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放心吧,昨日便清点过好几遍了,一样都没漏。”谢临洲夹了个肉包放在他碗里,“快些吃吧,吃完了,咱们便动身去送他们。”
  用过膳食,二人上了马车,马车轱辘碾过晨露未干的青石板,一路往李府去。
  车窗外的景致渐渐热闹起来,街角已有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蒸笼里冒出的白汽混着晨光,晕出几分烟火气。
  阿朝掀着车帘一角看向外头,轻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之前襄哥儿还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的钰哥哥成婚,过了今日,他们二人便是夫夫了。”
  谢临洲握着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襄哥儿性子爽朗,他那钰哥哥又是喜爱他的,等他嫁过去,你们二人还能时常来往。”
  “是这样才好,我也没见过他的钰哥哥,也不知道好不好相与,罢了罢了,不说这个,我们还是看看,今日到底有多热闹吧。”阿朝放下车帘子。
  说话间,马车已停在李府门前。
  朱红大门上挂着烫金的囍字,门两侧的灯笼映得周遭一片喜庆,府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熏香。
  二人一同下了马车,让下人把写着李襄名字的礼品往屋子里头送去。
  牵着彼此的手,刚踏进门,便见李夫人迎了上来,眼角虽带着几分不舍,脸上却满是笑意:“临洲、阿朝可算来了,快进来坐,阿襄还在里屋梳妆呢。”
  两人跟着往里走,穿过栽满海棠的庭院,便到了李襄的闺房外。
  门帘被丫鬟轻轻挑起,里头暖意融融。
  李襄正坐在镜前,头发已经挽好,就差插上发髻与发冠。见谢临洲与阿朝进来,他眼中一亮,“你们可算来了,方才还跟娘念叨,怕你们路上耽搁。”
  阿朝上前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腕上的银镯子,轻声道:“今日的襄哥儿,真是好看啊,你那钰哥哥不得给你迷失魂了。”
  说着,从随身的锦袋里取出一对玉坠,“这是我和临洲给你准备的添妆,玉质温润,戴着也讨个吉利。其余的嫁妆都让下人送到府里来了。”
  李襄接过玉坠,眼眶微微泛红,却还是强忍着笑意:“多谢你们。”
  谢临洲笑着打趣:“我们襄哥儿可别哭了。”
  他一个汉子与李襄没什么好说的,快走几步出去外面。
  内厅里早已坐满了宾客,喧笑声与酒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谢临洲被几个相熟的友人拉去敬酒。
  阿朝则陪着李襄坐在卧房内,听他小声讲着昨夜梳妆时李夫人偷偷塞的平安符,还有钰哥哥清晨来接亲时,被伴郎们拦在门外对诗的趣事。
  正说得热闹,阿朝荷包里的银铃突然轻轻响了,那是谢临洲特意为他系的,内置了小巧的时辰钟,到了约定好的时辰便会发声。
  他抬头看向窗外,日头已渐渐往天上去,忙握住李襄的手:“襄哥儿,时辰不早了,我和临洲得去少昀那边了。”
  李襄眼眶微红,点了点头,又塞给阿朝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这是我亲手绣的,你替我给少昀带去,祝他们也和和美美。”
  阿朝接过荷包揣进袖中,起身与李襄道别,转身便见谢临洲已站在不远处等他,指尖还提着一个食盒,见他过来便递到他面前:“知道你爱吃李府的酥酪,我让厨房多装了些,路上可以吃。”
  阿朝笑着接过食盒,挽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马车早已在府外等候,车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谢临洲替他拂去肩上的碎金箔,轻声道:“方才看你和阿襄道别时眼眶红了,不舍得?”
  阿朝靠在他肩头,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们都嫁了好人家,既开心又舍不得,好像昨天还在一块儿抢蜜饯吃,今天就都成了别人的新夫郎了。”
  谢临洲握着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往后我们常来看她们便是,再说,少昀还在等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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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驶动,穿过热闹的街巷,不多时便到了薛府。
  与李府的热闹喧嚣不同,薛府的婚宴更显雅致,廊下挂着的不是大红灯笼,而是绘着兰草的绢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宾客们也多是温声细语地交谈。
  薛少昀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喜服,头发束得整齐,见着阿朝和谢临洲进来,便笑着迎上来,身后跟着他的相公。
  那人穿着同色系的锦袍,眉眼清俊,看向少昀的目光满是温柔。
  “阿朝,临洲,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襄哥儿那边待更久呢。”薛少昀笑着打趣,伸手接过阿朝递来的荷包,见是鸳鸯纹样,忍不住笑了:“这定是襄哥儿绣的。”
  阿朝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也跟着笑起来:“少昀,恭喜你啦。”
  薛少昀的相公上前一步,递给谢临洲一杯酒,又给阿朝递了一杯果汁,温和地开口:“多谢二位今日能来,少昀常和我说起你们,说你们是他最好的朋友。”
  阿朝接过果汁,与他碰了碰杯:“该谢的是你们,愿意让我们这两赶的人来蹭饭。”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原本淡淡的离愁也被这温馨的氛围冲淡了不少。
  还没闲聊多久,薛少昀二人便被催促着往婆家去,外面鼓乐声已经响起。
  四人一同往外走,刚到庭院,便见薛大人与薛夫郎站在廊下等候。
  薛夫郎上前拉住阿朝的手,温声道:“阿朝,多谢你们今日特意从李府赶过来送少昀。这孩子打小就不让人省心,如今能寻得良人,我们做人阿爹与爹的也放心了。”
  阿朝回握住薛夫郎的手,轻声道:“叔,您别担心,少昀如今的夫婿看着便是可靠之人。往后他们若有空闲,我们定会常约着一同相聚,让少昀也能常回来看望您和大人。”
  此时,外面的鼓乐声愈发响亮,薛少昀与哥儿婿在众人的簇拥下转身,对着阿朝、谢临洲与薛大人薛夫郎深深作揖,而后才迈步踏上花轿,朝着婆家的方向而去。
  花轿渐渐消失在巷口,廊下的兰草绢灯还在风里轻轻摇曳。
  薛大人望着花轿远去的方向,收回目光,恰好见谢临洲正帮阿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便走上前笑着开口:“临洲,方才光顾着送少昀,倒忘了问你,李府那边的婚宴可还顺利?襄哥儿那孩子出嫁,李大人怕是舍不得吧?”
  谢临洲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颔首应道:“李府那边一切都好,只是我们急着过来,没看到迎亲队伍。我师娘虽红了眼眶,但襄哥儿嫁得如意,脸上的笑意倒比不舍多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师傅更是开心,在席间招呼人,脸上的褶子都要笑出来了。。”
  薛夫郎在一旁听着,接过话头:“倒是辛苦你们了,一日里要跑两处婚宴,怕是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
  阿朝笑着摇头:“不辛苦的,襄哥儿和少昀都是我们亲近的人,能亲眼看着他们成婚,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薛大人点点头,又看向谢临洲:“待会用过膳食,你们夜里可有安排?若是没有,干脆在府上住下吧,你们二人在家也冷清。”
  谢临洲闻言,温声回绝:“多谢薛叔好意,不过夜里我得去师傅一趟。两边都要参加婚宴,膳食两边都得吃的,免得被人说闲话,且我们都定好了夜里要一同吃顿夜宵,也算是陪他们聊聊家常,宽宽心。”
  薛大人听了,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你考虑得倒周全。成,那上席,先用膳食,这跑来跑去的也都饿了。”
  席面是分汉子、哥儿与姑娘的,阿朝与谢临洲夫夫二人分开到不同的席位之上。
  薛夫郎一边走一边道:“阿朝,这会儿哥儿们的席面该热闹起来了,我们要快些过去了,后厨刚端上热菜,去晚了怕是要错过最鲜的那口。”
  阿朝点点头,跟着薛夫郎往庭院东侧走,“上回来还是过年那会来探亲呢,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是啊,上回我们秋游,我还同你师娘说着,不知何时少昀能成婚,你瞧今日就变成别人的夫郎了。”薛夫郎笑道。
  两人穿过栽满兰草的小径,远远便瞧见凉亭下的圆桌旁已坐了不少人,苏文彦正朝着他们挥手。
  “文彦早到了,你们是好友,正好挨着坐说话。”薛夫郎引着阿朝走到桌边,帮他拉开椅子,又接过小二递来的热帕子,递给阿朝,“先擦擦手,刚从外头进来,手许是凉的。”
  语气稍顿,他又道:“阿朝你自己在这同文彦一块了,我要招呼其他人。”
  阿朝坐下,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去吧,去吧。”
  薛夫郎人一走,苏文彦道:“就知道我们能出现在同一个宴席上,听说今日薛家的膳食不错,待会可要好好尝尝。”
  他与他夫君也是两头赶,这会他夫君应该在汉子的席面上。
  “可不嘛。”阿朝放好帕子,抿了口茶水,询问:“你们夜里还要去李家用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