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要是沈知姁在,就会惊喜地发觉,这玖拾,就是从前定国公府上拳脚最好的小厮。
  她安排人卡在夜影卫选拔的点去军营参选,就是为着能将可信的人插入其中。
  现在都给韩栖云用着。
  就在韩栖云思索着该如何拿下粟州刺史时,外头的门被人敲响。
  来人是楚县令。
  楚县令今年刚二十五的年纪,生得一副正直眉眼,看上去就是个好官。
  可韩栖云知道,楚县令一直知晓江南官员贪污之情况,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为了升职,暗中间接协助过一二。
  可以算作从犯。
  但韩栖云没拿下楚县令。
  他记得自己去江南前,收到了沈知姁的信,里头说了江南有位年轻县令,姓楚,正是在粟州堤坝一带做事。
  这位楚县令没有什么真本事,惟独写得一手好文章,又深谙赞颂天子之道。
  简而言之,楚县令很会拍马屁。
  沈知姁要韩栖云,先去保下楚县令,赐予恩情,拉拢其人。
  再到合适的时候,让楚县令上一封极尽赞美之词的奏章。
  前世,尉鸣鹤生辰,楚县令当时因粟州堤坝之事被贬为九品主簿,却因这封奏章重新获得帝王的赏识,最后一步步坐上中书舍人的位置。
  就纯靠一手好文章哄尉鸣鹤高兴,再加上胆子小,一切事情都听皇帝安排,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不过韩栖云知道,这个“合适的时候”不是现在。
  现在尉鸣鹤正为尉沅的七七祭礼操心。
  韩栖云虽不在宫中,但能通过杜少监知晓后宫动向。
  他能猜到,“贵妃失子”这一事件,估计是沈家小女郎精心谋划的。
  重点在拿捏尉鸣鹤,顺便将慕容氏推到悬崖边上。
  以身作饵,施苦肉计。
  即便皇帝那狗东西再怎么多疑猜忌,也不会怀疑单纯良善、又是受害人的宸贵妃。
  想着想着,韩栖云唇角就勾勒出嘲讽的笑意。
  转而,韩巡抚的思绪偏了偏:新年时,他送了一对雪莲紫晶耳坠给沈家女郎,是浅浅的紫色,倒是挺适合丧期佩戴的。
  也不知,小女郎有没有带过呢?
  半晌后,还是楚县令带着讨好的颤抖嗓音唤回了韩栖云的思绪。
  桃花眼中的笑意淡了些:“县令放心,本官明白你的苦衷。所以愿意保下你,你只管放心就是。”
  “这段时日除了治理县务,县令可要多多地读些书文,练一练文章——本官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楚县令十分拘谨地站着,闻言连连点头:他的把柄都被韩巡抚握在手中,家中还被韩巡抚“贴心”帮着雇佣了下人。现在就算韩巡抚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敢不应呀。
  点完头,楚县令又道:“下官听到底下人的汇报,说是这几日百姓中渐渐议论起涉嫌堤坝贪污的官员,还有不少人话语间隐有牵扯陛下……”
  虽说言语间十分隐晦,可聪明人仔细想想,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哦?他们可明说了么?”韩栖云没想到传播人言的效果这么好,眼尾微微弯起。
  看见楚县令摇头,韩栖云很是严肃地说道:“既然不曾明言,那就不必刻意管束,只要让他们别议论得太过大声就行。”
  “咱们天子可是明君,最不兴搞咬文嚼字那一套。”
  *
  “什么,陛下有所不适,提前结束了朝会?”沈知姁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地站起,耳垂上的羊脂玉铃铛耳坠随着动作摇曳了两下。
  小鱼子抹了抹额头上密密的汗珠,急道:“贵妃娘娘,奴才不敢骗您!”
  “朝会刚行进到一半,底下还在汇报粟州堤坝之事,陛下莫名地呼吸急促,面色变得惨白,有些半恍神地说不上来话。”
  沈知姁不再多问,而是带着芜荑等人直接小步疾走去朝阳殿。
  白苓会意地去颐寿宫走了一趟,顺路请了蓝岚一块儿去。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现在天气又渐渐热起来,还是别让她老人家奔走。
  等朝阳殿稳定下来,或是有了危急情况,再去喊太皇太后,也是来得及的。
  沈知姁一边疾走,一边思索着近日尉鸣鹤种种举止。
  昨日是尉沅的七七祭礼。
  尉鸣鹤如其所言,为尉沅立了牌位,还请了祈国寺清心住持为尉沅念经祈福。
  祭礼结束后,尉鸣鹤留宿瑶池殿。
  他表现得有点奇怪,对沈知姁欲言又止:“阿姁,明日起朕恐怕需要你的帮助。”
  虽说是帮忙,可语气间是帝王的不容置喙。
  沈知姁便知道了,这个忙,估计是事关朝政的。
  眼下最要紧的朝政,莫过于江南水患。
  这事儿沈知姁绝对帮不上忙。
  往深处想一想,为的应当是后头藩王谋反之事。
  现在尉鸣鹤的模样,就是要以江南水患大刀阔斧地削去丞相府的势力,逼迫藩王作乱之事提前。
  从前世来看,帝王定是要示敌以弱,给丞相府和藩王来个请君入瓮,在京城这个大瓮中捉鳖。
  帝王的弱点有哪些呢?
  其中最能让狼子野心之人蠢蠢欲动的一条,不就是帝王卧病在床么?
  而且后宫中还有个有孕的霍淑女。
  昌王要是个聪明人,定会叫丞相府先在京城中作乱,然后自己打着勤王的名义入京城,挟制住霍淑女之后,就可以安排一出“年轻帝王不幸病逝,贤明藩王扶幼帝登基”的戏码。
  要是昌王不聪明,那更好了,一头热地就冲进了京城。
  等思索的差不多了,沈知姁就到了朝阳殿正殿。
  慕容丞相、靖文侯和承恩公三人正在里头等候。
  猛地撞见沈知姁,三人俱是咳嗽一声,不约而同地低头行礼:“微臣见过宸贵妃。”
  沈知姁现在“心系”皇帝,自然无暇顾及他们,随意摆了摆手后,便进了寝殿。
  “看来贵妃在朝阳殿是出入自由。”慕容丞相因手下人频频出事,正是灰头土脸的时候,对尉鸣鹤心中正窝着火呢——混账小子,当年装得一副懦弱模样,骗得他扶持上位,这才登基一年多,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瞧见尉鸣鹤身子出了问题,慕容丞相表面担忧,实则内心高兴得不行。
  又见沈知姁,就不由得恨乌及屋,顺便给其他人留个“帝王沉迷美色”的印象。
  靖文侯处于中立,闻言就打了个哈哈,继续为陛下的病情愁眉苦脸。
  “丞相此话差矣。”承恩公得了一门好姻亲,亲家罗郡王近日受到重用,连带着承恩公的腰杆都挺直了:“贵妃不过是关心陛下罢了。”
  “反正出入朝阳殿,可能是贵妃,可能是宜婕妤,亦可能是瑜才人——反正不可能是谨容华了。”
  慕容丞相黑脸的档口,沈知姁正越过跪在龙榻前诊脉的范院使和诸葛院判,小心地掀起绣着双龙戏珠的帷帐。
  然后就看到外头“大不好”的尉鸣鹤,凤眸清明地盯着自己。
  “阿姁来了。”
  第97章 批阅(二更)距离她手握朱笔的那一日……
  第九十七章
  尉鸣鹤目光温和地看向沈知姁。
  见她鬓发微微凌乱,衣裳略皱,额角上是疾走后留下的细汗,尉鸣鹤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温柔:“上回范院使给你诊脉,才说过你身子的底子虽养得好些了,可凡事都要注意着。”
  “坐着轿辇来就好,哪儿用得上这么气喘吁吁地跑来。”
  “陛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沈知姁蹙起眉头,伸出手去轻抚帝王的面庞:“您都在朝会上不适了……”
  话没说完,沈知姁瞧着指尖上带着香气的白/粉,愣愣地张着樱唇,有几分懵懂可爱的滑稽。
  “这脂粉是你一月前留下来的。”尉鸣鹤挑了挑长眉,用下颌点了点元子:“元子的手艺还不错,只要不是近看,就看不出来朕这苍白的脸色,全是上了妆的缘故。”
  “范院使,陛下没有骗本宫吧?”沈知姁将信将疑,转头问范院使和诸葛院判:“陛下的情况究竟如何?不许说谎!”
  诸葛院判对着沈知姁点了点头,示意无碍。
  范院使则转换了一下神情,大声悲恸道:“禀贵妃,陛下近一个月来一直处于哀思悲伤之中,恰逢朝政繁忙,陛下夙兴夜寐,以致元气损伤、血不归肝、心火亢盛,才有了今早的心悸心烦、潮热盗汗、将近昏厥的情况!”
  “陛下,幸而您及时被送回来,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呀!”
  “若是不加以修养,陛下极有可能会风邪入体,从风疾、颤病再到头风都有可能发作!””
  尉鸣鹤看着范院使表演,唇角勾了勾,伸手捏了捏沈知姁的指尖,顺便将上头的脂粉抹去。
  沈知姁故作无奈地看了眼尉鸣鹤,“心有灵犀”地提高了声音,惊慌问道:“范院使,陛下要如何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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