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两人当下便定了布料。
  走出铺子,阿朝看着街边抽芽的柳树,忽然说道:“等休沐日,我们一块约着一起去城外的青溪春游,如何?听说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还能在溪边放风筝、野餐。”
  苏文彦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啊,我还从没和我夫君一起去春游过,到时候我提前让下人做些点心带着,再备上一壶好酒,我们好好赏赏春景。”
  话音刚落,他有些疑惑:“诶,你先前不是与我说,等入了春,要和李襄他们去春游?怎么现在不同他们一块了?”
  说到这个,阿朝默默叹了口气,“他们哪有空闲,不都备着月底成婚,他们没空就我与你们去呗,反正空闲着。”
  “哦哦哦,倒是我记错了。”苏文彦道。
  眼瞧着天色不早,二人没有继续闲聊下去,在街口分别,往各自的府上走去。
  阿朝刚走到府门前的石阶下,就见一辆青布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谢临洲的身影从车里出来。
  他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想接过谢临洲手中的卷宗,轻声问道:“夫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呢,怎么样了,国子监的事情都商量好了吗?”
  谢临洲顺势将卷宗递给阿朝,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背,感受到一丝凉意,便拉过他的手揣进自己的袖中暖着。
  他笑着点头:“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开学考的流程定在正月二十,分三场考,每场一个时辰,监考的博士也都安排妥当了。
  实践小组的分组,十九返校后先让他们填意向,再结合开学考的成绩调整,争取让每个人都能去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学习。”
  事情都敲定好了,只是谢临洲不敢想正月十九那天回到学校开会的学子们会有什么表情。他教的广业斋二十来人倒是很轻易的就能接受,其他学子不得要哭爹喊娘。
  阿朝被他袖中的暖意裹着,心里也暖暖的,他抬头看着谢临洲,又问:“那和户部、农桑司那边,也谈好了学子们去学习的时间吗?”
  “谈好了,户部那边让学子们从下个月开始,每周去两日,跟着官员们核对赋税账本;农桑司那边则是每周去一日,学习新稻种的培育方法。”谢临洲一边说着,牵着阿朝往府里走,“对了,今日议事时,谢珩还提了个主意,让农桑小组的学子们去田间给农户讲解新稻种的种植技巧,既练了实务,又能帮到农户,祭酒已经同意了,后续会让农桑司的官员先给学子们做培训。”
  阿朝听着,忍不住笑道:“这主意真好,夫子们考虑得真周全。对了,我今日和文彦去布料铺了,给你挑了块浅青色的云锦,上面绣着柳枝,春天穿正合适,等这几日我给你做好了衣裳,咱们正好能穿着去春游。”
  说完,他补充道:“我和文彦约好了,等你和苏大哥休沐,就一起去城外青溪赏桃花呢。”
  谢临洲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浓,他捏了捏阿朝的手:“好啊,都听你的。只是你给我挑布料,怎么不叫上我一起?”
  “你不是去国子监开会,忙着呢,如何能喊上你。”阿朝笑道:“走吧,快些回屋子去,外头还是有凉风的。”
  谢临洲拉着他走进府门,看着院内初绽的腊梅,语气里满是温柔,“累了一天,你也歇会儿,我去书房把今日商量的事情整理一下,晚些咱们一起用膳。”
  回到府上,阿朝先去沐浴,随后在花园里头,带着雪球玩了一会,直到天边擦黑,这才带着雪球回到堂屋。
  堂屋内,谢临洲刚坐下,瞧见阿朝,笑言:“快些过来歇一歇,下午出去还没玩够,怎么沐浴了还同雪球在外头玩。”
  阿朝坐在小塌上,“这不闲着嘛,你又要整理东西,我肯定不好打扰你,只能自己玩了。”
  说着,他想起了一些事,笑道:“你是不知道我同文彦一块用膳之时,聊了什么,可把我笑死了。”
  谢临洲给他倒了杯温开水,递到他面前,“说什么了,你说,我听听。”
  他今日一下午都在忙,没什么开心的事儿,正好这个时候听听。
  “好好好,我与你说。当时文彦是这般告诉我的,说是从别人那儿听到。”阿朝回答,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他学着媒婆的样,开口:“姑娘且听我细说,此郎君生得挺拔,身量足有七尺有余。家中营生顺遂,年入纹银三十两,家底殷实无虞。性子是难得的醇厚本分,平日里不多言多语,却极是稳妥可靠,断不会让姑娘受半分委屈。”
  听了,谢临洲道:“这不是挺好的,如何能笑出声来呢?”
  阿朝起身,拍拍谢临洲的肩膀,“夫子,你常年在国子监怕是不省的这些媒婆的坏,坏的能给你说成好的,好的能给你说成登天一般。”
  谢临洲将肩膀上小哥儿的手拿下来,握着,“你继续说。”
  “其实,这汉子身高六尺多些,前前后后八年,手里只有三十两银子的积蓄,且年纪大不爱说实话。”阿朝直接坐在谢临洲的腿上,面对面,“你说这不是骗人嘛。”
  他一只手绕着谢临洲的头发丝把玩,“文彦还同我说,那姑娘让自己哥哥陪同去看,结果被吓得跑开了。”
  谢临洲搂着他的腰,不让人掉下去,轻声道:“我倒也是听说过。”
  “嗯?”阿朝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听说过什么?快些与我说说。”
  他很想听这些八卦事的。
  谢临洲指尖轻轻摩挲着阿朝腰侧的衣料,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前几日你同襄哥儿去买东西,我去街角那家书铺取预定的典籍,恰巧听见铺主和客人闲聊这件事。”
  阿朝连把玩头发的手都停了,眼里满是好奇:“那铺主怎么说?是不是比文彦讲的还细些?”
  “确实多些细节。”谢临洲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说那姑娘的哥哥见了人,当场就沉了脸,拉着姑娘要走。那汉子还想拦,说媒婆讲的稳重就是他这样的,还说什么年纪大会疼人,反倒是姑娘家太娇气。”
  他见阿朝听得眼睛发亮,又补充道:“后来街坊都在传,那媒婆之后好几天没敢往那条街去,怕被姑娘家的人撞见。”
  阿朝忍不住笑出声,靠在谢临洲肩头:“该!让她乱吹牛,这下好了,连生意都受影响。”笑完又抬头:“年纪大会疼人确实是真的,但大太多也不能。我觉得,能让人家哥哥这般生气,看来那汉子比姑娘大上一轮了。”
  他又问:“那夫子知道那姑娘后来怎么样了吗?有没有再被介绍别的人?”
  谢临洲捏了捏他的下巴,无奈又纵容:“铺主倒没细说后续,只说姑娘家之后托人相看,都特意叮嘱要‘眼见为实’,再不敢全信媒婆的话了。”
  他顿了顿,故意逗他,“怎么,这就听够了?要不要改日我再去书铺转转,帮你探探后续?”
  阿朝立刻点头,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要,夫子最好了。”
  他靠在谢临洲怀里,手指还在轻轻捻他衣料上的纹路,想起什么又笑:“说起媒婆的套路,我前阵子还听文彦讲过一桩更离谱的。有个媒婆说男方‘家有良田’,结果姑娘家去看了才知道,所谓的良田就半亩薄地,还在山脚下,雨天能积半尺水。”
  谢临洲闻言也低笑出声,指尖顺着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我也听过类似的。去年有位同僚说,他远房表妹被媒婆介绍了个知书达理的郎君,见面才发现,那人就识得几个字,连《三字经》都背不全,所谓的‘知书’,不过是家里有本翻烂的旧书罢了。”
  “哈哈,这也太能编了。”阿朝笑得身子发颤,伸手捏了捏谢临洲的脸颊,“还是夫子这样的好,半点虚的没有。”
  谢临洲捉住他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眼底满是温柔:“我对别人如何不必说,但对你,自然要句句属实。”
  他话锋一转,又逗他,“不过你这般爱听这些八卦,下次国子监要是有同僚聊起,我便记下来,回来讲给你听,好不好?”
  阿朝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用力点头:“好啊好啊。”
  正闲聊着,外头传来敲门声,阿朝下意识从谢临洲身上下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才道:“进来吧。”
  谢临洲看了眼阿朝,“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让庖屋把膳食送上来。”
  阿朝点点头,吩咐年哥儿去。
  话语落下,小厮匆匆进来禀报:“少爷,您的学生窦少爷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是有要紧事。”
  谢临洲接过信拆拆开,眉头微微蹙起,不知这个学子会给他带来惊喜还是惊吓。
  自打窦侯爷官复原职后,窦唯能在做的事情就多了,他在谢临洲的指导下,又与窦侯爷商量好,去了农桑司学子。
  从去年的入冬后,窦唯一个月几乎有半个月都待在农桑司。只有广业斋考试亦或是上重要内容才会回来学习。
  阿朝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信纸,信里写道:“夫子台鉴,此前晚辈整理的《便民要术》初稿,经农桑司诸位大人审阅,仍有多处需修改完善,尤以民间实用部分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