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撒谎。郑月立即反驳道,她厌恶我,如同厌恶你,连踏进这里都不肯,她怎么可能看见!
  我,我也不知道......胡蓬慌了神,胡乱辩驳,或许是向千两金买的消息也说不准啊。
  郑月坐回去,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在试图重新审视他:从前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可是现在我不信你了,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
  阿月,阿月......你可以解毒对不对?胡蓬不敢有大动作,只敢费劲地伸长了手去拉郑月的手,你忘了吗?是我救了你,没有我你早就死了,是我,是我说服方元还有母亲她们让你进府,你忘了吗?你原来只能是个伺候人的侍女的,是我让你锦衣玉食......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做这些事,我会给你个名分,你给我解毒好不好?阿月,阿月......还有,还有那些磋磨你的下人,我都会为你报仇的,阿月,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你说的没错。郑月笑道,泪盈于睫,没有你我或许早就死了,所以你骗我,你说外面危险我离不开你,你说我配不上你,我都信了,我知道你说这些只是想控制我,想让我安分留在你身边。我没有地方去,我没有别的活路,所以我只能相信你。
  她喉咙间发出两声微颤的笑声:磋磨我的不是那些下人,他们见风使舵,看得是你的脸色。你每每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却又轻拿轻放,一直醉心于演这种戏码,你喜欢,他们就配合。
  磋磨我的她那双素来带着柔弱怯意的眼眸里终于浮现点点恨意,是你。
  ......
  胡蓬错愕地瞪大双眼,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他不知道郑月为何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甚至不敢去猜测她是否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敢细想从前那些是否只是她求生时的伪装。
  胡蓬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是蛇毒发作还是被这些话打得措手不及,晕乎乎撑在桌上,呼吸急促起来。
  你救了我,这些,我本来都可以忍受的。郑月缓缓靠近,发凉的手摸上他微微红肿的脸颊,可是你不仅要抛弃我了,你想杀我了,对吗?
  你不喜欢夫人,也不想留着我了。你厌烦了我的痴缠,是不是?郑月道,你既想让我去吓夫人,又想借夫人的手杀了我,是不是?
  她收回手,看着张嘴妄图解释什么的胡蓬,自嘲般地笑了笑:你养着我,如同我养蛇。驯养的过程中,看着我因你痛苦,因你欢喜,不断期望不断绝望,最后变得不像正常人,不再合群,只能依附在你身边,这样的滋味,是不是可以令人兴奋到颤栗?
  玉佩被她轻轻放在桌上,郑月起身,缓缓靠近胡蓬,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低声道:郎君怕什么,蛇毒还没有发作,你如果冲出去,或许有神医可以救你。
  胡蓬惊愕抬头
  下一刻,脚腕处的疼痛似乎瞬间蔓延到了脖颈。
  他大张嘴,血色染红了他的视线,看着郑月手中的剪刀一次次落下,捂着喉咙,发出微弱的呼救声,重重跌倒在地。
  重物跌落在地的声音没引来任何人。
  郑月沾着温热鲜血的手猝然松开,剪刀坠落在地,她瞪着双眼,面色惊恐,颤抖着后退两步,又跌坐在地,看向地上胸口还在起伏的胡蓬,慌里慌张地爬过去,伏在她的胸口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紧紧攥着胡蓬胸前的布料,颤抖着哭诉,我不想杀你的,我只是想活下去,对不起对不起......
  胡蓬唇瓣嗫嚅,双眼因不可置信而睁大,郑月附耳过去,只听见他留下毒妇......两个字。
  郑月崩溃大哭。
  直到身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郑月泪眼朦胧地抬头,见小蛇不知从哪里爬过来,爬上胡蓬的身体,停在郑月的手边。
  郑月将沾血的手在身上擦了擦,缓缓向它张开手,小蛇动了动,爬上郑月的手掌,在郑月的掌心盘成一团。
  郑月捧着蛇跪直了身子,偏头看向桌上的云纹玉佩,沉默抽泣片刻,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她换了衣裳,就着屋子中已经冷却的茶水擦了脸和手,藏好小蛇,顶着哭红的眼睛出了门,路上遇见候在院外的胡蓬的长随等人,红着眼睛告诉他们:公子心情不好,他没叫人,不要进去打扰他。
  长随盯着她泛红的双眸,又思及胡蓬在方元那里挨得一顿打,了然点头。
  第95章 郑月来了
  桑昭收到玉佩时,还在诧异当天送出去的玉佩,当天就收了回来。
  郑月被人领进来,见着桑昭,话没过三句,红着眼往地上一跪,这回倒是没有扑上去抱桑昭的腿,只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说过,如果我愿意离开,可以来这里找你。你......可以留下我吗?我什么都可以做!
  可以。
  桑昭点头,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郑月反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邀功般地看着她:胡蓬死了,我解决他了
  许是因为得到了桑昭肯定的回应,她的声音里显露出几分激动,对着桑昭讨好般地笑开:让我痛苦的人,我解决了。
  桑昭动作一顿。
  她似乎想错郑月这个人了,她比她潜意识里认为的要果断决绝很多。
  郑月察觉她的停顿,松开她的手,骤然忐忑起来,小心道:......女郎?
  没事。桑昭微微笑了笑,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她将云纹玉佩还给郑月,在对方疑惑不安的神色中道:给你了,就是你的。
  她补充道:你决定好了吗?要留在这里。
  郑月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桑昭反悔:我愿意留在这里,愿意留在女郎身边!我一个人在外面......
  她顿了顿,他们会找到我,然后杀了我的。
  为了防止桑昭要找人护送她离开上京,郑月又急急补充:就算没人要杀我,我也愿意留在女郎身边!
  嗯......
  桑昭此刻倒是还没送她走的打算,毕竟她还对她的驭蛇术很好奇。
  她沉默片刻,又问:你什么都可以做?
  郑月连连点头:我什么都可以做,女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
  桑昭满意地轻轻一拍手,那先识字吧。
  郑月一怔,错愕睁大了双眼:......什么?
  识字。桑昭重复了一遍,微微歪了歪脑袋,你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吗?你不识字的话,我如果要给你写什么暗号,你看不懂怎么办?搞错人了怎么办?
  暗,暗号?
  郑月咬了咬下唇,又狠狠点头,都听女郎的。
  好!桑昭透露出几分开心,又浮现几分跃跃欲试,又矜持地克制住,显得不那么明显,给我看看蛇?可以吗?
  ·
  日落西山,等候在院外的长随觉得郑月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些,胡蓬这么久一口茶都没叫,实在有些不太对劲,但又担心是今日与夫人吵得太过了些,犹犹豫豫。
  直到胡蓬叔父过府来寻他,长随才小心在门外唤了几声,没听见胡蓬任何回应,心中不安疯涨,猛地推开了门。
  血色猝然闯入他的眼中。
  惊恐的叫喊声撕破胡府面上的宁静。
  一批接一批的人赶往郑月的院子,脚步凌乱,不可置信。
  方元猛地起身。
  你说什么?!
  她瞪着来报信的仆从,不可置信地走近几步,你再说一遍?!
  仆从面色惊恐,低着头不敢看方元的脸色:长,长公子......没了。
  什么叫没了?
  方元大脑发懵喃喃道,见仆从真的还有再回她的话,连忙摆了摆手,面色难掩惊愕,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仆从连忙退出方元的屋子。
  方元回身,看向屋子里还陪着她的宋令,难以置信道:你听见了吗?
  宋令放下手中的茶杯,面色有些严肃:听见了,胡蓬死了。
  她亦颇有些不敢置信:......郑月做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方元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我只是想让她好好看清胡蓬那烂人的真面目,好好清醒清醒,再帮我吓回去。没说要她直接把人给弄死啊,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胆子,那她之前对胡蓬那么唯唯诺诺干什么!是胡蓬说要送她走她才这样做的吗?天啊,她居然把胡蓬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