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就像拿起话筒的瞬间,立刻有音乐和她产生高山流水般的灵魂共鸣,她只能说出一句“好听”;
  就像牌桌上,她又一次“抓鸡成功”,她还没有看懂规则;
  ……
  关黛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端着酒走到庄和西旁边趁热打铁。
  “记得把我们家和西拍漂亮点啊。”
  “头版头条呢?”
  “哈哈哈,替和西敬的酒一杯怎么够,今晚我一定陪到诸位全都尽兴。”
  利益堆砌的名利场里各怀鬼胎。
  庄和西早就厌烦了,尤其是对关黛,她现在只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但因为还没有和velvet moon的那位moon打过招呼,她不能直接走。
  moon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人,曾经推掉一整个月的工作,为她主演的一部剧量身定制了数十套戏服。这份人情,她必须领。
  那就只能继续在这种看似光鲜,实则乌烟瘴气的地方继续待着。
  实在无聊。
  还好她过来一先让何序去了隔壁待着——她靠东坐,她靠西坐,那一墙之隔的距离就完全可以忽略,何序仍然在她视线可控的范围之内。同时,那里有各式各样的饮料、甜品,足够她吃到开心吃到饱。
  庄和西想象着何序吃一口蛋糕眯一下眼睛的画面,思绪逐渐停滞,放空的脑子被一个个何序填满。她晃着酒杯,无意识在笑。
  关黛一直冷眼旁观,越来越觉得会笑的庄和西魅力大减,没那种残缺不全的阴冷劲儿了。偏是不巧,她喜欢不完整的东西。
  啧。
  实在可惜。
  可怎么说都是她亲自拉过不少次门的人呢,不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合适吗?
  关黛目光如潭,盯看着庄和西。
  片刻,身体后倾靠近,递过去支已经点燃的烟:“抽吗?”
  庄和西被打断本就不悦,加上突如其来的烟味儿。她视线落低看到烟蒂上的口红印那秒,表情彻底变冷,抬眸看向关黛。
  聪明人交流,不需要语言也能把对方的意思迅速揣摩透彻。关黛无所谓地笑笑,坐回去继续玩牌。动辄百万千万的筹码,在他们手里像一个个轻飘的游戏币,扔下去也就听个响。
  这响撞得庄和西耳膜不适。
  她一身的冰冷低压继续,余光扫见一个浮夸庸俗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
  庄和西朝眼尾飘了一天的视线冷冻,转头看过去。
  “和,和西姐……”
  来人是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网红,原本摩拳擦掌想和庄和西合影,结果在目光对上的刹那,被她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凉意惊得整张脸都僵住了,脚下浮夸的恨天高因为紧张迅速变得趔趄不稳,直直摔向庄和西。
  “砰!”棱刃般的胳膊肘毫无保留砸中脆弱的左膝。
  庄和西耳边嘈杂的世界变成一条拉长的蜂鸣,她死死抠着沙发扶手,仿佛有人拿着铁锤在残端缓慢地敲,每一下都让她冷汗涔涔。
  关黛立即起身:“和西!”
  庄和西看也没看,抬臂挡开关黛过来扶的手,从沙发里慢慢站起来,脸色沉得吓人:“把手拿开。”
  网红这才发现自己摔倒的时候本能抓住了庄和西的……“脚踝”……她感觉到手心里的异样之后,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了似的猛地一颤,仓皇松手。
  闻声赶来的moon眉眼锋锐,不怒自威:“船四十分钟后到下一个港口,我想应该不用我亲自请你下去。”
  网红心惊肉跳地站起来,双手不自觉发抖:“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
  moon视线不露声色地从庄和西腿上扫过,陡然变得压迫:“下去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应该也不用我教你?”
  网红脊背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汗毛根根竖起。
  “来两个人,” moon抬起手臂,手指轻勾,“好好请这位小姐出去。”
  立刻有保安上前,闹剧收场。
  moon说了几句外交辞令安抚现场,到庄和西这儿一改方才威严,笑着说:“和西,好久不见。”
  庄和西腿部的剧痛还在持续,分分秒秒撕扯她的冷静,闻声,她投向门口的视线收回来,拿起桌上的酒杯:“好久不见moon姐,恭喜发布会圆满成功。”
  “是你们捧场。今天让你受惊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没时间我也一定会为你腾出时间。”
  “多谢。”
  “客气了。”
  一番表面的客套,内里心照不宣的久违。
  庄和西弯腰拿了手包,准备离开。
  关黛和桌上的人事情谈到一半,还不能走,她压着声问:“你一个人可以?”
  “一个人?”庄和西短促地笑出一声,嘲讽低冷,“昨晚的话你如果没听进去,我不介意掐着你的脖子再重申一遍。”
  关黛脖子一紧,阴沉目光紧锁着庄和西倨傲笔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前后脚的时间,另一个身影出现在同样位置,偷偷摸摸朝里面张望。
  是本应该在隔壁吃蛋糕的何序。
  刚才查莺姐说这边有很多人抽烟,但她知道和西姐很不喜欢烟味,有点放心不下,所以趁着查莺姐去卫生间跑过来看看。
  奇怪。
  和西姐怎么没在说好的地方坐?
  何序谨慎地探着脑袋在里面找。
  关黛看着她那副和庄和西有九成相似的身形,嫌恶地想,明明是长得存在感那么强烈的一个人,怎么总一副小偷模样,腰都挺不起来。
  就这还想配庄和西。
  真被狗仔爆出来,别说是借腐人嗑cp的热度赚一波流量了,她的投资会不会因为这么一桩笑话打水漂都得另说。
  关黛手指在腿上点了几个来回,起身说一声“稍等”,拿着外套往出走。
  “你怎么在这儿?”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何序一跳,她急忙镇定下来回头:“关姐。我来看看和西姐。”
  关黛:“和西刚才出去了。”
  何序一愣,下意识想回头去看隔壁。
  关黛在她动作之前打断:“晚上温度低,去给和西送件外套。”
  关黛把手里的外套递过来。
  何序没敢接。一个对庄和西有想法的人,想让她穿自己的衣服,这么做目的也太明显了,无非制造暧昧。她昨天已经上过一回当,事后差点死在卫生间里。今天她脑子很清醒,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但是万一,和西姐看到关黛的心了呢?
  那她不接关黛的衣服是不是就弄巧成拙了。
  ……昨晚那种区别于羞耻感的难受从何序胸腔里闪过去,她再次觉得心里酸胀发疼。
  何序眼里暗淡一瞬,快速伸手拉过背包,从里面掏出件外套:“不麻烦关黛姐了,我这儿有给和西姐准备的衣服。”
  这算是个折中的办法吧。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猜,只是很客观地陈述,那就谁都不会惹怒。
  关黛不咸不淡看了眼:“这不是和西的衣服吧?”
  不是。
  是何序自己的,没样式,没品质。
  庄和西给的那些衣服她不敢带到船上,怕一不小心穿错了,让她在品牌方那儿难做。
  现在好像正撞到关黛这个枪口上。
  关黛用手指勾着把衣服提起来,语气不嫌弃但字里行间明显:“船上到处都是记者、明星,你让她穿这种百十来块的地摊货?”
  何序尴尬。
  找补的话没想好,关黛把两件衣服同时扔在何序身上,说:“快去找和西,她的身体你比谁都清楚,你想让她生病?”
  何序肯定不想,但这衣服——
  算了。
  何序一并抱着去隔壁找庄和西,发现没人,她马不停蹄过来房间,还是没人。
  但地上脱着庄和西今天穿的裙子,之前还漂漂亮亮的,现在沾了一大片污渍。
  何序捡起来看了几秒,脑子里构建裙子被弄脏的经过。她心重重一磕,疾步往出飞奔。
  甲板上,穿着私服的庄和西正站在角落里吹风。
  今晚月朗星稀,外面冷风渐缓,聚了不少人。
  庄和西应付一整天,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她选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站着,咸湿海风一阵阵吹得她的长发不再蓬松,像晨起的朝露点缀着,也压抑着她。她拿出手机给何序发信息。
  【在哪儿? 】
  信息发出去同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庄和西转头,何序攥着手机快步走过来说:“在这儿和西姐。”
  一瞬间——去到隔壁只看见琳琅满目的蛋糕,不见何序踪影的低压;左膝一阵接一阵的钝痛;以及“脚踝”被人抓住的愤怒——全都烟消云散。
  庄和西身体后倾,忍受着膝头强烈的不适靠住护栏:“刚才呢?去哪儿了?”
  何序胸腔起伏着,走上前:“去隔壁找你。查莺姐说那边有人抽烟,我怕你闻着不舒服,给你带了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