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拿起手机,从联系人里翻出【magical阿离】,发了个语音条过去,把情况说了下。
  很快对面回来消息。
  【magical阿离】:星星眼.gif
  【magical阿离】:情况我懂了是个什么情况,你想占的问题具体是什么呢?
  温言想了会儿,飞速打字。
  【estrella】:你给我占占看,答应他当我儿子干爹这件事,会带来什么后果。
  温言扣着手机,焦急地等,连岳琴喊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终于手机一震,温言一咬牙,翻过来。
  【magical阿离】:圣杯九正位、恋人正位、高塔正位,切牌圣杯一正位!牛逼啊宝宝,四张正位,结果可好了!
  温言松了口气,刚想说要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就当给温衡找个便宜老爹。
  结果对面又紧跟着发来一条消息。
  【magical阿离】:恋人+高塔的组合,你这是要和孩儿他干爹迅速坠入爱河,两情相悦呀!
  “啪嗒。”
  温言手一软,手机直接掉地上了。
  认他个大头鬼的干爹!
  绝、无、可、能。
  “妈咪,陆叔叔给我的天才手表发了个消息,叫我下楼,说有事情请我帮忙呢。我可以下去一下吗?”
  温衡站在玄关处,衣服鞋子穿得齐齐整整,一派天真地问道。
  第9章 玫瑰藏盛夏 他只能徒劳无功地朝卡里打……
  温衡今天穿得很英国小孩儿。
  黑色短裤配上同色系的长袜和皮鞋,上身他给自己配了件天蓝色的短袖衬衣。
  规矩乖巧之外,还有几分贵气。
  温言一晃眼,只觉得分明看到了小号版的陆知序,站在那里温吞地看她。
  不同的只是,温衡比陆知序生动多了。
  他会笑,会蹙眉,会生气,有时也会一本正经嫌弃她给他选的穿搭不好看。
  不像陆知序。
  天塌下来也只有一个“嗯”字。
  见温言不说话,温衡又不紧不慢问了一遍:“可以吗?妈咪。”
  但温言看得出,他的眼神里藏了点不明显的期待。
  这神态有几分熟悉,倒不像陆知序,像小时候的她了。
  陈炳实和温梦芝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温言这个女儿不闻不问。温言一向晓得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自己姓温。但当陈炳实找上门来,提出要奖励温言期末考考了第一名,带她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玩的时候。
  温言还是动了心。
  她站在昏暗又逼仄的客厅里,摆弄着陈旧却干净的衣角,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问温景盛:“外公,我可以去三天吗?就去三天。”
  温景盛勃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皱巴巴的树皮般的手一直在发颤。
  “你对这个畜牲还有什么妄想?!当年我让你妈不要嫁给他,我跟你妈说过,陈炳实就是个攀高枝儿的,看上的不过是我这把老骨头这个正处级的位置,想让我在单位内帮他铺好路!我好说歹说,温梦芝不听我的,非要嫁给他。好,我让她嫁!”
  “条件是给温梦芝安排当老师的工作,她必须得去!然后呢?你妈这个没脑子的,被陈炳实那一张嘴哄得,把老师的职位辞了,回家专心给他生孩子!”
  “下场怎么样,温言你看到了!你妈现在可算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那你呢?你也要被他几颗糖就哄走了吗?”
  “你要去就去,去了就别回来!”
  “我就当没养过温梦芝,也没养过温梦芝的女儿!”
  他显然被气得狠了,心口急剧起伏,鼻间发出嗬嗬的粗喘声,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破败机器,下一秒就要骤然停摆,再撑不住一点运行的风浪了。
  温言眼里蓄着水汽,听外公说那些从前。
  也替温梦芝好好接下那些他从未有机会宣之于口的浓烈情绪。
  夕阳的余晖晒进这间破败、清贫的屋子,她突然看清了温景盛头上新长出的白发。
  那白色在温热的光下,忽闪忽闪地泛起银光,仿佛能驱走一切阴晦似的明亮。
  温言带着哭腔,上前用力抱了抱小老头:“外公对不起,我不去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去见他了,我只和你待在一块……”
  她察觉到,温景盛的腰又弯了些。
  温言抬头望着空荡泛灰的天花板想,是她和温梦芝的重量,压在了这个一生廉洁的退休小老头身上,压得他像地里的麦穗,在很多事情面前都折了腰。
  那是她和温梦芝欠外公的。
  但温衡,不欠她什么。
  至少如今的她,有机会让温衡脸上不再出现,那些不被满足的期待神色。
  于是她走到温衡面前,蹲下身来,冲着他像夏日盛开的玫瑰一般笑开来了。
  “你想去就去。但如果叔叔要带你去别的地方玩,记得跟妈咪说一声。”
  她穿着能沁出水来的竹青色吊带裙,如瀑发丝倾泻在肩后,雪瓷般的脸上那薄而美的红唇格外惹人注目,它正泛起温柔的、理解的、宽容的弧度。
  温衡有些不大能懂这笑里的意味。
  他只觉得温言现在周身都泛着很柔和的光,在夏天午后钻进室内乘凉的太阳里,明媚地亮了一亮。
  于是他很诚实地眨了眨眼,说:“妈咪,我觉得回到中国以后,你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岳琴在沙发上捂着心口,姿态夸张地向后一摊。
  “能不能跳过结婚这个流程,直接给我发个像温衡一样的儿子啊!!!”
  -
  温衡哼起歌,兴冲冲,蹦蹦跳跳地从楼里下来了。
  却在接触到楼道出口处的太阳时,很快收起脸上的兴奋,也收起歌声,沉稳地走了出去。
  只余脸上两团可爱的红晕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走到那辆漂亮的黑车面前,有些费劲儿地抬头打招呼。
  “陆叔叔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陆知序静了片刻,对面前这个小人儿的存在仍有些不适应似的。
  他们从未面对面,这样近的距离接触过。
  小人儿久久仰着头,过会儿有些累了,扭了扭脖子,一双乌黑的大眼仍旧望着他,并不催促他的游离与走神。
  就像温言从前很多次望着他那样。
  乖得让人心头发软。
  陆知序很慢地笑了下,半蹲下去和温衡对视。
  “今天是你妈咪生日,帮叔叔拿些礼物上去送给你妈咪好不好?”陆知序缓缓吐字,像是在斟酌是否合时宜。
  温衡歪了歪头,嘟起嘴:“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妈咪的生日,连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妈咪以前过生日……”
  温衡有些沮丧,漂亮的眉眼耷拉下来,垂头丧气去踢脚边的小石子儿:“妈咪从来不过生日。professor.leff有一次组织同门的叔叔阿姨给妈咪过生日,可是妈咪吹了蜡烛才悄悄跟教授说,那其实不是她的生日。”
  “她说前些年上学时,她改了登记的信息。”温衡小大人似的叹口气,看着陆知序眼睛问,“妈咪从来不告诉我她的生日,叔叔你说今天是她生日,是真的吗?”
  陆知序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燥热的盛夏,他的心底却有点凉。
  一种荒唐的烦闷像令人窒息的虫子,悄声无息沿着他的脚腕一寸寸往腿肚子上爬,一直向上、向上,直要往他心口里钻似的。
  从温言外公离世后,整个世界,也许他是唯一知道温言生日的人了。
  这个认知让陆知序眉头极深地皱了起来。
  他只给温言过了一次生日。
  就在小姑娘刚满十八岁那一年。
  那时他眼中的温言,是侄儿的同学,是清晨七八点钟刚盛开的花苞,是小他八岁且会有着大好未来的学霸少女,是很多种可能,却绝不能是未来和他纠缠到一处的小姑娘。
  他没有那么禽兽。
  他对温言有欣赏,或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但他从十五岁看着她一点点盛开,他见证了这个过程。
  他可以允许自己以养花人自居,但决不允许自己对温言有些别的,肮脏的,畜牲的企图。
  于是十八岁那年的礼物,也克制。
  不过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庆贺小姑娘成人的珍珠项链。
  款式大方利落,安全、温和、纯真,像他们的关系该有的样子。
  直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
  那半年里,他快乐又痛苦,在小姑娘花蜜一样的芬芳里迷醉,转头又在阴暗的深夜里痛斥自己。
  他毁了温言。
  毁了一朵本该有更明媚青春的花苞。
  他不想做一个畜牲,然而他这畜牲到底是已经做成了。
  陆知序倾尽自己的所有想要去补偿温言。
  他给她名下添了一套又一套房子,房子里放满了漂亮衣服和名贵首饰,他还给她一张卡,不停地往里面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