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阿朝知道他的事,“你牙不是不好嘛,别吃太多了,我买个小的,你尝尝味就好。”
  “对呀,牙坏很遭罪的。”薛少昀说了个事实,“我家有个仆人就是牙痛,治不好,只能把牙拔了,现在吃饭都难受。”
  “好吧。”好友都这样劝自己了,李襄只好妥协。
  阿朝凑过去看,指着匠人刚做好的兔子糖画:“我要这个。”
  薛少昀则选了个最简单的铜钱样式,笑着说:“这个不容易碎,能拿久些。”
  李襄只能拿着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小风筝,“我好惨呐,只能吃小小的。”
  三人捧着糖画,沿着官道往城里走,阳光落在糖画上,泛着晶莹的光,连空气里都似飘着甜味。
  刚走到城门口,就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两个人。
  谢临洲穿着常服,正低头跟身边的窦唯说着什么,窦唯手里捧着几本书,听得格外认真。
  阿朝眼睛一亮,立刻加快脚步跑过去:“夫子,你怎么在这里?”
  谢临洲抬头看见他,眼底泛起笑意:“刚从国子监出来,想着你今日来看选妃、选君车驾,便绕路来接你。这位是窦唯,我带他来城里买些农书。”
  他说着,指了指窦唯手里的书,“都是些讲农具改良的册子,正好让他多学学。”
  窦唯对着阿朝微微点头,热情道:“谢少君好。”他目光落在阿朝手上的糖画,问:“少君这糖画是哪儿买的?”
  他也想买些回去,给他几个大哥的孩子尝一尝。
  阿朝给他指了个方向,“老汉旁边还有卖糖葫芦的,你可以看看。”
  李襄和薛少昀也走了过来,对着谢临洲行礼:“谢大哥|夫子。”
  谢临洲笑着点头:“今日看的怎么样?热不热闹?”
  “可热闹了。”李襄立刻接过话头,把今日看到的车驾样式、百姓议论都说了一遍,还特意提到镇国公府和礼部尚书家的车驾,“谢大哥,您觉得谁更有可能当选太子妃,太子君呀?我们还猜了半天呢。”
  谢临洲闻言,淡淡一笑:“皇家选亲,向来要看家世、品行,更要看皇上和太子的心意,咱们外人猜不准。不过这些世家背后的故事,倒能跟你们说说。”
  他看了眼天色,“前面是正好是沈家的菜馆,咱们去那里坐会儿,正好让阿朝把今日记的见闻拿出来,我给你们讲讲那些世家的旧事。”
  众人欣然同意,一起往茶馆走去。
  阿朝走在谢临洲身边,小声跟他说今日看到的热闹场面,还拿出布包里的纸给他看:“这是少昀记的,你看写得多详细。”
  谢临洲接过纸,细细看着,偶尔点头,眼底满是温柔。
  窦唯没跟他们一起,与谢临洲说了声,独自捧着农书离开。
  正是用膳之时,餐馆内的人多,掌柜认识谢临洲,直接把他带到二楼的包厢坐下。
  谢临洲点了菜,开始跟他们讲世家的旧事,从镇国公府祖上的军功,到礼部尚书家世代传下来的文风,说得条理清晰,还穿插着些有趣的小故事。
  阿朝听得格外认真,偶尔打断问些细节,李襄和薛少昀也不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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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隙假的第二日,天微微发亮,谢府门口就停了四辆马车。
  李襄带着薛少昀早早来了,身后还跟着李祭酒与李夫人,薛大人和薛夫郎等人。
  三家都是认识的,前几日听到自家小哥儿的话,三家商量了会,约定了今日和明日秋游,秋游的地点就放在薛大人的老家。
  三家都备了郊游用的物什,都放在马车后绑着,此番出行没带多少下人,带的都是贴身伺候的。
  阿朝穿着便于活动的短打,背着装着零嘴的布包,见人来齐了,立刻笑着迎上去:“师傅,师娘、薛伯伯,薛小伯。我们先去少昀家的麦田,等布置好地方看,再去山上采野果、野炊,傍晚就放风筝。”
  谢临洲跟在他身后,他今日也穿了身耐脏便于干活的短打。
  李祭酒捋着胡须笑:“还是阿朝会安排,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跟着沾沾光,体验体验田间野趣。”
  谢临洲接过阿朝手里的布包,顺手帮他理了理衣领,笑道:“师傅谬赞了。”
  薛夫郎站在门口和李夫人闲聊着,说的都是哪家那家有好孩子没成婚,那家生了孩子。
  寒暄一会,几人坐回自家的马车,往薛家庄子出发。
  阿朝原本想和李襄他们一块坐马车的,但想想还是跟谢临洲一块,毕竟是他们第一次秋游,要重视起来。
  马车轱辘碾过铺满落叶的小径,发出沙沙的轻响。
  阿朝掀开车帘一角,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风,便忍不住转头朝谢临洲笑:“夫子,你快点看,那片枫树林好红啊,比糖葫芦还红。”
  谢临洲正垂眸整理着膝上的要带去的衣裳,闻言抬眼望去,“确实好看。你近来学习认真,不若到时候捡些叶子回去做书签?”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眼底,漾开浅淡的暖意。
  “可以呀。”阿朝脸颊微红,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衣袖,“你看的书比我多得多呢,我要捡好多好多树叶给你做书签。”
  语气稍顿,他问:“书签该怎么做啊?把叶子晒干吗?可是晒干了,一压就该碎掉了。”
  闻言,谢临洲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哪能直接晒干压呢?得先选叶脉粗些的叶子,像枫香叶、银杏叶就好,你方才说的红枫也成,就是要挑那种摸起来厚实些的,别选太嫩的。”
  他见阿朝听得认真继续道:“选好叶子后,要先把它们放进温水里泡上小半日,要是怕叶子烂了,还能在水里加一勺盐。等叶肉软了,就用细毛刷轻轻把叶肉刷掉,只留下细细的叶脉,这步得慢些。
  刷完叶脉,再把它放在通风的地方阴干,可不能晒,一晒叶脉就脆了。等干透了,找张细砂纸轻轻磨一磨边缘,免得扎手,最后再在叶柄处穿根红绳,系个小小的结,这样一枚书签就做好了。”
  谢临洲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银杏叶脉书签,递到阿朝面前,“你看,这是我去年做的,放了快一年,叶脉还是好好的,夹在书里,很方便。”
  阿朝接过书签,指尖轻轻拂过细密的叶脉,“原来做书签要这么多步骤,我还以为很简单呢。那咱们等会儿到了山顶,就去捡叶子好不好?我要捡好多好多,跟你一起做,到时候给你的书都插上咱们做的书签。”
  谢临洲看着他雀跃的模样,心头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点头:“好,都听你的。”
  阿朝给自己定计划,视线落在外头,看着路边的野菊,倏地想到点什么,“夫子,你看那边的野菊,开得真精神。”
  他一边说一边指向路边的野菊,黄白相间的花瓣沾着晨露,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谢临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前面就是山脚的茶寮,等咱们歇脚时,我去给你摘几枝。”
  阿朝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没有达到目的,凑到谢临洲面前,呼吸可闻,“夫子,你看着这花,仔细想想嘛?”
  谢临洲记忆力很不错,但此时此刻确实想不出来,直白问:“你说就是了,别为难夫子我了,我想不出来。”
  阿朝见他当真想不起来,眼底的笑意更浓,鼻尖几乎要碰到谢临洲的脸颊,“夫子怎么能忘呢?应该是五月快六月的时候,有人给你送了一束野花,当时那人太紧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接跑了。”
  他说着,指尖轻轻指了指车窗外的野菊:“您看这野菊,跟当时野花像不像一样,都是带着晨露摘的,就是不知道,夫子现在能不能想起,送花的人是谁呀?”
  谢临洲闻言一怔,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模糊的片段。此刻被小哥儿这般直白点出,他看着对方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模糊的念头。
  他猜测:“原来是这事儿,那日的人走的太快,我只记得花好看,没看清楚是谁送的。不过瞧你这般期待,那小哥儿难道是你?”
  阿朝听他这么说,脸颊微微泛红,凑上去亲了亲谢临洲的下巴,转过身去,“对啊。夫子,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谢临洲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暖意,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到阿朝微微发红的脸上,“当时我还不认识你呢,怎么给我送花?”
  阿朝转过身去,神神秘秘的说“不告诉你。”随后,他凑近车窗,看着远处层叠的山峦被秋霜染成深浅不一的色彩。
  过了一会,他没那么害羞,语气也软了下来,“还能因为什么呀?你平时这般聪颖,怎么现在就想不出来了。”
  明示暗示都有,谢临洲就算是个木头脑袋都该想明白了,他主动拉过阿朝的手,温声道:“我省的。这不是怕你害羞,才没说。”
  他从一旁食盒里取出一块桂花糕递过去,岔开话题:“来尝尝。今年秋凉得早,等会儿到了山顶,风会更冷,记得把披风裹紧些,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