要再给我买书了,一本书两三贯,挺贵的,我看个两遍就用不上了,你也不学,不划算。”
  “你懂人身上的穴位?”韩乙避开这句话,当做没听见。
  “不算懂,穴位太多了,不好记,看过几本医书,只记了些日常用得上的。”丹穗握住他的手,转过身靠在他怀里,她捏着他无名指靠近指根的关节,跟他说这是有三里穴,以及鱼际上的肠胃经、食指连着手掌处的脾胃经、大拇指侧边的脾经和手腕内侧的内关穴,推刮按压这几个地方,可快速促消食。
  “两只手各推刮一遍,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肚子里就咕噜噜响,打几个嗝,肚子就不胀了。还有手腕外侧,这里有几个穴位是止咳的。”丹穗边说边给他指。
  “或许你很适合给人点穴,可惜我学艺不精,没法教你,不过黑大会点穴,有机会我让他教你。”韩乙颇为惊喜,他的手指来到她脑后脖颈和后脑连接的地方,说:“用手刀劈这里,轻则晕厥,重则砍死。”
  说罢,他的手指挪到她耳后,揉着一个地方告诉她:“用拳捶这里也能把人打晕,比砍颈后省力,就是要点准头。”
  接着,他的手指滑到她颈侧,说:“劈这里也能打晕人,也是一击致命的地方。还有胸骨和膝窝,这两个地方要力气大才起作用,等你手上、腿上练得有力量了,我再教你。”
  丹穗将他的话回忆一遍,再依次在他身上找到对应的穴位,“对不对?”
  “对极了!丹穗,你真厉害。”韩乙实在惊喜,她真是个天生的好苗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丹穗乐得合不拢嘴,她踮了踮脚,原地蹦两下,嘴上谦虚地说:“我只是记性好罢了,真落到实处,不一定能敲晕敌人。”
  “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你教出来。”韩乙拍拍她的背,说:“歇够了吧?继续去跑。”
  丹穗干劲十足,她点点头,一股脑冲出去。
  “深吸一口气,用嘴吐出去,腹部收紧。”韩乙跟在后面提醒,“用鼻子呼气……眼睛又盯着脚了!头抬起来,地上没金子。”
  丹穗失笑,她停下步子笑一会儿,做足准备抬腿开跑。
  这次坚持着跑完三圈,她累得要趴下了,韩乙带她慢走两圈,见她开始打哈欠,他带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遇到打鱼的渔民,韩乙买四条鱼提回去,他收拾鱼的时候,让丹穗拌一盆面,“水别撒多了,揉成一个硬实的面团,你下午就在面团上练手刀。面团也不会糟蹋,晚上我给你烙馅饼吃。”
  “好吧。”丹穗欣然同意。
  上午练脚力,下午练手刀,天一黑,丹穗累极而睡,早上睡饱才醒。
  这般日子过了五天,韩乙腰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最先结痂的地方已经开始脱痂了。
  这天晌午吃过午饭,韩乙拉住丹穗欲去和面的手,说:“练五天了,让我看看你练没练出真功夫,来,在我身上试试。”
  丹穗大惊,她下意识要挣脱他的手,“不行,这不行,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吃人。”
  “不是,我害怕,我要是把你劈死了可怎么办?”丹穗挣开他,她连连摆手,“这不行,我再去练练。”
  韩乙拽回她,他笑着保证:“你高估你的力气了,你就是拿出吃奶的劲也不会劈死我。”
  丹穗怎么都不肯,任他怎么说都不听。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儿,韩乙拿她没办法,他跟她面对面蹲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盯着。
  丹穗眼珠一转,说:“你去逮个胡虏人回来,我拿他练手。”
  韩乙思考两瞬,也只能如此了。
  “行,你还拿面团练手吧,等入夜了,我混进埠口捆个胡虏人。”
  丹穗如逃过一劫,她急急忙忙跑了。
  韩乙起身倚着船舷往对岸看,对岸闹哄哄的,不知出了什么事。
  “爹!爹!不好了,官府又在抓盐丁。”水生大叫着跑进徐坞主的船坞,他冲进去喊:“不好了,官府的人又来抓盐丁了。”
  “怎么又抓盐丁?夏天的时候不就抓过一批?”徐坞主问。
  韩乙模糊听到几句话,他下船去打听怎么回事。
  丹穗在厨仓里揉面时听到尖利的哭声,她赶忙跑上船板,一眼看见一群穿着乌色皂衣的兵卒在抓人,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的妇人跪在地上哭。
  “发生什么事了?”她下船走到韩乙身边问。
  “官府抓盐丁去盐场晒盐。”韩乙面无表情地说。
  “爹,救我!娘,救我!我不当盐丁!我不想当盐丁!”水生哭着喊。
  “官爷,官爷,我们交钱,你们放开我儿子。”
  “滚滚滚,滚远点,再妨碍我们办事,老子送你去见阎王。”
  “官爷,我大儿子已经去当盐丁了,我家出一个盐丁了,你们怎么还来抓人?”
  官府的人不理,他们押着人推到船上,又去旁处抓人。
  韩乙带丹穗回船,说:“我今晚要去找黑大一趟,盐场上估计出事了。”
  “行,你去,不用担心我。”丹穗不耽误他的事。
  “你跟我一起去。”韩乙哪能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