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鸾 第31节
  她是新婚,他大老远来这一趟,摆出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特意过来扎她的眼。
  好在她和晏朝只是成婚,不似那些如胶似漆的情热爱侣,尚不至于心生嫌隙。
  毕竟此前她与晋王有些来往,晏朝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还是应该解释几句才是。
  傅瑶光仰头看向晏朝。
  他面上神情淡漠而冷峻,也瞧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因为谢瞻而有什么情绪。
  她也有些拿不准。
  对晏朝,她到现在也算不上了解。
  便如眼下,他这般模样,若是放到旁人身上,那定是心中不悦,可他这人,平时瞧着也是这副样子。
  若是方才这点插曲,这人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她还去解释一番未免又显得太过刻意。
  “晏大人。”她小声唤。
  “嗯。”晏朝应了声。
  听着声音似是较寻常时还要低沉些,又似是没差别。
  她想了想,随口挑了个由头故作无意道:
  “你方才看到晋王腰间挂着的那只荷包了吗?绣着鸳鸯的那个。”
  晏朝垂眸看她一眼,“怎么了?”
  “你说那个会不会是端王府的小郡主送给他的?”傅瑶光小声问道。
  晏朝一侧的手臂被她挽着,平整衣袖早已被她抓出一道道细褶,另一侧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握紧的指关渐松。
  他将她挽在腕间的手带下来反握住,“不知道,没注意看。”
  傅瑶光也不奇怪,这种物件,她也只是无意中看到的。
  “我觉着像,那对戏水鸳鸯绣的很好,我就没有那样的绣工,母妃的一手绣工我是半点都没学来。”
  “已经很好了。”晏朝缓声道。
  “什么很好?”
  “竹子。”
  晏朝看她一眼,面上渐渐浮现几分笑意。
  “公主绣的竹子,比臣小时候画的还要好。”
  这话听着不阴不阳的。
  傅瑶光沉默片刻,偏头诘问道:
  “和你小时候画的差不多,晏大人就是这样夸人的吗?”
  晏朝低笑,也不答她。
  “待会回府,我非要让人去寻几幅你小时候的画和现在的画,亲自比一比不可。”
  “公主。”
  倏地,他缓声开口,“晋王和端王府郡主的婚事,你很在意吗?”
  “是有一点。”傅瑶光想了想说道。
  “但不只是为着婚事,若只是单纯成婚,他爱娶谁便娶谁,我才懒得费心思,可端王府是有府兵的,端王和我父皇之间也算不得是兄友弟恭,这两个人搅到一处,我心里总是有些惦记。”
  她自顾自地说着,晏朝安静地听。
  待她说完良久,他才应了一声:
  “嗯。”
  眼见便要到晏府的大门,她本是想试探下他的态度,可最后反被他问了一堆有的没的,该说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傅瑶光想了想,终是拽着他手停下来。
  “晏大人。”
  晏朝跟着她停下,转过来看着她。
  “晏朝。”
  她换了个称呼,顿了顿,又主动拽住他的衣袖。
  “方才在西陵河畔,谢瞻是故意那样说的。”
  “多半是故意来膈应我的。”
  “你心里,会介意吗?”她小声问他。
  晏朝微有些沉默。
  谢瞻今日是故意来膈应他的。
  只是他没想到傅瑶光会这样直白地问他。
  方才谢瞻的那副情态,他心头不是没有怒火的。
  只是一路行至晏府门外,他的心头火早便已被熄了。
  “介意。”他慢着声音悠悠道。
  “公主,臣心中很介意。”
  晏朝微微一笑,抬手为她拢了拢披风。
  “怎么办?”
  傅瑶光也没料到他会这般说。
  她自己扶住身上披风垂落的流苏系带,看看他小声道:
  “可是你不是知道……”
  他没让她说完,只是道:
  “臣是知道,但还是介意。”
  晏朝的语调四平八稳,声线平和而低沉。
  “公主会怎么做?”
  傅瑶光思忖片刻,也没想出来什么结果。
  她根本想不出,依这人的性子到底会期待自己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那,晏大人想我怎么做?”
  晏朝弯起唇,眸中带起几分笑,揽过她到自己身边,慢慢往晏府内走进。
  “不敢强求公主,臣如今只担心进宫谢恩之后,还要自己一人回晏府。”
  “我方才那是开玩笑的。”
  傅瑶光任他带着朝他的院落走,“晏大人可真记仇。”
  “嗯。”
  “臣自小记性便很好。”
  走过前院,他侧首看她一眼,缓缓道:
  “公主不必为往事而心生歉疚,许些事情也不是公主的错。”
  傅瑶光不再言语。
  她知道晏朝的宽慰并无他意,可她仍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前世的那场宫变。
  满地满地的血,那么多熟悉的脸,有的她唤得出名字,有的唤不出。
  对那些人和事,她心中至今仍满是歉疚和羞愧。
  只是她无人能说,也不敢忘。
  但晏朝的话,仍让她觉着得到了些许宽慰。
  “晏大人比我原想地要体贴得多。”
  她被晏朝揽着往前走,本也累了,索性也没推拒,在他怀中扬起笑,对他说道。
  “公主也比臣原想地要温婉些。”晏朝也道。
  “我原来不够温婉吗?”
  “臣不体贴吗?”
  傅瑶光忍不住笑开。
  “一般吧。”
  “嗯,公主也是。”
  回到院内,傅瑶光让烟萝和琼珠为她洗沐,晏朝则去书房处理文书,她也没有要等他回来的意思,躺下后便让烟萝把近处的灯熄了,朝着里侧睡下。
  睡意刚起时,她被身后不知何时回来的人圈进怀,细密的吻落下,她柔滑的寝衣被扯开。
  她下意识地推了推,却推不开。
  今晚的晏朝比昨日还要强势,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实是难耐,在他俯下身时咬住他汗涔的肩。
  晏朝微阖着眼,任她咬也任她掐。
  她说对了。
  他从不是温柔体贴的人。
  温柔又体贴的那个人也从来都不是他。
  许久,晏朝躺到她的身侧。
  他气息久久平复不下,带着重重的喘,贴着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