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第42节
  江老夫人正正坐在坐榻上念珠,但似乎并没有静下心,眉间微皱,听了明姑的禀报睁眼时更露出了这几日来心中的不悦。
  不过多时,明姑便将一妇人领了进来。
  “给婆母请安。”
  四夫人沈氏恭敬婉顺,江老夫人的神色好了不少:“这几日明珏如何?”
  提起儿子,沈氏面上笑容更大:“明珏在国子监自是勤学苦读,有慎之这样的大哥为榜样,明珏怎敢懈怠?”
  提起江昀谨,老夫人神色一滞,笑容稍敛。
  沈氏何等敏锐,立刻意识到婆母对于大夫侄的态度不对,默了瞬试探地开口道:“婆母这几日可是为了慎之的事烦忧?”
  江老夫人轻睨向沈氏,目光隐约透着一股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沈氏硬着头皮道:“婆母,慎之不过是此前从未同女子相处过,这刚刚成婚,难免一时忘了规矩,可这崔氏小门小户出身,眼界学识怎能同盛京中贵女相比,待时日久了,慎之自然厌弃,怎会肯将江家交给那崔氏打理?”
  江老夫人闻言默了默,神色稍缓,沉声道:“江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才能有今日的家业,如今这副情形,若真毁于一旦,我还有何颜面去见祖宗们?”
  沈氏转了转眸子,道:“婆母,您不是同英国公府孙老夫人有几分交情吗,若不是当初慎之出孝时,她那孙女还未及笄,没准二人还能缔结良缘。如今清亭县主年满十六,又秀外慧中。依儿媳看,不如您写封信请孙老夫人办个诗会,到时婆母您再派人盯着,即便慎之对县主无意,但在诗会上,崔氏的才情肯定远远比不过其他贵女,相形见绌,慎之见了难免心生厌恶,定会幡然醒悟不该将江家托付给崔氏打理的。”
  江老夫人闻言沉吟下来,片刻后,忽地扬声道:“拿纸笔来。”
  一刻钟后,一封信便由江府送出。
  诗会在英国公府的前庭花园举行,环有亭台水榭,亦方便各家走动。前庭摆满了绣屏,另设笔墨,依诗会规矩,进门后需得先在绣屏上题诗半首,才可去续旁人题的诗。
  崔宜萝挑了盏绣屏提笔写着,锦袖微落,露出一段雪白细瘦的腕子来,袖口边缘隐约可见微红的指痕。
  荔兰提醒道:“姑娘……”
  崔宜萝看了眼,恰好将诗题完放下笔,利落地将袖袍拉好。
  “崔姑娘。”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崔宜萝顿了一瞬,神色登时沉了下来。
  “元大人,真巧。”
  崔宜萝回身时,已挂上得体的浅笑,但眼中却清泠泠得一丝笑意都无。
  元凌玩味道:“不巧,我专程来寻崔姑娘的。”
  崔宜萝语气微讽:“哦?不知元大人所为何事,我想我最近并未做一些值得让云翊卫来寻我的事吧?”
  “崔姑娘心愿得成,自然无需再费心。不过我倒有些好奇,为何旁人一再对崔姑娘费心呢?”
  望着崔宜萝眼中的阴戾,元凌笑了起来:“夜昙一事,针对皇后和二殿下为假,针对你崔姑娘而来才是真。”
  前庭聚了不少参加诗会的贵女郎君们,虽有多盏绣屏交相掩映,但人多眼杂,崔宜萝还维持着面上的笑容,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元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元凌笑得轻松:“不过觉得崔姑娘碰上的这些事倒当真格外有趣,让元某也忍不住好奇,难道崔姑娘自己便不好奇吗?”
  崔宜萝冷笑反问:“怎么,莫非元大人还想帮我查?”
  元凌眼底幽邃莫测:“那就要看崔姑娘用什么来交换了。”
  崔宜萝咬了咬唇,刚要开口——
  “元大人。”
  江昀谨的声音响起,崔宜萝与元凌二人皆是一愣。
  只见不远处,男人一身银灰锦袍,上绣松竹暗纹,气质清冷疏离,但更让人不敢靠近的是男人周身的低沉气压,冷毅俊美的面上分明无甚表情,但却隐隐释着一股不悦的威压。
  崔宜萝下意识地:“夫君怎么来了?”
  随后又想起,今日的诗会是英国公府举办的,听闻英国公府孙老夫人与江老夫人交情不浅,江家今日得闲的姑娘郎君们也都来了,那么江昀谨会来倒也不出奇。
  不过他要来,竟也未和她说一声。
  崔宜萝面上笑容不变:“夫君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莫名地,江昀谨面色稍霁,走到崔宜萝身旁,与她并肩站在了绣屏前。
  “祖母晨间才命我前来,外头有有些事需处理,时辰太早,你尚未醒,便未来得及。”
  他语气平缓,依旧如平常一样言简意赅,但崔宜萝却总觉得话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就像……他们当真是关系亲密的寻常夫妻。
  偏诡变多端的元凌还在此处,他们方才的交易商量了一半,他为索取好处,定要与她再商量下去。
  江昀谨又撞到她和元凌商量,也不知听去了多少,若是被他知道她私下有心查探真相,八成是要制止的,毕竟若棋子有了意识,便不会简单地任人摆布。
  崔宜萝心中百转千回,身旁的疏冷君子忽朝元凌认真道:“夜昙之事,多谢元指挥使为吾妻查明真相。”
  夜昙失窃一事,最后萧铮那头推了个巡视的侍卫出来顶罪,以侍卫监守自盗结案。元凌伴君多年,自然知道皇帝不想深究下去,明面上有个交代便罢了。
  在场三人皆是心知肚明,江昀谨却守礼地道谢,倒让崔宜萝有些不明白了。
  只见元凌淡笑着,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令公客气了,元某乐意为之。”
  江昀谨眼底微沉,轻轻颔首。
  绣屏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崔宜萝见二人都没有要动的打算,想来今日那件事是暂时商量不成了。
  崔宜萝正想寻个借口离开,耳侧忽而插进了一道清婉的女声。
  “江大哥,没想到你今日会来。”
  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清秀女子婷婷袅袅地站在几步之外,她一身浅绿绣兰草长裙,乌鬓间也只简单地簪了几根钗,并不高调,但若仔细一瞧,便能瞧出其身份不低。
  那衣裳首饰,虽不华丽张扬,只显简朴大气,但所用之料皆为上乘,是富裕之家都未必能接触到的,仅有权贵才用得起。
  在英国公府,能如此打扮的,也就只有清亭县主了。崔宜萝立刻便认出来人身份。
  江昀谨只是神色淡淡作了一揖:“见过县主。”
  清亭语气轻快了些:“方才我在绣屏上题了诗,不过他们续的几首,我都不大满意,江大哥高才绝学,不如你来帮我续上下半首?”
  说完又对崔宜萝笑笑:“还是第一次见嫂嫂,先前婚仪时只遥遥望过一眼。我想请江大哥离开片刻,嫂嫂可应允?”
  江昀谨沉吟几息,正要开口,身旁的妻子却开了口。
  崔宜萝笑道:“县主客气了。既如此,夫君快去吧。”
  听着崔宜萝催促的语气,江昀谨几不可察地轻扫向一旁轻轻挑眉,眼中扬起兴味的元凌,眼中彻底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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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县主只是爱写诗,戏份不多,对表哥也没意思哈[可怜]
  倒是某人醋意大发[狗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子们[红心]
  第34章 扑流萤
  崔宜萝见江昀谨微微侧脸看来,眼底低沉压着着一团错杂翻涌地复杂的情绪,她心口一停,下意识一怔,待要细看,却见他转过了脸去。
  只听他语调平静地婉拒道:“臣许久未作诗,怕是续不了县主的诗。”
  清亭微愣,几息后有些失落地点点头,毕竟江昀谨入朝已多年,出了名的醉心公务,对作诗生疏也属正常,“那我只好再问问柳探花了。”
  说完,清亭正欲走,目光忽落到了崔宜萝身后的绣屏上,凝目一瞧。
  崔宜萝只见清亭神情愈发惊艳,最后看她的眼神中还带上了几丝欣赏。
  “嫂嫂这诗引经据典,衔华佩实,清亭钦佩,可否请嫂嫂为我续下半首?”
  这清亭县主看似年岁不大,实则却饱读诗书,更是痴迷作诗,崔宜萝在来时便听江昭月提到,眼下见状更是心中了然。
  清亭县主主动开口,崔宜萝欣然道:“若县主不嫌,臣妇自当尽心。”
  清亭见她答应,笑容立刻漫了满面:“那嫂嫂跟我走吧。”
  “是。”
  于是,清亭分明是过来找江昀谨为她续诗的,最后却拉了崔宜萝同去,且似乎对她所作很感兴趣,主动问起她平日看书之事。
  走前,崔宜萝回头看向江昀谨,他面色仍沉着,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但面色却莫名比方才好了
  不少,方才他们对视的那一眼倒像是她的幻觉。
  江昀谨见她看来轻轻点了下头,倒也未说什么。
  崔宜萝心中漫起一阵古怪,但清亭又捡了别的话题,她便暂时将此事放了下来。
  两人说说笑笑着走远了,不过片刻便被其他贵女郎君和绣屏挡住了身影,看得不甚清楚了。
  元凌回过头挑了挑眉,望见面前高大的男人稍霁的面色,忽而笑道:“令公,方才崔姑娘不过与元某有要事相商,这才稍微急了些,令公可别误会。”
  江昀谨看他一眼,敛了神色淡淡道:“夫妻之间,自当信任。”
  “自然,想来崔姑娘根本不在意这些,一时情急,也未顾及到令公的感受。”
  江昀谨眼底深了几分。
  元凌说罢,又将目光聚集在了江昀谨身后的绣屏上:“崔姑娘这诗的确作得好,既然令公对作诗生疏已久,不如让元某试试。”
  元凌笑得纯良:“令公,借过。”
  江昀谨却一动未动,颀长劲瘦的身影挡在绣屏前,虽是文臣,但看上去并不比元凌这个武臣文弱多少,倒隐隐有股势均力敌的意味。
  只见男人神色微冷,声色发沉:“崔姑娘?”
  元凌似笑非笑:“抱歉,元某从前唤习惯了,索性称呼不过是个代号,崔姑娘既也未说在意,元某便没刻意改口。元某知道令公是最重规矩之人了,不过元某散漫惯了,崔姑娘也是不重规矩之人,还请令公见谅。”
  江昀谨眼帘微抬,眸底沉静若深潭,缓缓道:“无妨,正如元大人所言,称呼只是代号。”
  改变不了任何。
  元凌语调瞬时沉了下来,面上却依旧挂着玩味的笑:“令公果真大度。”
  江昀谨轻轻颔首,“如元大人所言,内人并不在意这些。”
  说罢也不等元凌回答,轻点下头表示告辞,便大步离去了。