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谢临洲披了件宽松的素色外衫,牵着阿朝的手往卧房走,廊下的灯笼已亮起暖黄的光,映得青砖上的影子也跟着轻轻晃。
  进了卧房,阿朝先将窗扇推开半扇,让夜里的微风透进来,让室内通通风。
  谢临洲坐在床沿,脱了鞋子,顺势往后躺,随后翻身趴在床上,下巴枕着软枕道:“这个月刚开学,周考、月考都省了,我们商量着,下个月清明回来后考试,周考则两周考一次。再过几日又该聚在一起,给学子们出考卷。”
  方案实行起来会有不少问题发现,他们都需要及时修改。
  阿朝道。“不怎么重要的事儿你都交给助教去做,别给自己累到了。”
  他脱了鞋跪坐在谢临洲身上,掌心先在后者肩颈处轻轻揉了揉,待掌心暖热了,才慢慢加重力道。
  小哥儿的指尖带着刚洗过澡的微凉,揉过谢临洲紧绷的肌肉时,他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原本微蹙的眉也缓缓舒展开。
  “今日看文书时,是不是又没歇着?”阿朝一边按,一边轻声问,指尖能清晰触到他肩颈处凸起的筋络。
  往日里他若是连轴忙,这里总会比寻常更硬些。
  谢临洲闭着眼,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明日要开的会,得把细节捋清楚,不然怕出纰漏。”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昨日让青风去买的蜜饯,你尝了吗?在梳妆台上的木盒里。”
  阿朝指尖一顿,眼底浮起笑意:“尝了两颗,是我爱吃的杏干,比上次买的更甜些。”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顺着肩颈往下,轻轻按揉他的后背,“我今日还跟雪球说,等那天好,带它去城外的草地跑跑,省得它总在院子里闹腾。”
  “也好。”谢临洲应着,侧过头看他,昏黄的灯光落在阿朝脸上,衬得他眼尾的弧度都格外好看,“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顺便看看城外的春景。前几日听人说,城外的桃花开得正好,成片成片的,好看得很。”
  阿朝道:“好啊,今日与文彦在醉仙楼用膳,那边的桃花开了,明日你上值,青砚无事的话,让他给你摘几枝放在值房的花瓶内,瞧着眼睛也好。”
  谢临洲嘴角微弯,伸手轻轻捏了了小哥儿的脚踝,“都听你的。”
  正说着话,卧房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扒拉声,像是爪子在挠木门,接着又响起几声软乎乎的呜呜声,透着股委屈劲儿。
  阿朝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朝门口看:“准是雪球,许是听着我们说话声,想进来了。”
  他说着便要起身去开门,手腕却被谢临洲轻轻拉住。
  “别急,听听它还能闹出什么花样。”谢临洲眼底带着几分戏谑,声音压得轻,生怕惊扰了门外的小家伙。
  门外的扒拉声又响了几下,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惹人生气。
  过了片刻,门缝下忽然塞进一小截雪白的尾巴尖,轻轻晃了晃,又飞快缩了回去,只留下更明显的呜呜声,像在撒娇。
  阿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挣开谢临洲的手:“再逗它,待会儿该委屈得趴在门口不挪窝了。”
  他快步走到门边,刚拉开一条缝,一团雪白的影子就嗖地钻了进来,直往床这边跑。
  雪球身上还沾着些外面的草屑,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白花,跑到床边就停下,仰着脑袋看床上的两人,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时不时用脑袋蹭蹭谢临洲垂在床边的衣角。
  “你这小东西,倒是会找地方。”谢临洲伸出手,轻轻挠了挠雪球的下巴,小家伙立刻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顺势往他手边凑了凑,把毛茸茸的身子贴在床沿。
  阿朝走回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雪球的背,笑道:“定是刚才在院子里没玩够,这会儿见我们在房里,就想凑过来。”
  他指尖划过雪球柔软的毛,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日给它换了新的狗窝,铺了去年的旧棉絮,它倒好,待了没一会儿就跑出来了,看来还是更喜欢跟着人。”
  谢临洲看着雪球赖在床边不肯走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也好,让它在这儿待着吧,省得在院子里瞎闹腾。”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让下人再买些鸡胸肉回来,给它炖着吃,瞧着最近又瘦了些。”
  “哪里瘦了,明明是毛蓬松显得小。”阿朝嗔了他一句,手上却轻轻挠着雪球的耳朵,“不过多给它补补也好,等那天去城外,才能跑得起劲。”
  雪球像是听懂了城外两个字,忽然抬起头,对着阿朝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更欢,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兴奋,惹得两人都笑了。
  雪球在床边蹭得正欢,卧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伴着低低的呼喊:“雪球!雪球你跑哪儿去了?”
  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几分慌乱,正是看管雪球的春桃。
  脚步声在卧房门口停住,接着是短暂的停顿,想来是春桃看见门缝里露着的雪球尾巴尖,瞬间慌了神。
  阿朝和谢临洲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笑意,这丫头,定是怕雪球闯了祸。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春桃轻手轻脚摸向门把的动静,可她指尖还没碰到木门,就被一道沉稳的声音拦住:“春桃,且慢。”
  春桃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年哥儿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手里还端着刚温好的茶水。
  她立刻低下头,声音带着怯意:“年哥儿,我、我是来寻雪球的,这小东西跑太快,竟闯进主子卧房了,定是打扰到主子歇息了,我这就把它领走,绝不再让它添乱。”
  说着,她就想推门进去,眼圈都微微泛红,显然是怕自己失职受罚。
  年哥儿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按住她的手腕,声音放得温和:“春桃别急,里面的动静你没听见吗?主子们正和雪球玩着呢,没被打扰。”
  他朝卧房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仔细听,里头还有笑声呢。”
  春桃屏住呼吸细听,果然听见卧房里传来阿朝轻柔的笑声,还有雪球偶尔发出的呼噜声,心顿时放下大半,可还是有些不安:“可、可雪球毕竟是畜生,万一冲撞了主子……”
  “放心吧。”年哥儿打断她的话,将茶水递到她面前,“主子待雪球向来亲厚,哪会怪它。再说了,这会儿主子们刚沐浴完,正闲聊着呢,你要是进去把雪球领走,反倒扫了主子的兴。”
  他顿了顿,又道,“你呀,就是太紧张了。不如先回屋等着,等主子们要歇息了,自然会让雪球出来。到时候你再好好管教它,也不迟。”
  春桃接过茶水,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跟着暖了些。她抬头看了看卧房的门,又看了看年哥儿,终于点了点头:“多谢年哥儿提醒,不然我今日可就真闯祸了。”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年哥儿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耳房,“你先去那边候着吧,我把茶水送进去就来陪你一起等。”
  春桃应了声“好”,捧着茶水轻轻退到耳房门口,时不时朝卧房方向望一眼,听见里面传来的低语声,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而卧房内,阿朝和谢临洲早已听见门外的对话,只是没出声打扰。
  阿朝挠着雪球的下巴,笑道:“你看,为了找你,春桃都快急哭了。”
  雪球似懂非懂,抬起头汪了一声,又把头埋进阿朝掌心,惹得谢临洲轻笑:“这小东西,倒会讨人疼。”
  第72章
  天还蒙着层淡青色的雾霭,檐角的铜铃被晨风拂得轻响,衬得今日的清晨愈发静谧。
  谢临洲与阿朝几乎是同时醒的,窗外刚透进一缕微光,两人便各自起身梳洗。
  阿朝挑了件素雅的月白色的衣裳,铜镜里映出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梳洗罢,两人并肩往院外走,廊下早已候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手里捧着叠得整齐的锦盒与捆好的礼盒,见二人过来,忙躬身行礼。
  “把给襄哥儿的那箱云锦、两匹蜀锦放在左首马车,再把那对玉如意仔细裹好,别磕着碰着。”阿朝声音温和,却条理分明,指了指堆在一旁的礼品,又转向另一旁,“少昀那边的那坛陈年女儿红,还有文房四宝,装在右首马车的最里面,路上稳当些。”
  谢临洲在一旁补充,目光扫过礼品堆。
  下人们一一应着,手脚麻利地搬抬整理,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丝毫不显杂乱。
  待诸事妥当,东方的天际已染了层暖橙,堂屋里早已摆好了早膳。一张梨花木桌上,碟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肉包,旁边是清粥与几碟爽口的小菜,还有两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香袅袅。
  谢临洲拉着阿朝坐下,顺手给她舀了一勺粥,笑道:“今日倒是起得早,往常这个时辰,你还赖在榻上不肯起来呢。”
  阿朝接过粥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眼底笑意更浓:“今日不同嘛,阿襄,少昀他们成婚,总归是要早些准备的。方才看那些礼品,应该都齐了吧?可别漏了什么,免得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