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范院使声音更高:“陛下,请您接下来务必卧床静养,养足睡眠,辅以药物——您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长时间地批阅奏折了!”
  “滚出去,朕不想听!”尉鸣鹤等范院使说完,就将腰间的玉佩丢了出去,正正好砸在屏风上,发出一声闷响。
  诸位太医狼狈地退出。
  尤其是范院使,是被其他太医生拉硬拽出来的,满脸都是病人不听话的绝望感:“陛下,您不要仗着年轻任性呀……”
  这太医们前脚刚出正殿们,里头寝殿又发出声音。
  是沈知姁带着恐慌的惊呼:“陛下,您怎么……”
  后头的话语被硬生生咽下,让人听不清楚。
  片刻后,元子出来,说是奉贵妃的命令,送慕容丞相三人出宫。
  慕容丞相就开始琢磨起来:不是陛下的命令,而是贵妃的命令……再结合太医的表现和贵妃适才的惊呼……
  应当是天子知道自己病情会影响朝政后,气恼之下将太医们给轰了出去,结果气急攻心,在里头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说不准是吐血昏迷,这才让贵妃代为下令。
  想到这一点,慕容丞相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若是他能多加利用,买通朝阳殿的人或是太医院的人,让陛下病得更重些……
  这并不是不可能。
  只是皇宫中有吴统领看守巡逻,传递消息有些困难。
  啧,说不准还要用到他那个废物女儿。
  *
  寝殿内。
  沈知姁缓了缓声音,慢慢抿了两口清茶,语气略带嗔意:“臣妾演得怪尴尬的。”
  “现在想想感觉都起鸡皮疙瘩了。”
  “阿姁的演技比起范院使,是有几分拙劣。”尉鸣鹤想起沈知姁方才的表现,忍不住弯起了眉眼。
  心里满是愉悦:他就知道,阿姁最是单纯,从没演过戏、骗过人,故而表现生疏。
  不过敷衍外头那狼子野心的家伙,足够了。
  沈知姁又嗔了一眼尉鸣鹤,让芜荑端了一盆清水来,她拧了块干净帕子,给尉鸣鹤擦去脸上苍白的脂粉。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装病?还让太医们做出一副您不愿意接受治疗的模样?”
  尉鸣鹤留了元子和芜荑,让其他人都下去。
  然后他简略说了说慕容丞相和藩王之间的勾结关系。
  “所以陛下是要以病体示人,让那些乱臣贼子起了反心,再来一招黄雀在后,将他们全都一并处置了?”沈知姁杏眼圆睁,口吻疑惑。
  “阿姁聪明。”尉鸣鹤轻声道:“正好昨日是小沅的七七祭礼,朕神思忧烦也就有了理由。”
  沈知姁内心冷嗤一声,容色却是全然爱慕与欢喜:“没想到,臣妾和小沅,还有在朝政上帮到陛下。”
  “那陛下接下来是要如范院使所言,好生养病么?”
  尉鸣鹤含笑握住沈知姁手,摇首道:“不妥。”
  “朕一向身强体健,纵然生病,也只是小病,还远远不到放手朝政的时候。”
  “所以朕明日会继续上朝,不过是小朝会,同时抓紧处理朝政,并不听范院使的叮嘱。”
  “小沅的百日,正是六月中旬。”尉鸣鹤凤眸中微光涌动,口中低语:“那个时候,北疆化雪,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会真正病倒,以至于卧床不起,给了贼人胆子。
  “陛下这个主意真好。”沈知姁算了算时间,发觉慕容氏活不过这个夏天,唇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甜笑,眼底适时地露出亮晶晶的崇拜:“不过这里头,好像没有臣妾能帮到
  忙的地方。”
  “怎么没有?”尉鸣鹤浅笑:“朕既然身体不适,那有些折子,只能让阿姁代劳了?”
  “折子?代劳?”沈知姁圆翘的眼尾微微上扬,忙不迭地摆手:“臣妾不过是后宫妃嫔,也不懂什么朝政大事。”
  “往日连来御书房侍墨的时候都特别少。”
  “陛下,这忙臣妾可帮不上,您找信任的朝臣罢。”
  尉鸣鹤格外看重自己的帝王权力,并不先帝那般,在批阅奏折时会传召妃嫔,红袖添香。
  算一算,当今的后宫妃嫔之中,不过沈知姁得了两回侍墨的殊荣。
  尉鸣鹤自然知道沈知姁不通政事,也知道沈知姁全身心爱慕于他、忠诚于他,所以他放心让沈知姁帮这个忙。
  现下见沈知姁认认真真地推脱,满脸都是“后宫不愿干政”的惊慌,帝王清俊面庞上如沐春风,笑容和煦:“天下之大,朕惟独信任阿姁。”
  “而且阿姁不用担心,现在朕的‘病情’还不重,你帮朕看一看请安折子就好。”
  瞥见沈知姁眸光深处散不去的哀色,尉鸣鹤语气更加轻柔,近乎哄着:“朕知道,阿姁尚且为小沅难受,如此是为难阿姁了。”
  “不过这事儿简单,就当看看咱们大定各处的日常趣闻,也不用阿姁动笔写什么——先帝为着偷懒,让礼部造了个玉印章,上头是个‘阅’字。”
  “阿姁看完后,盖章即可。”
  沈知姁眸光融融,眼波流转间是全然的感动:“陛下竟然如此信任臣妾。”
  “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臣妾愿意为了陛下一试。”
  看到沈知姁娇面上凝起几分坚毅,尉鸣鹤心头更软,阿姁向来是软性子的,听到为了他,却是少有的坚定。
  仔细想想,上回阿姁这样,是为了母家向他请罪陈情时,诉说自己的忠贞深情。
  “不过阿姁,你帮朕这个忙,对你自身不大好。”尉鸣鹤心软下来,就不由得说了更多:“外头或许会传,你是蛊惑天子的妖妃。”
  慕容丞相也不是个蠢笨的,要借着昌王名头谋反,就要先找一个合适理由。
  最有可能攻讦的,就是代笔折子的贵妃。
  “陛下觉得,臣妾是蛊惑你的妖妃么?”沈知姁弯起杏眸,软声温和询问。
  尉鸣鹤自是毫不犹豫地摇首:“阿姁不是妖妃,是朕的爱妃与贤妃。”
  沈知姁便呵笑一声,笑声清脆,眉眼娇憨:“陛下这么夸赞,臣妾倒有些害羞了。”
  说罢,她甩了甩手,嫣然道:“臣妾得了陛下的夸赞,在意外头小人的闲言碎语做什么,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况且这是陛下的计划,即便受些委屈,臣妾甘之如饴。”
  沈知姁双眸弯弯,像是春江花夜上的两轮弯月。
  皎洁而湛然,清凌凌动人心弦。
  尉鸣鹤听得感动不已,起身将沈知姁轻拥到怀中:“朕知道,这天底下,惟有阿姁能为朕做到这样。”
  “阿鹤……”沈知姁放柔了声音,将脸埋进龙涎香的怀抱中。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笑意盈盈的眼底布满霜色:现在尉鸣鹤果然对她有所不同。
  要是放在一年前,尉鸣鹤不会对她细说这件事情的坏处,更会处处试探,防备着她真有野心、试图窥探朝政。
  可经过将近一年的软语示爱,尉鸣鹤对沈知姁已经是深信不疑,甚至会轻而易举掉入她甜蜜的言语中,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沈知姁为了帝王付出良多、受了许多的委屈。
  要知道,天性冷心冷肺的帝王,只会觉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就算让你背上“妖妃”的名头,也是你的福气。
  但现在呢,尉鸣鹤满眼都是愧疚之意,说话更是温柔:“还没同你说,沈夫人已经到了宁州,再过两日就能到京城了。”
  沈知姁骤然抬首,眼中惊喜含泪:“臣妾多谢陛下垂爱。”
  “等事情结束后……”尉鸣鹤跟着笑起来,稍作犹豫后方才继续:“朕一定会好好感谢阿姁。”
  原本他是想说,若十年后,沈厉和沈知全在边境依旧安分,他可以特赦回京。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等等再看吧。
  毕竟帝王很不喜欢沈厉父子。
  “陛下不用感谢臣妾,也不用送臣妾什么。”沈知姁重新将头窝在帝王肩头,清甜的嗓音像掺了槐花蜜:“只要陛下一直这样陪着臣妾、信任臣妾,就好了。”
  至于之后用什么样的形态陪伴,是骨灰还是牌位,这可就说不准了。
  尉鸣鹤放在沈知姁背上的手温柔地拍了两下,薄唇不自觉地漾起愉悦的笑意。
  帝王自诩真心地应道:“好,朕肯定会做到。”
  *
  纵然帝王不愿配合治疗,范院使还是尽职尽责地熬了药送去朝阳殿。
  据朝阳殿传出来的消息,帝王直言范院使危言耸听,不但不肯服药,还要打范院使的板子。
  最后还是贵妃在旁边劝着,才让帝王息怒。
  不过帝王还是以违背圣意为由,停了范院使的职位。
  目送着范院使被押下去,沈知姁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范院使竟然还有几分演戏的天赋。”
  唱念做打样样齐全,看得人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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