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方块的含义从来只有时间。
  黑影也从表盘的反光下渗透到了这片空间,整个人依然裹在斗篷里,声音对准女人不轻不重:“杀了他,我放你走。”
  女人剧烈地颤抖,看向在时间风暴中面容不断扭曲的3号。
  “我...我做不到...”
  “啧、”黑影发出一声轻蔑的咂舌,转而面向3号,声音里满是讥讽:“就你这种垃圾,还想被我替代。”
  他虽然渴望离开疗养院,但也不是谁都能被他看上的,会把女人推出去挡道的算什么东西。
  只可惜啊,黑影意兴阑珊,身形开始消散:“既然都不想走,那算了。”
  “等等!”
  一声爆喝撕裂了寂静,10号猛地冲了出来,手里尖锐的碎玻璃如同毒牙,精准而狠戾的刺入了3号的脖颈。
  ...活动室里,就在女人和3号消失的瞬间,坐在另一侧的10号便猛地站起身。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穆那舍主动问:“你要出牌吗?”
  可他手里没有数字4,他只能不甘心地坐回原位,而在他颓然坐下后,指尖忽然触到了邻座椅子上遗留的一张纸牌,是梅花a。
  他们三个一开始互通过信息,这张梅花a不是三号有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炸开,他愤怒地抓起梅花a,大步走向穆那舍交了出去。
  规则之内,可以是数字总和。
  梅花象征着疗养院的线索,牌面离手的瞬间,活动室的墙壁就随着他的心意多出了一道暗门,他毫不犹豫地冲进门内,正好听见黑影那句略显蛊惑的低语。
  此刻3号一击毙命,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女人尖叫着扑向10号,10号仅仅是默默承受着。
  “你为什么杀他!”
  女人嘶吼着,指甲在10号的脸上划出血痕,10号推开她,俯身在3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翻找。
  当他从尸体内侧口袋搜出那张明显不属于3号的纸牌时,手指都在发抖,他将证据举到女人面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看清楚了!他在骗你!”
  “你忘了他从霁炀那儿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镜子!!会替代的镜子!!这才是3号坚持让她出方块2的原因!!
  真相如冰水浇头,女人瘫坐在地,绝望的哭声在虚无中回荡。
  黑影静静地注视着这场闹剧,摇摇头离开了。
  3号死亡,3号解锁的“镜子”碎裂,时间的桎梏被打破,活动室的轮廓渐渐浮现。
  这时女人才明白,即便没有黑影,她和3号当中也必须有一个人死去才能逃离,至于最后活下来的是谁。
  她惊觉——不会是她的。
  梅花a和黑桃j到了10号手里,穆那舍手中捏着3号的牌,声音比4号死亡时更加惋惜:“真是遗憾啊,我们又有一位病人意外死亡了,那么,他的牌将直接作废,你们无法使用。”
  但这一次,和4号不同,没有任何影子出现顶替3号的位置。
  3号彻底死亡。
  “漾漾...”
  霁炀的声音带着点鼻音,牵起江漾的手就往脸上抹了抹。
  江漾任由他动作,另一只手拿指腹温柔地擦过他泛红的眼角:“不委屈了,puppy。”
  “你又叫我小狗!我不是狗!”
  他皱着鼻子抗议,江漾往前凑了凑,手指插入他的发缝,眼睛半眯咬上了他的嘴唇:“那我给你当狗?”
  扑通——扑通——
  剧烈的心跳声贴着耳边炸开,霁炀下意识按上胸口。
  从面对“江漾”的不安到面对江漾的不知所措,他忽然宕机了。
  不过这种失控没持续太久,楼下骤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霁炀猛地回神,本能地牵起江漾的手,一把将人护在身后。
  他回过头,和江漾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没有言语,江漾判断完形势就掏出了治疗室的钥匙。
  但脚步声逼近,他们再想避过人进入治疗室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霁炀想了想,手中多出一张暗光流转的天赋牌。
  手腕翻转,阴影流动,一个巨大的斗篷出现,将两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第131章 光明疗养院
  身影从二人面前经过,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脚步明显一顿,目光偏移着往他们所在的角落扫了一眼。
  江漾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下一秒,霁炀温热的掌心已稳稳地贴在他后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缓缓抚过,无声地传来两个字“别怕”。
  好在脚步声也只停顿了一瞬,便迈上台阶继续往二楼走廊走去。
  江漾仰头看向霁炀,极近的距离下,他看见了霁炀眼底映着的微光,眼尾朝走廊的方向挑了挑。
  霁炀立刻会意,斗篷下的胳膊环上他的腰,两道交融的影子,小心朝二楼楼梯口处挪了过去。
  很快,脚步停在了记忆碎颅前,门咔嗒一声打开又合上,江漾压低声音不解地问道:“月江怎么会去治疗室...还是我的那间?”
  “要阻止他吗?”
  霁炀反问,嘴唇几乎贴在江漾耳畔,江漾惦记着霁炀身上的伤,脑袋左右晃了晃:“看看他要做什么。”
  片刻后,记忆碎颅的门再次打开,月江走了出来,从外表上看没什么异常,他脚步未停,径直沿着楼梯向下,到了一楼更是目的明确的朝地下室深入。
  江漾和霁炀对视一眼,他们本来就要去负二层的档案室,便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说起来,谢路的斗篷怎么在你这儿?”
  霁炀揽着江漾小心下台阶:“黑石城的审判关闭以前,我单独见过他一次,他给我的。”
  算是和谢路告别。
  新年的第一天,古堡的尖顶没入铅灰色的云层,鹅毛般的雪片密密匝匝地落下,裹起了黑石城残破的轮廓。
  霁炀拉开厚重的窗帘,推开窗,凌冽的寒意扑面而来,被风雪模糊了的视线里,谢路正站在斜对角主楼顶层的栏杆边上,雪花落满肩头,和那头银白的狼尾几乎融为一体,仿佛已经在那儿站了许久。
  “黑石城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霁炀沿着古堡内部迂回的长廊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谢路跟前,谢路回过头看他,眸子里映着漫天飞雪,说话声音没什么起伏。
  “无主之地就很少下雪。”
  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霁炀抬手接起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作水珠。
  从有记忆起,他就在无主之地了,那里大多时候只有永恒的黄沙和血月。
  唯有他被关在塔顶的那些年,四季更迭,他透过头顶的铁窗,数了一年又一年的冬天。
  他不知道他从何处来,最终又会去往何方,如今谢路和南柯选择留在黑石城,他的羁绊似乎就剩下公会和江漾了。
  所以...
  “不能。”
  谢路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请求:“血族的本性不会允许他们接纳人类,抱歉,黑石城无法成为你的退路。”
  霁炀的指节在凉的刺骨的栏杆上握的发白,良久他道:“替我保下江漾就好。”
  雪花无声落在两人之间,谢路应允:“好,我会尽力的。”
  “新年快乐。”
  当然,这些话霁炀还不会告诉江漾。
  月江的目的地也是档案室,他们一路尾随至档案室门口,却见月江在门前停下脚步,转向他们的方向。
  “出来吧。”
  恶魔对血族气息格外敏感,但谢路已经不在无主之地了。
  霁炀收起斗篷,牵着江漾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月江瞟了眼两人相交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档案室的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钥匙转动,月江朝江漾抬了抬下巴:“给你十分钟。”
  江漾上前半步,询问道:“还要继续烧吗?”
  “嗯”,月江转动钥匙,解释了一句:“别担心,穆那舍知道。”
  “真的?”
  “不骗你。”
  晚间活动开始前,月江确实去找过穆那舍。
  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时,穆那舍正背对着他站在办公桌前,衬衫褪至腰际,露出整片脊背,小臂和后腰上狰狞的烧伤仍在向外渗血。
  他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怎么还受伤了?”
  穆那舍没有回头,直接拿消毒酒精往伤口上淋,动作因疼痛而略显滞涩:“一点意外。”
  月江走上前,接过穆那舍手里的药水,指尖触到那片苍白的皮肤,明显感觉穆那舍颤了一下。
  “疗养院审判都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骗个医生留下来。”
  穆那舍掌心按上办公桌,上半身微微塌陷,强忍着不适:“留下就会有羁绊,倒不如忍忍过去了。”
  无主之地最忌讳和谁产生羁绊了,所以穆那舍淡漠,可这份淡漠里又往往会多出一种悲天悯人的心情,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终结。
  月江没说话,沉默着为他上药,直到处理完所有伤口,才开口:“我要拿到光明疗养院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