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利落掉头,朝着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温伯瑜靠在座椅上,心跳得飞快。他低头给毛度发了条信息:【我回去找他。找到联系你。】
  【好,麻烦你了。】
  温伯瑜抓住驾驶座靠背,眼睛紧张地盯着前车窗,迅速扫视每一个视线范围内的人。耳朵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或来电。
  前方风景不断甩在身后,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在乡道上疾驰。
  温伯瑜拧紧眉头,指甲快要扣进皮革里。强烈的急迫与不安感简直要将他吞噬。
  十五分钟过去,汽车终于驶进呱呱村。
  色彩缤纷的蓝绿色木屋像一片模糊晃眼的色块,他所期望看见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小院近在眼前。没等司机将车停稳,温伯瑜拉开车门就跳下车。冲进去,四处张望,站在杏花树下大喊:“邬翀!”
  起风了,杏花飘零,无人回应。
  温伯瑜疾跑上楼,推开门,将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他冲进最里面那间客卧,砰!的一声。温伯瑜愣在门口,撞击带来的震颤声余音未绝,里面空无一人。
  温伯瑜疾步走进,目光循着墙壁飞快检索,他先前留的东西纹丝未动,行李亦没有收拾过的痕迹。他跑出房间,绕着房子扫视了一圈,目光在老年机上定了一眼,拔腿就朝停车场的方向狂奔。
  温伯瑜两手撑在膝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空旷停车场内,熟悉的陨石黑路虎卫士不见踪影。
  邬翀把车开走了。
  大颗汗珠顺着脖子滚落,温伯瑜疲惫地靠在旁边的一辆轿车上,点开聊天界面,问:【你知不知道邬翀平时会去哪些地方?】
  毛度回复:【你这附近有没有些酒吧什么的?除了抽烟喝酒玩赛车,我想不到邬哥还能有什么别的消遣。】
  【我知道了。】
  一番折腾,温伯瑜实在没剩多少力气,拉开车门倒上副驾。问司机:“师傅,附近有什么能喝酒的地方吗?要那种外地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酒卖的。”
  司机想了想,有些为难地说:“这个嘛,阿尔达什人个个都能喝,每家店都有酒。”
  “麻烦你带我去看看,沿着市中心的方向走。”
  司机旋动车钥匙,“你要去哪家?”
  “每一家。”
  温伯瑜扭头看向司机,喘着粗气说:“油钱我出,车费你按市价三倍算。”
  汽车果断掉头开往市中心。司机抽一口烟,看了眼旁边温伯瑜苍白的脸,最终没再多问,“好说,这地儿我熟着呢。”
  汽车在公路上飞速驶过,卷起黄尘飞扬。
  阿尔达什作为新兴旅游城市,酒吧迪厅这一类的娱乐场所极多,接近市中心时,他们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要停一回车。
  转眼五个小时过去,十几家店下来,就算是个壮汉也该累瘫了。
  司机看不过去,心说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想劝温伯瑜别找了回家等,时间久了没钱了孩子自然会回来。可温伯瑜死犟,说什么也要继续找,司机没法,又觉得温伯瑜可怜,一下子心软了,每到一个地方就跟着下车陪温伯瑜一起寻人。
  下午七点,夕阳把街道染成刺目金黄。
  温伯瑜拖着两条腿,这光亮晒得他头皮发麻,沉寂了许久的手机终于响起。温伯瑜慌忙掏出手机一看,是毛度。
  【找到了吗?】
  【没有。】
  【你要不去wild找找?我没记错的话邬哥姨母好像是wild的合伙人。邬哥去消费报名字就成,倒是挺像他没钱的时候会去的地方。】
  温伯瑜抬头立马问:“师傅,wild我们找过了没?”
  绿灯亮起,汽车在十字路口转弯,驶入最后一条商业街。
  司机没听懂,脑子里卡了半天,叫道:“你说的是不是狂野酒吧?”缓缓踩下刹车,扬起下巴告诉温伯瑜,“但凡有名字的我们都去了个遍,这是最后一家。”
  温伯瑜冲出车,眨眼功夫就上了马路,“我进去找,待会儿电话联系!”
  司机高喊:“莫急,当心车!”
  温伯瑜快步跑过马路,酒店led招牌已经亮起,时间还早,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保安靠在墙边闲聊,看见温伯瑜过来,立刻站直了身体,投来审视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门,一股混合着隔夜酒气和香氛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空荡荡的前台后面,脸上挂着假笑。
  “先生,晚上好,请问有预订吗?”
  “我来找人。”
  温伯瑜路过他身边,向昏暗的大厅张望。
  男人追过来,像一堵软墙挡在温伯瑜面前,“朋友姓什么?在哪个卡座?我帮您查一下。”
  “邬翀,羽中翀。”
  “好的,请稍等。”男人拿出对讲机,就在他准备说话的当口。温伯瑜目光扫过通往vip区域的走廊。
  尽头一扇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出来—— 邬翀手揉着眉心,面色通红,头发通通被搔到脑后,身上还穿着早上那件黑色皮衣,缓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两人的目光瞬间在空中撞上。
  邬翀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极其复杂的表情——惊讶、恼怒,还有一丝尴尬。
  第21章 宿醉照顾
  温伯瑜悬了大半天的心先是猛地一坠,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
  他目光定定地望着邬翀,积攒了七个多小时的疲惫此刻如山般压下,腿脚软得几乎撑不住自身重量,却仍强撑着,一步一步迈向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
  邬翀转身就走,大步回到包厢里,两手抱在胸前靠在小吧台旁,脸色阴沉地看着温伯瑜。
  包厢灯光不算亮,光线只够最基本的照明,即便是只隔了两米不到的距离,依旧无法完全看清对方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调酒师夹在他们中间,调制好的酒水通过滤网,发出流畅而连续的“簌簌”声。
  “邬先生,您的破冰。”
  邬翀没心思细品,端起来一口灌下去大半杯。
  温伯瑜上前一步,冰凉的手指搭在邬翀腕上,沉声劝道:“别喝了。跟我回去。”
  邬翀抽回手,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拖着步子走向包厢中心,顺势往后一倒,躺在沙发上,表情轻蔑地望着温伯瑜。
  “你用什么身份来叫我,昂?我凭什么听你的。”
  温伯瑜没有回答,脸色一阵泛白,身体即将透支到极点,腿软得实在站不住了,单臂扶上吧台强撑着,这才没倒下去。
  你也知道自己理亏,连走前来的胆量都没有。
  “哼!”
  邬翀冷笑一声,高抬酒杯一口饮尽。身体后仰,两条长腿架在茶几上,闭上眼睛叫道:“服务员!现在几点了?演出开始了没?”
  包厢角落,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汇报:“邬先生,现在是晚上七点二十八分,演出还有半个小时开始。”
  这么晚了?!
  邬翀陡然睁眼,瞥了瞥温伯瑜,嗯了一声,拿着酒杯的手一抬,指着对面说:“屏幕。”
  “好的。”
  大屏瞬间亮起,主舞池灯关闪烁,几个衣着潮流的年轻人站在舞台中央,聚在一块捣鼓什么。
  服务员问:“需不需要为您添酒。”
  邬翀举起酒杯,“满上。”
  经过片刻的歇息,温伯瑜身体稍稍缓过来一点,轻吸一口气,慢慢走到沙发边,在邬翀旁边半米远的地方坐下。
  邬翀晃了晃酒杯,示意服务员,“给咱温大少爷来一杯。”
  服务员弯腰要倒,温伯瑜抬手拒绝,背过舞台炫目的灯光,盯着邬翀看了许久,等到邬翀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准备开口呛他时,温伯瑜才用不大的声音叹道:“等你喝够了,我带你回去。”
  邬翀捏紧酒杯,心中猝然窜起一团火,太阳穴突突跳,坐起来怒道:“什么意思?我和你很熟吗?”挥臂大喊:“滚!闪一边去,别挡着我看美女。”
  不管邬翀说什么,温伯瑜皆无动于衷,只当是小孩子耍脾气。垂眸轻轻靠在柔软的皮革沙发上,左手虚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大腿。
  他不回应。邬翀满腔的火气就像落在冰水里,一时竟是噎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演出进入预热期,台下人头密集,乐队准备就绪,沉寂许久的氛围渐渐活跃起来。包厢里的大屏犹如铜墙铁壁,将外界的一切欢快激情隔绝在外,音响吵闹不堪,到他们两个人耳朵里却好似禁了声。
  温伯瑜愣愣发着呆,侧颜在灯光交替中显示出柔和的轮廓,微微低垂的眼睫每一根都清晰可见,浅粉色嘴唇在暗光的衬托下展现出往日没有的饱满。
  邬翀嘴上说着要看美女,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温伯瑜,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在人身上挪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